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自从被宁儿点醒后,便勤于朝政和军事。他是朝廷的左右大司马之一,负责西北至西南地带的安稳。小到强盗流窜作案,大到外族来犯,所有的奏折在上交皇上审阅前,会先由他按照险情缓急进行分类,并提出解决的方案,经皇上批准后,再下放地方去执行;地方无法独立解决的问题,则由大司马下令,联合兵部派朝廷军力和资源去协助。王爷经常早朝结束后先回府处理公务,午膳后便去城郊的白马营巡视,与副将们讨论边疆防守事宜,经常忙到晚膳时分才回府。王爷用完膳后喜欢在月下练剑,然后在书房审阅奏折。宁儿常备了点心和茶水在书房伺候王爷。虽说是伺候,但其实更类似于陪伴,王爷并不需要宁儿服侍,只是想要身边多个人偶尔聊上几句。宁儿是聪慧的人,并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看医书。王爷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不知不觉中用宁儿的陪伴来治愈失去王妃的痛。但王爷心里的伤并未痊愈,每次到就寝时间,他就独自回王妃的汇芳斋去。王妃去世都快一年了,院里小到王妃用过的扇子,大到王妃喜欢的盆景,都按原来的样子摆放照料着。这一年来,王爷再没有让其她两位夫人服侍,为这事,宁儿一开始还受了些质疑。两位夫人见宁儿经常出入书房,而王爷既不临幸她们,也没去风月场所玩乐,心想难不成是跟这丫鬟好上了?不过当她们亲眼看到王爷每晚回的都是王妃的院子后,这误会自然消除了。
这日晚膳后,王爷照例在书房处理公务。宁儿因前几日医馆的事情,经常忙到很晚,已有几日没去见王爷。送走最后一名病人后,宁儿拿了要归回的医书去王爷的书房。一踏入书房,才发现商沅郡王也在。宁儿见王爷皱着眉,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商沅郡王眼尖,招招手让宁儿进来,问道:“宁儿姑娘,你来看看,这几位姑娘哪位最配我四哥?”
宁儿这次发现书桌上摊开一列摆着好多女子画像。王爷不好意思地看了宁儿一眼,开口道:“二弟,你别闹了。我现在还不考虑立新王妃的事。”
“四哥,我都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弟弟我爱管闲事。皇上今儿个把我单独叫过去,就是托我来说服你的。他也知道你脾气倔得很,就把这苦差事推给了我。”说着,商沅郡王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宁儿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扫了一眼那些画像,里面的女子各个面容姣好仪态素雅大方,想必都是贵族女子。
王爷皱了皱眉,道:“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我没这个意思。”
商沅郡王不赞同:“你以为皇上那边容易吗?其实归根到底吧,还是四哥你惹的祸。我那嫂子去世后,这朝廷里里外外,多少公侯大臣的千金盼着能嫁给你啊。他们找你吃了闭门羹,不都去找皇上去了吗?你也要体谅下皇上的苦心啊。被这些老头子天天叨扰,他能不烦吗?”
王爷一时被堵得没话说。这一年来,是有很多同僚上门自荐女儿或姊妹,都被王爷推脱了。没想到这些人不死心,反而找了皇上来说这事。
“好了,好了,你再仔细看看这些画像。如果你不喜欢文静淑女型的,这里面也有好动活泼的。让我找找。”说着,商沅郡王从中间拉出一副画像道:“看看这位尚晴梅尚姑娘,她是朝廷铁水将军的女儿,年方十八,长得很不错吧。听说这位大小姐自小习武,也熟读兵法,应该能跟你聊得来吧。”
王爷有点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画像,道:“二弟,你把这些画像都收走。回绝的事我明天亲自去跟皇上说。”
商沅郡王把画卷收好,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说得我都渴死了。好了,我可是按皇上交代的把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事就请四哥自己去跟皇上解释吧。”
王爷松了口气,心想这拷问一般的对话总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商沅郡王眼珠子一转,看着一旁的宁儿,咧嘴一笑,道:“不过,我也能明白四哥的心思。换做我,身边每天有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陪伴着,其她的女子自然是看不上了。”
宁儿本是默默听着,看着商沅郡王盯着自己,才明白话题是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秀脸涨红低头不语,站在那觉得非常尴尬,但马上离开吧,又显得小气了。
“四哥,宁儿姑娘如此貌美又多才多艺的,你真的不考虑把她收入房吗?还是已经?”商沅郡王歪着头嬉笑着问道。
王爷听了非常生气,皱起剑眉,厉声道:“好了,你够了,休要再说什么胡话!这不仅对宁儿不尊重,也在侮辱我和你那过世的嫂子!”
王爷说完站了起来,他分明气得发抖,甩了甩袖子,闷声不响地离开了书房。
“哎,这样就生气了?”商沅郡王悻悻然道。
宁儿回过神来,把书放回书架,有点尴尬地看了商沅郡王一眼,道:“这,那奴婢也告退了。”
宁儿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背着身子拜托郡王:“商沅郡王,还,还请你以后别再开奴婢的玩笑。王爷,王爷一直没有忘记过世的王妃。王爷跟奴婢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商沅郡王没有回答,宁儿等了片刻,转过身一看,发现他已收起了刚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探究的表情望着自己。
宁儿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问道:“怎,怎么了?”
那人笑了笑,缓缓开口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宁儿被这似乎能看穿一起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奴婢,奴婢有什么想法?”
商沅郡王站了起来,他走到宁儿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语:“你爱上我四哥了不是吗?”
宁儿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满脸通红,慌忙摇着头否认:“绝对,绝对没有,奴婢不敢。”
商沅郡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顾自往外走去,嘴里念叨着:“这世上多自欺欺人之人。“
看商沅郡王走远了,宁儿这才放松下来。她倒抽了口气,对王爷的感情,自己一直掩饰着很好,玉蝉不知道,王爷不知道,赵大哥也从没怀疑过,却被这么一个不熟悉的人看穿了。宁儿回想起那人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宁儿又想到王爷刚才生气的样子,想到他提到侮辱两字时冰冷的表情,宁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王爷,王爷应该很反感被人跟个下等的奴婢扯到一块去吧。宁儿拧紧了手中的绣帕,暗下决心,一定,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然连留在王爷身旁静静守候他的小小愿意都可能落空。宁儿又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防着商沅郡王,这人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难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