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府里就开始着手准备上京的事。没有飞机火车,出门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这次举家迁往京城,就更麻烦一些。什么都要收拾,衣裳不用说,马桶都要带几个。看着自己光是换洗的衣裳和首饰装了好几只大红木箱子,盛闵兰这才有种自己真的是官二代的自觉。
顾家也上京,时间又差不多,于是就商量着一道去了。顾家世代官宦,排场只大不小,也是一堆人。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人也跟着一起去。这些人多半是和陈家或者和顾家有些交情的。再有就是一些商队,他们只是跟着队伍,并不是和陈顾两家一起,因为古代的劫道事业还是比较繁荣的,跟着大部队安全系数比较高。
盛闵兰路上的衣食住行自有人去操心,盛闵兰没什么好准备的,于是就顺手收拾了一些银子和书了事。后来灾难妄想症发作,又收拾了些火折子首饰放在一个防水的包里,以备万一。
夏荷不去京城,原本帮忙打理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没个人托付,就只能让春桃暂代了。而原本春桃管着的事就让春杏和春喜帮忙分担,到底业务不熟,一时间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夏荷姐为什么不跟小姐去京城呢。她也没什么亲戚在这里。”春喜手上麻溜地按着清单收拾盛闵兰的衣物,嘴里也不闲着,“而且跟在小姐身边到底比一般下人体面,以后也能寻个好人家。”
春喜平日最是跳脱,大家只当她是小孩子,听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寻人家的话,屋子里春桃和春杏都笑了起来。
“春喜这丫头又编排我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夏荷抱着一只盒子进屋,嗔了众人一眼。
“春喜她担心你嫁不出去呢。”春桃一边笑一边对夏荷说道。
丫鬟之间互相打趣,夏荷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仍然作势要拧春桃的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春喜这样人小鬼大都是跟你学的。”
春桃猴子似的在屋里乱窜,春喜吐了吐舌头,悄悄挪到门边,正要出去,被夏荷叫住。
“这是小姐屋里上过册子的绢帛一类的小件,你务必要在走之前清点完,最好能记个大概。”夏荷把手上的小箱子放在桌上,示意春喜打开来看。
春喜苦着脸挪了回去;“夏荷姐姐,我才把小姐的钗环捋清楚——”
夏荷但笑不语。
春喜立马上前乖乖捧走了箱子。
春杏收拾完衣物也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春桃和夏荷两人。
春桃要清点的东西最多,除了各色的首饰,还有布匹和银钱。许多现在已经用不上的年节收到的礼物,譬如洗三的金镯子,生辰时收到的礼物,上好的文房四宝等等,都要一一清点。夏荷也没什么事,索性留下来帮春桃收拾。
“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小姐。”夏荷道。
“既然放心不下小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呢,现在去求小姐也来得及的。”
春桃和夏荷常常在一处,比其他人更了解夏荷一些,所以她就更不明白夏荷留下来的原因。
夏荷埋头收拾着东西:“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春桃没有再问,只是有些惆怅地开口道:“那我们也许以后都见不着面了。”
夏荷抬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盛闵兰的东西虽然多,但是和府里其他主子比起来,还算是少的。临行前两日总算是收拾好了。
盛闵兰在阜阳并没有什么相熟的小姐妹,连临别都省了,只悠闲窝在丁香院度日。丁香院的众人也都消停下来,无论是要去京城的,还是留在府里的,兴奋了许多时日,到了日子,反倒平静下来。
不过有人显然并不希望盛闵兰就这样消停上路。收拾行李的时候小李氏在丁香院打了个照面就再没出现,这会子快要走了突然就过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有人陪同,除了自己的心腹桂嬷嬷之类,还带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的,挽着妇人发饰,是惯常给老太太梳头的,人们唤她福生家的,一个年纪小些,看着很是沉稳,叫做瑞雪,是陈宏德身边服侍的大丫鬟。
盛闵兰倒被这阵仗惊到了,不知道丁香院怎么能劳动这些人的大驾。
盛闵兰问过好,就坐在凳子上装木讷。等着小李氏说明来意。
春桃站在一边,也没有贸贸然开腔。
小李氏就笑了起来:“敏兰,这些日子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挺好的。”盛闵兰看春桃没有帮腔的意思,干巴巴地答了一句。
小李氏又问路上要用的一些东西带齐备了没有。奈何盛闵兰并不是与人寒暄的性子,虽然态度恭敬,但是两人一问一答听上去实在僵硬。
小李氏只得省了铺垫开门见山道:“库房里有架绿头琴可在兰姐儿这里?”
盛闵兰有些疑惑:“什么绿头琴?”
“那琴比小姐平常弹奏的琴要小些,琴头镶了一块碧玉,琴身上还刻了百鸟的。”一旁的瑞雪开口道。
盛闵兰记性不错,瑞雪一形容,她就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样一架琴了。
不是别处,正是在府里的库房里。那日陈敏湘去拿琴,让她也选一件,她挑的就是这一架。不过当时并没有细看,只记得琴头确实有块乌沉沉的玉石,琴身上浅浅绘了不少鸟雀。想来这就是瑞雪说的百鸟了。
“奴婢并未在小姐屋里见过这样的琴。”春桃斟酌了下语气开口道。她说的是实话,但是感觉的来的人似乎都不大相信。
“这琴很是名贵,若是府里的,给你也没什么。只是这架琴原本是你父亲一位友人寄放在这里的,我也是做不得主的。”小李氏款款开口道,这番话倒比之前的寒暄说得动听得多。
小李氏这意思似乎笃定这琴是盛闵兰拿去了,瑞雪和福生家的也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春桃有些不服气:“小姐平日用的东西都是奴婢在收拾,行李里也并未见过这样的琴。”
“春桃姑娘,空口无凭,这琴名贵,我们恐怕得要四处看看才行。”福生家的不软不硬回敬道。
盛闵兰扫了三人一眼:“这琴我确实见过,是在家里的库房里。不过我并没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