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暖花开到寒冬凛冽需要多长时间呢?
大约只需要说出一句话的时间吧!
回雪坐在夜色里,心情复杂。晚上来寻姐姐的凝霜心情也很复杂。
她本以为会看见一个欢欢喜喜的姐姐,一个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甜蜜的姐姐,而不是一个仰望着星空,眼中结着寒冰的姐姐。
“为什么不开心?今天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凝霜学不来姐姐的善解人意,她解不了,只能直接了当地问出来,哪怕这话语如刀。
可她丢的刀姐姐笑着接住了。回雪一笑起来眼中的寒冰便融了,仿佛刚才所见都是假象。她很平静地说道:“一见钟情大约不太可靠吧,接触下来才会发现彼此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
“姐姐不喜欢他?”凝霜并不相信。
“不,我还是喜欢他,不过他不喜欢我。”回雪回答得很平静。
“怎么可能?姐姐这么好。”
回雪苦笑摇头:“人的感情哪里是这样来算的。也许他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喜欢活泼娇蛮的,就像你这样的。”
凝霜脸色一白:“姐姐别开我玩笑了,我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我。”
回雪失笑:“千万别相信你的感觉,你连顾存熙喜欢你都没感觉出来。”
“什么?”凝霜一脸惊讶。
“先不说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喜欢段续,可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之间毫无关系,你知道吗?所以,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话,也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不要让我内疚。”
“别说笑了,怎么可能?”凝霜手足无措。
回雪没有就此放过她,继续道:“段续喜欢你就像顾存熙喜欢你一样不可能?”
凝霜转过身去不看姐姐明亮的眼睛,捂住耳朵不想听她戳穿一切的话语。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太颠覆了,即使是姐姐说出来她也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今夜失眠的人有很多。
回雪却是意外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射到她脸上,她才一边拿手遮着光,一边慢慢睁开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她的心情也与昨日不同。
段续早上起得很早,他一向如此,只是今日有些黑眼圈,显得有些疲惫。顾明眉精神奕奕,见他神态有些萎靡便忍不住要出言嘲笑。段续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子,懒得搭理她。他已经发现了,顾明眉就属于闲得发慌的那种人,每天唯恐天下不乱,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
分堂传来了调查的结果,段续和顾明眉赶去看送来的文书。这样一看发现嫌疑人真是不少,因为元照真是个劣迹斑斑的人。
元照非常好色,但他表面上是个很正经的人,并不像别人一般流连青楼楚馆,而是喜欢从家中的奴婢下手。据调查的结果,被他染指的婢女多年来已难以尽数,而被他纳为妾室的却没有一个人,他所纳的两位夫人都是精挑细选后直接抬进门的好人家的姑娘,被他染指的那些姑娘如今多已经不知去向。
“无耻!”顾明眉身为女子,对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容忍,当即一副恨不得将元照鞭尸一百的样子,好在元照已经死了,再也不能祸害别的女子了。
“这种人渣死了也活该,还有什么可查的。”顾明眉忍不住负气道,一时倒真没了往下查的心思。
“就算元照活该,他的几位夫人、子女、家中的仆人却是无辜的。我赞成凶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不应伤及无辜,更别说如此不必要的牺牲。所以我们应该把凶手找出来,也算是给这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交代。”段续一番话让顾明眉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才振作起几分精神来。
可惜了解元家底细的人都死了,也不知从何查起。
两人一阵沉思,段续思索着,缓缓道:“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
“还有可能是你的敌人。”顾明眉眼睛一亮,把话接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有方向了。
段续和顾明眉立刻启程去拜访盛源镖局的总镖头陈商。
陈家与元家原本世代交好,两家之间也有过姻亲,结果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闹翻了,两家便断了往来,后来更是将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写进了家训里,因此两家渐渐结成了死仇,在方方面面都多有摩擦。
段续和顾明眉去得不凑巧,两人去时陈商正好带着镖队出发了。听说这次陈商接了一单大生意,为求稳妥便自己去了。不甘心无功而返,两人便想见一见陈商的夫人,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陈商的夫人姓李,是位官家小姐,端坐堂上仪态大方、气度不凡。听到两人说明来意,李夫人轻轻一叹:“元家的遭遇确实令人惋惜。”
“听说陈家和元家世代不和?”顾明眉开口,同为女子她们交流起来更为方便。
“你们不会怀疑与我们家有关吧?”
“自然不是,陈夫人千万不要多心。”顾明眉急忙解释。
陈夫人笑着摆手:“怀疑也没关系,我们行得坦荡,并不惧什么。”
“陈家与元家之间是多年解不开的结,不过到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仇不仇的,不过是不与他们来往罢了。元照的为人我是有些不耻的。”
“为何?”
“倒不是我故意去打听他的事情,而是外间一直传我们是世仇,便有被元照迫害的人求到我家门前来。我向来是见不惯江湖中那些打打杀杀的,就顺手给救了,那孩子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
“夫人可否详细说说此事?”
“大约是五年前,有个浑身沾着泥和血的少年倒在了我家门前,我心一软便将人救了回来。那少年擦洗干净了真是漂亮,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那少年哭着求我为他报仇,说是他父母原本都是元家的仆人,一天元照醉酒,侮辱了少年的母亲,酒醒后觉得自己沾染了一个有夫之妇,失了面子,便反诬少年母亲勾引他,将少年的母亲活活打死,少年的父亲悲愤不已,前去理论,也被元照一顿乱棍暴打,抬回去后没几天便死了,那少年走投无路,于是想到了我们陈家,饥饿与悲伤交杂之下便倒在了我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