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闵兰因为被常嬷嬷鉴定为有绣花天赋,每日的功课除了看花吃糕终于新增了一项——绣花。常嬷嬷并不是时常有空,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春桃陪着盛闵兰。春桃绣花技艺平平,并不教盛闵兰绣花,只是拿着绣架在一旁陪着,主要是防止盛闵兰伤到自己然后顺便端茶倒水什么的。
两人起先是在室内绣,但是常嬷嬷觉得时间长了有些伤眼,毕竟室内虽然光线不错,但是到底隔了层窗纱,不够敞亮,于是就把两人赶到院子旁边的凉亭那里去绣。春桃得了常嬷嬷的吩咐,立刻就收拾好了绣花要用的东西领着盛闵兰到了园子里。
四月的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园子里随处可见的丁香花已经开始打苞,偶尔还有见到零星几朵全开的。微风过处,暗香浮动。大概是天气好的缘故,园子里并不是只有盛闵兰主仆二人,盛闵兰坐在凉亭里,远远能看到花丛旁有踢毽子或是跳百索的小丫鬟。这些小丫鬟都还小,大概还是会让人觉得天真可爱的年纪,在园子里笑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只让人看了想要会心一笑。
盛闵兰正分心看着,突然视野里多了个穿着仆妇衣饰的妇人,与周围一干小丫鬟显得很是不搭。那人挎着一个篮子,正往凉亭这边走来,待走得近了,盛闵兰才看清她的面容。月牙眉,圆圆脸,塌鼻子,皮肤有些黑,嘴唇略厚,带着笑纹,看上去颇为可亲。盛闵兰回忆了一下近期见到的人,发现眼前这个她并不认识。
她转头看向春桃,春桃也是一脸迷茫。
“奴婢是新来,原本在外面庄子上当差,因通晓些厨房的事宜,老太太便给了恩典,让奴婢进得府来,在厨房做个管事。”来人一边给盛闵兰行礼,一边介绍自己的来历。
“我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春桃,不知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春桃看盛闵兰没反应,代她出言问道。
“春桃姑娘唤我一声顾妈妈就行了。”
春桃唤她一声顾妈妈,与她见了礼。
“园子里丁香花开得正好,奴婢就腆着脸过来采了些,想晚膳的时候给各位主子献些新鲜吃食。”
盛闵兰看她的篮子里,果然已经铺着薄薄一层丁香花,洁白无瑕,还微带着湿气。
“妈妈费心了!”春桃笑道,“这丁香花也能做成吃食么?”
“这丁香花做成丁香豆腐丁香鱼羹都是极清爽可口的,和牛肉杏仁合炒也不错。”
“妈妈得老太太看重,想必手艺是极好的,晚膳就麻烦妈妈了。”春桃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荷包,塞进顾妈妈的手里。顾妈妈推辞了一番,笑着收下了。
“之前来我们院的一直是厨房的王妈妈,敢问妈妈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王妈妈前几日突然感了风寒,不好再照顾府中诸位主子的饭食,太太便送她去庄上养病去了。”
春桃抿了抿唇,没再提之前厨房的那位管事王妈妈,只笑着和顾妈妈又寒喧了几句就打发她走了。
盛闵兰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位王妈妈前不久还来院子里问过她的饮食,怎么突然就被打发走了呢?常嬷嬷之前分析觉得这王妈妈和下毒脱不了干系,那么反过来说这王妈妈能够被委以下毒的重任想必也是心腹人物了,应该不会被轻易打发才是。而且厨房在后宅的地位可不低,府里的人都要吃这里做出来的东西,李氏把她打发了换上的却是老太太的人,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盛闵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她这脑子思考起科学问题来畅通无阻,思考起这后宅事宜却完全不行,盛闵兰有些气馁,也没心思绣花了,扯着春桃的袖子要回去。春桃心下也疑惑,正想回去找常嬷嬷问个明白,盛闵兰的提议正合她意,于是又一阵风地收拾好东西带着盛闵兰回到了丁香院。
“嬷嬷,嬷嬷,您可听说了那王妈妈被打发到庄子上养病的消息?”春桃带着盛闵兰进了常嬷嬷的房间,开窗打量了下四面的动静无甚差错就开口问道。
两人已经习惯盛闵兰在,开口并没有避开她。
“我听说了。那新管事都来了。”常嬷嬷嗔了春桃一眼,“这点子小事也值得你这样火急火燎地跑将过来,叫人笑话。”
“嬷嬷不是说那王妈妈下毒肯定有人幕后指使么,她如今走了,我们要如何才查得出来这指使的人是谁呢?”
“兰姐儿眼看着一天天好了起来,前些时候厨房送来新鲜的糕点尝起来已经有些微微的涩了,想来是那漆树汁加多了的缘故。我当时打发你送了些去老太太那里,你可还记得?”
春桃点了点头。脑中想起前几天常嬷嬷教她的那套说辞,常嬷嬷让她把厨房新送来的糕点送点去老太太那里,打的名目就是小姐记挂祖母,想着前些时候吃了祖母的糕,现下有了新鲜的也想着祖母,所以想送些给老太太尝尝,春桃那个时候还以为常嬷嬷要帮自家小姐讨老太太欢心呢。原来还有别的目的么?
“老太太吃糕偏好绵软的口味,厨房给兰姐儿送的这些糕都是给小孩子准备的,自然口味也很绵软,老太太虽然知道我们不过是帮着兰姐儿讨她欢心罢了,但是孙女孝顺,传出去脸上也有光。所以老太太肯定会尝尝那些糕点。山楂枣泥核桃糕是老太太的惯吃的,我们都尝得出来味道不对,老太太更是如此。”
“嬷嬷是说老太太发现了这糕里加了——”
“知不知道我不好说,不过这怠慢主子的罪是逃不脱的。这王妈妈是夫人的陪房,赶出去大家脸上都无光,说她去庄子上养病不过是给夫人一个体面。”
“那漆树汁老道的大夫一时间都尝不出来,老太太未必知道。不过是糕点口味略有些问题,只推说当值不够小心,罚些月俸也使得,这王妈妈是夫人的人,夫人为何不给她求求情,一定要赶了出去?”
“你当我们常常给那王妈妈银钱是白给?且又常常请了她来说话,夫人估计早怀疑这王妈妈被我们收买了,办事不利。她自认为下毒之事办得隐秘,就不会想到我们察觉了糕点有毒根本没给兰姐儿吃,只认为是王妈妈跟她不一条心,当然要打发了她。”
春桃恍然大悟,笑了起来:“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春桃笑了一阵,复又忧虑起来:“这幕后之人真的是夫人么?她是小姐的姨母,平时向来和善,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害小姐。而且夫人掌着陈府,她若想害小姐岂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