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守在王妃床边,握着王妃冰冷的手,怔怔地留着眼泪。没想到早上去早朝时的一声道别后就阴阳相隔了。王爷把脸埋在妻子胸前的被子里,心痛得无以复加。赵副将在门外求见,王爷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赵副将大声喊:“王爷,小的知道你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但宁儿姑娘是无辜的,玉蝉姑娘可以作证。王妃已经被害死了,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宁儿也被拷打致死吗?”
王爷虽然悲痛到麻木,但心底深处对宁儿下毒一事也还是心存质疑。只是他在极度的哀痛和愤怒下,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所以没有再细思,就让人把宁儿押下去拷问。他把门打开,赵副将带着玉蝉向王爷说了雪芩夫人的事情。王爷听了震惊地问道:“玉蝉,你所说属实?”
玉蝉怯弱但还是发誓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若有半点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如果不是宁儿的砒霜,那砒霜又是怎么进到碗里去的呢?王爷想到这里,叫佩玉进来问道:“你再仔细回想下王妃喝药的经过。”
佩玉低头回想了下,慎重回道道:“奴婢记得,宁儿姑娘将碗盖打开后,我拿王热毛巾给王妃净手,然后王妃自己用汤匙喝的药。这中间,那盛药的碗除了王妃和宁儿外,的确没有其他人碰过。”
赵副将突然问道:“那汤匙呢?也是宁儿带来的吗?”
“汤匙?哦,汤匙是王妃房里专用的,一直放在茶几那里。”
王爷也问道:“那喝药的汤匙现在在哪?”
佩玉慌道:“王妃中毒是,那汤匙摔到地上碎了。应该是有其他丫鬟收拾了,我这就去找找。”
可是,那碎片已不知所踪。佩玉问了其她丫鬟妈妈,都没有人收拾过就不见了。
王爷也觉得有疑,他望着赵副将道:“难不成那汤匙有问题?”
赵副将跪下说:“如果王爷相信我,属下愿意带这院里的护卫去搜。这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望王爷饶恕宁儿一命,停止用刑。”
王爷沉痛地望了他一眼,道:“就按你说得去做,如果能找到证据,那我会再审!”
雪芩夫人在屋里弹着琴,琴声有点凌乱,就如她的心。她欣喜,终于除去了心头大患。然后她又想到父亲和大哥。完成了那人交代的差事,父亲和大哥应该没事吧。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丫鬟云梦进来道:“夫人,王爷派人来接你,让你马上过去。”
雪芩先是诧异地站了起来,难不成?不,不会的,自己收拾地很干净,他们找不到证据的。她平静道:“好,让他在外面等我梳理下。”
雪芩夫人带了随身丫鬟,跟着回事太监去了思德堂。她先给王爷请安,王爷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让她心里一阵打颤。
王爷指着桌上的几个物件,让雪芩夫人辨认:“你认得这些吗?”
雪芩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慌乱了起来。那上面赫然放着自己丢掉的汤匙碎片!这东西自己明明是丢到了湖里啊,怎么被人发现的?不能慌,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她深吸了口气,答道:“这,雪芩愚钝,不知王爷让我看这汤匙是什么意思?”
王爷冷冷道:“这是湖里打捞起来的汤匙碎片。蒋太医,你说给她听。”
蒋太医连忙答道:“这汤匙碎片上残留着砒霜,与那碗里的毒药一致。”
雪芩纳闷道:“哦,原来如此。不过那汤匙的毒药可能是沾了碗里的,有何稀奇?又与我何干?”
蒋太医解释道:“这汤匙上的砒霜不是沾上是涂上去的。这汤匙上上面又敷了层透明蜡,只有碰到热水才会融化,所以虽然在湖里沉了一晚上,大部分的砒霜还没化掉。”
雪芩没想到那时为了防止汤匙临时被清洗,而特意敷了蜡,反而留下了证据。她还没想好怎么应答。王爷又指着找到汤匙的护卫,道:“你说。”
“这汤匙是小人在内院的莲花池找到的,用绣帕包着,就是这块。”护卫将那绣帕举起,上面原有泥泞刚洗净未干,但可以看到上面绣着梅花和一个芩字。
王爷厉声道:“这绣帕是你的吧,还不承认!”
雪芩脸一下子刷白,那时急着将碎片带走,没有多想就用了自己的帕子,以为扔到湖里不会有人找到,就没有取下帕子,实在是一大失误啊。雪芩狡辩道:“我这帕子也有送给府里的丫鬟们,也有丢失的,说不定是谁拿了去栽赃我呢。”
王爷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道:“佩玉你说,王妃屋里的汤匙是怎么保管的,怎么会有毒药?”
“奴婢也不知道,这汤匙一直是放在茶几那专门用来服药用的。昨天上午用完中药后,是奴婢亲自用清洗后收放在老地方的。没想到晚上再用时就被涂上了砒霜。”
“中间这段时间有谁去过王妃屋子吗?”
“只有雪芩夫人来过。夫人跟王妃还一起用了午膳。”
“对,我是去过,但我没动那汤匙!”
“还嘴硬!你有换汤匙的时间,这汤匙碎片又是你的绣帕包着。物证不够,还有人证!让齐公公和玉蝉上来。”
小太监齐公公跪下:“奴才昨晚负责打更,到了莲花池那边,就到雪芩夫人扔了包东西到湖里然后匆匆走了。今天上午赵副将带人到处在搜查,问到奴才时,奴才就说了这事,然后就打捞起了这绣帕和碎片。”
“玉蝉,你说!”
“是,是雪芩夫人,让我把那装砒霜的纸包放到宁儿的柜子里的。”玉蝉在一旁小声答道。
雪芩夫人怨恨地看了齐公公和玉蝉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王爷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骂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你还不认罪!平时王妃识如何待你的,你怎么狠心害死她,和我那可怜还没出世的孩儿!”
雪芩夫人本是沉默不语,听到孩儿两字,突然脸色疯癫,仰头哈哈一阵大笑,众人都诧异不已。她指着王爷,秀目含泪悲愤道:“王妃的确是待我如姐妹,但我恨她!为了你而恨她!王爷,我跟你自小有婚约,你不肯娶我为正妃,我也心甘情愿做你的侧室。但是王爷你是怎么待我的,是怎么待各位姐妹的?在你心中,可有一处角落是为我留着的!没有吧!你为了确保王妃为你诞下第一位的子嗣,每次行房后都逼我和其她几位姐妹喝下避孕药。甚至当我有幸躲过那劫怀上你的子嗣后,你还硬逼我打胎。难道,我常雪芩怀的骨肉就不是你的骨肉吗?我常雪芩论才貌身世,哪一点比不上包惜君,哪一点没有资格为你生育后代!既然我的孩儿没了,那我也不能让她有,这就是报应,哈哈!我恨!我恨她,但我更恨你!”
王爷听完这声泪俱下的指责,一时无法反驳。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癫狂大笑的雪芩夫人,说不出的悲痛但也隐隐有些触动。他突然没有了刚咬死追究的念头,心如死灰一般,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她押下去,交给刑部处置。”王爷说完心离开了大厅,赵副将连忙追了过去。
雪芩夫人被带了下去,大厅里还残留着她愤怒的控诉,让人闻之悲伤。这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这是个得不到爱而发狂的女人。玉蝉想到自己因为嫉妒而怨恨宁儿,又险些害死了宁儿,不禁后怕不已。她不想变成雪芩夫人那样,因为得不到爱而放弃了说有。
刑部牢房,有人过来探访。那人头上套着轻纱,一时看不清脸。她出示了令牌,监狱两位守护马上惶恐地跪下下去,这人的身份如此金贵,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都听说过皇上对她的宠溺。那人摆了摆手道:“我来探望顺康王府的雪芩夫人。你们退下去外面守着,别打扰我们谈话。”
雪芩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失神地坐着,嘴里念念有词。看到来人,她楞了下,然后猛地扑了过去,透过铁栅栏,抓住那人的手道:“我都按你吩咐做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会被识破。”
那人挣脱了她的手,有点厌弃地问道:“你有跟任何提过我吗?”
“没,绝对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只求,只求你能按照约定帮我父亲和大哥说话。”
“你父亲的事情你别担心,虽然有人上书指你父亲和大哥与三皇子私交过密有造反嫌疑。但父王那边我已为你父亲说话,也跟太子解释过事情经由。他们不会再继续追究这事。但是,你父亲一定要跟三皇子保持距离,下次再有这事发生,还会连累我这帮忙说话的人。”
“谢谢,谢谢你!”雪芩低头跪谢。
“这次是你行事太不小心了才会惹祸上身,而且事情也只完成一半!本来不仅仅是她送命,那宁儿丫头也铁定得受罚!”
“是我太大意了!”
“如果,你敢乱说一句,我随时可以让你父亲的事再审!到时,不光是你父亲和大哥被砍头,还会诛连九族!”
“这整件事就是我一个人计划的,砒霜也是我买的,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绝对不会连累到你,我发誓!报了我那没有福气出世的孩儿的仇,我死而无怨。”
那人沉默了一会,道:“好,你放心去吧。我不会亏待你家的。”
说完那人放下面纱,离开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