我听见大雷摸着后脑勺嘀咕,他右肩膀上的伤因为用力又呈现出开裂的态势,他的绷带很足,但显然不会包扎,只是弄了两块消毒棉放上面然后粗鲁的打了个结。
我看着这小子伤的不轻也就先放下了飞刀李的事,摆了摆手示意他蹲下,我重新把他肩膀上的绷带拆开,这一拆不要紧,但他那血肉模糊的肩膀却是着实吓了我一跳。
整片的绽开伤,像是被带着巨大动能的东西直接掀开的一样,他说这是枪走火,看到那耳室里有个一人多高的人俑以为是粽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先放了一枪,谁知道子弹射到墙壁上弹回来,幸好没有擦到脑袋只是掀开了肩膀,不然的话,他此刻早就向毛主席报道去了,哪能站在我面前。
我重新给他的伤口消了毒包扎好,好在老爹以前经常受伤,我对于医疗这类东西一来二去自然而然也就摸索了个大概,大雷那血是终于不渗出来了,看得这小子直说我有两把刷子。
随后我们两个人整顿了一下,他把手里的狼眼关了,说这东西耗电,电池在中机关的时候被甩了去,得省着点用。
我连忙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三四颗电池,笑道我们这碰头碰的太是时候了,你有手电我有电池,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大雷看见我直接掏出三四颗电池也是愣了一下,二话不说把原来里面那个没多少电的丢到了老远,把我那新的放进去,“蹭”的打量狼眼,一瞬间的强光晃的我眼睛都睁不开。
“好了,有了照明的狼眼,老子就再也不会把人俑认成粽子了,千鸿兄弟,你估摸一下,这斗的后殿以我们现在的方位,要怎么走?”
我看着拿着手电东照照西照照的大雷一阵发愁,心说你这一问可真是难倒我这半吊子,我陆千鸿看古董还是有两把刷子,可是这定位的活计,还真不比你徐大雷强多少。
虽然我是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却是不服输,心想好歹自己是个别人请的师爷,怎么能这么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于是我低头回忆了一下老爹给我讲的那些关于定位以及墓葬构造的内容,强自镇定的道:
“我们现在所处的肯定是耳室外面的甬道无疑,而且看头顶,距离地面也不远,至于那放棺椁的后殿,一般的唐墓是不会这么浅的,大雷,你这一路从那边走来,有上下阶梯么?”
大雷听我这有模有样的一问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抬起头惊喜的对我说道:
“有!我出耳室是两条路,我是往左边你的方向走的,右边那条我瞄了一眼,好像是有向下的石梯!”
我一听大雷这话心头不禁一跳,心说我这瞎猫碰死耗子还真给它分析对了,不由得觉得老爹说的话就是靠谱。当即要大雷拿好他那把双管打头,我随后抄起电钻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一路我们走的算快的,狼眼的光时不时扫向地面,我才发现大雷流着血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可现在还在我前头疾走跟个没事人样的,这小子体质真是强大。
我们走了没多久,就回到了大雷先前被那扇墙壁转到的那个耳室,我们这一路走来大概花了六七分钟,我发现这个唐斗虽然邪门,但还是逃脱不了它基本的设计理念。
大雷这个耳室和我那个耳室,其实就只隔了两层墓墙,一个天井一条甬道罢了,要说复杂那还真不复杂,只是对于那些不怎么记路的人来说麻烦一点罢了,我直到这时候才对于飞刀李为什么能够在两间耳室留字恍然大悟。
我们打着一个狼眼加两个矿灯缓缓走近那黑暗中向下的石梯,先前在甬道里已经吃了一个脚底陷阱的亏了,所以我们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自己的脚和石梯上,下的步子极轻,再也没有刚进来时那种一脚一脚踩的咚咚响的力道。
极度的小心也导致我们在这条只有十来米长的石梯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刚下到下面,我就感觉空气中的浑浊物增多了一倍不止,抬头看时矿灯的光隐约能照到黑色的殿穹。
我看到大雷停下步子闭着嘴巴朝我打手势,他先是捂着嘴巴叫我不要说话,然后用手指了指他背后背的包,最后用手做成一个罩子的形状把自己的嘴唔起来。
我起初对于他这手舞足蹈的样子根本不理解,后来联想到这儿的空气质量后才猛然发觉他是要我拿防毒面具。
我忙拍了下脑袋暗说自己怎么这么笨,这后殿为了保持原样,肯定那些修墓的工匠们会事先把山体内部的一些缝隙堵好,这样通风就变得异常困难起来,如此规模庞大的唐墓,开整山作为地宫,不可能一点风也漏不进来,更何况这时间的流逝,原本坚固的措施肯定也有了松动,这才造成了现在这里面空气浑浊的现象。
想到这我赶忙跑到大雷身后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银白色的防毒面具来,学着他那样一把套到了头上,画面就像那电视里的搞生化实验的头头一样,很滑稽。
这东西戴上去呼吸的第一口就感觉顺畅起来,只是嘴巴里有股化学塑料的味道呛的不怎么舒服,我用手卡着脖子咳了两声,大雷的眼睛套在那透明的玻璃里面似乎么知道我经历的情况,摆了摆手要我不要在意那么多,然后举起双管拉好保险就缓步往前面走。
我在后面打着他的狼眼跟着,步子已经不像是刚才在石梯上那么紧张了,那地方窄,人躲的地方有限,而且头顶就是墓砖,如果有机关的话,一般都会设在这种窄而小的地方。
一是机关设置的方便,二是盗墓贼只要触发了,就基本上很难逃脱一死了。只要这种地方没有机关,那我们眼前这个开阔的地宫后殿,肯定也不会有。
大雷一路不紧不快的前行,我用狼眼照了照他前面和左右两边的殿宇轮廓,发现这个地宫真的是太大了,正中间是一些用来支撑的大房梁柱。
我把狼眼咬在嘴里示意大雷停下来,然后搓了搓手就走到那大柱子前使劲的擦了擦,上面满是一层灰,我手都变黑了,但那擦过的地方露出一块鲜艳的红色。
这一下我立马就来了兴趣,不仅双手擦,还用我那六百块钱买的冲锋衣的袖口也擦了起来。
就一会儿的功夫,这大柱子上的灰尘被我抹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大雷看到这一幕也好奇的凑过来,我看到这大柱子上绘的是似兽非兽的东西,一下子就纳闷了起来。
唐代是墓葬壁画的一个黄金时期,山西这地界虽然发现唐代墓葬壁画的地方不多,但从其表现形式来看无非就是四象星图人物这几种,这画在大柱子上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有种南北朝的风格。
开玩笑,一个唐斗怎么会出现带有南北朝风格的画呢?
我示意大雷不用管这大柱子,还不能确认这是不是南北朝的东西,也许只是抽象的画法我们现代人看不懂也不一定。
大雷见我袖口漆黑转身就走,忙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指了指他的背包。这一次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问我要不要把这些画都拓下来,我转过身盯着那大柱子看了好久,心说再怎么着也是唐朝的画,拓印下来做点假放在铺子里没准能忽悠到人,于是从大雷的二层小背包里拿出印纸打湿了直接貼在了那柱子上,把一小块最清晰的画用毛刷子蘸墨拓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收回包里,这东西就在于一个文化价值而不是收藏价值,要看到什么人手里,要是在大雷手上的话一定还没一张纸好用,可这东西要是在那些研究唐朝文化的人手里,那就是无价之宝,所以说这古董古董,并不是啥老东西都有人肯要的,这东西就像那千里马遇伯乐一样,碰着了缘分来了,才真正的变得有价值。
我把装拓本的防水袋放进我背包最里面的那层,算了算这才是我来这里顺走的第二件的东西,正纳闷什么时候能像那些电视里放的一样搞个震惊马王堆的大件儿,大雷依依呀呀的声音突然就从我旁边传了过来。
“那边……有…箱子……!”
我听着他透过防毒面具变的瓮瓮的声音,眼睛随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瞧见这地宫的左右两边都是散落着几个装衣柜大小的箱子。
刚想走上前去瞧个究竟,谁知我刚走到一半,就猛然发现了这箱子的不对劲来。
开口朝上,前头大后头缩,黑漆覆面,这不是箱子,这是安葬小孩的尸棺!!!
想到这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我眼前这个盖子已经翻了的棺材里是没有尸体的,那就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尸体起尸不见了踪影,二是后来者从棺材里把尸体弄了出来!
我站在原地冷汗直掉,傻子都清楚第二种情况的概率是多么低,谁会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把一具小孩的尸体搬出去?
我连忙转过头,发现这时大雷已经开始准备撬棺的工具了,我的狼眼扫过我们刚刚站立的柱子旁,意外发现那原本处在黑暗里的地面上多了一层像是水渍一样的污垢。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拉起大雷走到那大柱子的旁边,蹲下来用那钻头沾了一点那水渍放在嘴边闻,顿时一股臭味直冲鼻子,就算我戴着防毒面具也是被熏的够呛。
那个瞬间我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我脸色苍白的转过头看向大雷,用细小的动作示意他把双管举起来对头顶,然后我的手打了三个手势,数到三的一瞬间我们两个同时抬头,就看见那根柱子上趴着一个全身都是尸蜡的小孩,尸油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