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巡共收有关门弟子五人,大徒弟顾存熙、二徒弟宋文、三徒弟赵又、四徒弟陈庭巍、五徒弟张卓。大徒弟顾存熙是五位弟子中最稳重的,协助苏巡处理各项事务都得心应手,但为杂务分心太多,天分亦不算绝顶,所以武功在五人中只能排第二。陈庭巍天赋最佳,又有一颗执着于武学的赤子之心,武功在五人中最高。其余三人武功相差无几,对阵之时互有胜负。
凝霜年纪最小,是五人的小师妹,她除随父亲苏巡习武外,也随母亲唐蕊学习唐门武学,她天赋尚佳,但刻苦不够,武功拿到江湖上在年轻一辈中倒也排得上名号,只是轻功有些弱。
每日师兄弟六人都会到后山空地上习武,或独自练功,或对战,苏巡对他们倒并无练功时间上的要求,只在公务不太繁忙的时候抽空前来指点一二。
这一日小师妹难得地没睡懒觉,早早起来练功,顾存熙也无杂事繁忙,师兄弟六人难得地聚了齐全,便起了对战的兴致,抽签决定对战场次,跃跃欲试要排个名次。
这边对战正热闹,另一边回雪也是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在茉莉和芍药的服侍下裹的严严实实,还披上了狐裘大氅,然后缓步蹬高楼。
这高楼位于整个藏剑山庄的最中心,名叫乘风楼,楼顶风大,站在楼顶凭栏而望时还真有欲乘风归去之感。
凝霜在时这乘风楼回雪是万万上不来的,所以这时机难得,回雪自然不会放过。回雪也不顾茉莉和芍药的急切劝阻,兴高采烈地登高而去,还回头吩咐道:“谁也不许跟来,我要一个人去。”
说完猛然一回头,看见芍药踏上的脚步,脸色猛地一沉:“你们是不把我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
芍药立刻把脚收了回来,很是为难,茉莉立刻接口道:“奴婢们哪有这胆子,只是夫人安排德隆衣铺的人来为大小姐您裁衣,大约一会就到了。”
回雪仍旧不退,坚定道:“人来了便放他上来,我在上面等着。”
芍药仍想悄悄跟上去,被茉莉一把拉住,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德隆衣铺的人果然很快便到了,来的是老板和一个长相本分的绣女。德隆衣铺为藏剑山庄裁衣已有二三十年,藏剑山庄中人对德隆衣铺也十分信任,便放了两人上乘风楼。
德隆衣铺的老板名叫文晓,年纪很轻,是前任老板的侄儿,他亲自端着几匹布,拿来给大小姐挑样子,绣女小心在后面跟着。
乘风楼很高,登起楼来必然很累,登到最高层,看到身披狐裘一副欲乘风归去奈何身子太重飞不动的回雪时文晓一个没忍住笑崩了,因还喘着气,便很悲剧地咳嗽起来。
回雪回身,顺手一个雪球便掷到了文晓脸上。于是便见着文晓猛一吸气,接着一阵更剧烈地咳嗽,形象全无。绣女在身后笔笔直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作懵懂无知状。
“你身子才好,怎选这种地方相见,万一再病着可怎么好。”文晓止住咳嗽,立刻走到回雪身边,一脸讨好。
回雪瞪他一眼,又远远望出去,没好气道:“若不是你从哪寻的破药,我怎么会病?”
“这是你底子不好,怪不得我。”文晓小声嘀咕,感觉周身寒气又重了几分,声音便不由自主低了下去。顺着回雪远望的目光看出去,终于看到了她一直在眺望的景象。
乘风楼真的是藏剑山庄最高的地方,于是可以看得很远,远到可以看见后山空地里那群勤奋习武的苏巡弟子。虽然看不十分分明,但那锋锐剑影、灵动身形编织的图景确实很美。
“有人可以选择勤奋或者懒惰,我却连选的机会都没有。”回雪声音轻渺,视线依依不舍地收回,落到文晓身上。文晓立刻从衣袖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了过去。
回雪伸手来接,文晓触到她冰凉的手指,心生犹豫,不愿松开,劝道:“你何必心急自己亲身去试?不如找个状况相似的人先试药。你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别又像上次一样。”
回雪略用力将瓷瓶抽出,攥在手心,无甚诚意安慰道:“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如何不必?文晓默然无语。两人一个远望,一个静立,一时沉默蔓延,只剩寒风呼啸。
绣女抿唇,执尺上前,嗓音清甜:“别把正事耽误了,我来为大小姐裁衣。”
回雪乖乖配合,或转身或张开双臂。回雪穿得极多,根本量不准确,这里风大,自然不能叫她脱下几件来,绣女便先用尺量过一遍,再用手环过几处,估算一下。
绣女挨得近了,身上淡淡的香味便飘到了回雪鼻中,回雪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尺素,大少爷给的名字。”
“原名呢?”
“不记得了,大少爷取的名字好听,我很喜欢。”
“是吗?”回雪微一思索,“倒叫我想起个人来。”
文晓接口道:“知道你想起谁了,今天来本就要说她的事的。”
“怎么了?”回雪微露疑惑。
“执剑门第十二执剑十二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执剑门隶属于武林盟,专门负责处理涉及到江湖中人的案件,设有门主一人,执剑十二人,分堂无数。第十二执剑名叫十二,她十五岁时满门被灭,自己侥幸被当时的第十二执剑救下,但因惊吓过度失去了记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师父便给她取名十二。
“可否……”回雪话未说完,文晓已经知晓她的心意,接道:“我已安排尺素去争取这个位置,不过听说孙长老的孙子、一和楼楼主的弟弟都对这个位置有意,希望恐怕不大。”
回雪点点头,这个位置要来自然好,不要也并不可惜,因此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正事谈完,文晓拿起一匹绿色的绢给回雪看:“色彩清新,纹样雅致,很适合你。”态度诚恳。
回雪将这匹绢挑出,说道:“除了这匹,其它的看着做几件吧。”说罢也不看文晓是何表情,转身缓步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处,终忍不住朝上看了一眼,唇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