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第三次月考,和往常一样安排在周六周日,共持续两天,一应事例安排全都参照高考模式进行。
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文综,下午英语。
每个考场安排30个人,分5列,6行坐定,空着的课桌作为增加作弊难度的间隔。由上次月考试成绩决定每个人的考场和具体座位。例如,前30名在第一看场,31至60名在第二考场,依次类推。
每次考砸了去找考场的时候,最怕遇见熟人问起的就是:你在哪个考场?日子久了,大家就渐渐地心照不宣,互不过问了。
从一楼开始安排,一到四楼是理科考场,五楼开始是文科考场,排上来,我们班作为文科第九考场,同时也是文科倒数第二个考场。
第一场考试开考前的十五分钟,已经有人抱着语文教材和笔筒在我们教室门口等着进考场了,我看了看时间,拿了0.5毫米的签字笔和修正液准备出门去找自己的考场,正巧看见陈婷拿着资料走进我的教室,我过去向她打听了一些苏静的情况,她只是摇头,说苏静已经请假很久没来上课了,然后就开始翻资料不再看我。
一连几天下雨,走廊和楼梯都湿哒哒的,走起来滑溜溜的,一小心就会跌倒,加上天气阴沉沉的,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
我没了意思,夹着课本去找自己的考场,除了一些正在争分夺秒多背几句古诗词的生面孔以外,我看见了早已经在座位上等待着开考的胡蝶,她告诉我,思琪和郭莎在我们后面的一个考场。
我重新站在考场门前,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熟人,细数着木门A4纸上的考场人员名单和排名,然后惊喜地发现,程安就在我的前面。
由于考场是按照排名以N字型分布座位的,这样一来,我和程安正好是对坐。
哦,我的天啦,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能够成为程安的同桌,一天、一个小时、一节45分钟的课都可以,上帝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我的愿望,虽然中间隔着像银河那么宽广的过道,可是只要能够在同一水平线上欣赏着程安咬着笔头认真思考的样子,一笔一画写字的样子,解不出题目皱眉着急的样子,或者再奢侈一点,偶尔抬起头宠溺地看我一眼,无论哪一种,我都想看,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咬笔头、也不着急解题。
两天的考试期间,我都处于花痴的兴奋状态,完全感受不到她们说的走出考场,心比天气还冷。
胡蝶总是摸着我的额头试温度,担心我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我不理会她,就是一个劲傻笑。
每场考试我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积极,还有半小时就拿着该门考试的相关资料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座位上,结果人家班上的同学还没准备要出教室去考场。
我那座位的主人是个男生,也不好意思轰我,只好跑去站着和前后左右的同学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
一个教室里,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分班前的略熟面孔,基本都是陌生人,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或者背好词好句,或者记公式,他们是一个群体,而我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入侵者,可是我不介意,也不在乎他们介不介意。
我不想错过任何一秒和程安成为同桌的机会,自古就有“曲有误,周郎顾”的传说,何况今时今日,努力一点,很可能是一顾再顾呢,多弹错几次也值了,反正监考老师也不会把我叉出去。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各科成绩开始公布,当数学课代表捧着厚厚的试卷走进教室呼唤着班长胡蝶帮他分发一下试卷的时候,我越俎代庖的抢先一步上去,笑嘻嘻地扯了一半的试卷在手上。
我太想体验一把自己给自己发卷子的感觉了,厌烦了每次科代表发了半天还没有发到我手上的感觉,可是,有时候越是心急,就越是事与愿违,当我把试卷一张张发到他们的手里,看着或喜或悲、或惊或叹,一个个互相交换试卷窃窃私语,我心里就更急的痒痒的,然后发到最后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原来自己的刚好不偏不倚地分在科代表的那一沓试卷的最后一张,真是造化弄人。
当他把试卷交给我的时候,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接过试卷,总分一栏,两个鲜红的大字:89。
我的天啦,我不奢求倒一下变成98,只求你多给我一分,一分也好啊,那样班上及格的人数不就又多了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差一分及格的感觉真的很糟心,不仅我生气,我也替程安生气,亏他还抽时间帮我补了那么多数学,结果我这榆木脑袋一到关键时候又都还给他了。
我越想越生气,抓起试卷就揉成了一团摔在课桌里,拿起脚正想离了这是非之地,到走廊上透透气,突然就听到了教室的另一个方向里,郑莹的声音。
只见她捧着试卷,皮笑肉不笑地拉着她的同桌杨梅,惺惺作态道:“唉,你知道吗?我这次数学又没有考好,最后一道大题我明明会写的,结果又粗心算错了。”说完神色暗淡,略带哭腔地望着杨梅,真是那叫一个妩媚。
杨梅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意安慰道:“没有关系,主要掌握了方法就好,下次认真检查再交卷就好了。你考了多少分?”“才120,你肯定比我高咯。”杨梅听着这话,低了头,默默从课桌里掏出自己的试卷端详了一会,不再说话。
我气冲冲地走到胡蝶的座位,向她讲述了刚才那令人发指的一幕,她郑莹明知道杨梅的数学不好,每次中午都是吃了饭就回教室看书,晚上熄了灯还要开着台灯一个人奋战到12点。她这不是变着法奚落人家吗?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以为胡蝶会和我一样义愤填膺、嫉恶如仇,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暂停了MP4里头的高中英语听力试题,放下耳机,望着我,想了一会,说:“小糖,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人?”
我愣住了,思索了片刻,苦笑了一两声回到座位。
也许吧,我越来越像一个人,一个我从来都不会过多干扰她的生活,现在却很想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