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四个士兵相当的客气和尊重,他把他们当师父而不是小兵。
四个士兵自然是不敢以他这个军官的师父自居的,但是康熙的真诚还是很快的缩短了他们的距离,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朋友,这给康熙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因为他们敢跟他说真话了。
“这一枪突刺,其实没什么用。”教康熙枪法的孙平说:“这一枪本来是要用来刺骑兵的,但是马跑得太快了,我们枪还没刺出去,脑袋就叫马刀给削掉了。”
“那怎么对付冲过来的骑兵?”康熙问道。
“打马脚!”孙平笑道:“拿枪当棍子去横打马脚!打仗的时候我们就是这么干的!马的腿吃痛以后,会把马背上的人甩下来!不过只能对付一匹马,如果是许多马一起冲过来,还是赶紧跑的好。”
“那家伙,真是恨爹娘给少生了2条腿的啊!”武朝笑道。
其他人也跟孙平一样,在实战中自创或者找别人学了一些不好看,但是很实用的招式,康熙知道这些招式比那些既定的套路有价值得多,学得格外认真。
以卒为师的另一个计划,跟他们学军事常识,实施的效果比学武的效果还要好!
这四兵从军都已五六年,打过好几次大仗,经验非常丰富,士兵一天吃多少口粮,山地行军该注意什么,平原行军又该注意什么等等等等,他们一清二楚。康熙在学武之余就拉着他们聊天,把他们话中有用的信息都记下来。
有备方能无患!一次军务会上,何庆之又跟康熙发难:“康军参,咱们一匹战马一天吃多少粮料啊?”
“他娘的何死鱼,还真问我这个问题!”康熙想道他之前跟小翠开的玩笑,心里骂道:“你不如直接问我当兵的一天想几次女人,我就跟你说我分分钟都在想你老婆!”
“一匹马,一天吃多少粮料啊。”康熙站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个问题嘛,有点难。”
何庆之轻蔑的咧咧嘴,王超则一脸着急,想再次站起来替康熙解围。
“呦,王将军有话说吗?”何庆之抢白道:“您是大将军,不是参谋官,老抢人家康军参的话说,是要显得你很懂,还是人家军参不懂啊?”
何庆之这话厉害啊,一下就把王超的嘴巴给堵住了。
“一匹马嘛。”康熙慢吞吞道:“一天要吃三捆干草,湿草的话要五捆,行军百里以上的,晚上还得加三升蒸豆。”
何庆之脸色一变,黑得跟锅底一样,王超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萧衍,他看着康熙,微微颔首。
让敌人失望,做到他们认为你做不到的事,有什么比这个更痛快的?康熙心里大爽!
这事让康熙大受鼓舞,他不仅继续跟四兵学,还专门到左军里找那些老兵聊天,很快,他就记了厚厚一本笔记本,里面的内容,就像何庆之说的那样,大至行军布阵,小至仓库、牛马、器械、山川水陆之形,无所不包。每天晚上,他都要花上半个时辰背笔记本上的内容。到他到军中满一个月的时候,何庆之就再也不敢在军务会上提问题刁难康熙了,这不止给了康熙表现的机会,还有被康熙反问住的风险。
康熙的这一变化,主帅萧衍看在眼里,暗暗称奇,让他坚定了康熙是个奇才的判断。
何庆之呢,自然是不可能喜欢康熙的这一变化的,事实上,整个的文官团队都对康熙深恶痛绝,因为他跟王超这个武将称兄道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跟那些低贱的士卒混在一起了!他们一致排斥康熙,不跟他说话,路上碰到了也不跟他打招呼,搞登高喝酒赋诗等文雅活动时更不会叫他,因为他们认定了康熙不仅是个番人,而且是个没怎么读过中原书的番人!他们发现康熙虽然识字,看得懂文书,但是康熙不会写字,拿毛笔的动作很笨拙,写出来的字毫无章法,而且很多字还写错了,没人认识!
“原来是个半通不通的白丁。”他们背着身指指点点。
“TM的,你们懂个屁,我写的那是简体字!我没读过书?!我语数英,政史地,理化生都读过,你们这帮只读了一肚子之乎者也的人竟然敢笑我没读过书?”康熙火冒三丈,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没法跟他们讲,就算讲也讲不清,只得把怒火又压了回去。
“你们越是看不惯我跟士兵们混在一起,我就越要跟他们做朋友,而且是好朋友,气死你们!”康熙这想法,一半是为了跟何庆之一伙人斗气,另一半是他确实喜欢跟大兵们打交道。他们大多忠厚淳朴,对康熙,不用说,特别的尊敬。
康熙做官时间太短,一点都不懂得什么是做官的威风,也不爱耍这种威风,对大兵们都平等相待,因而大兵们也都很喜欢他,人与人的相处都是相互的嘛,你敬人一尺,人家也还你一尺,而尊重身份比自己低的人,人家还你的敬爱,比你付出的还要多好几倍呢。
看到康熙和自己的很多士兵成了好朋友,王超调侃道:“TNND,你现在比我还得军心!”王超平日里与士兵同甘共苦,但是他脾气暴躁,他的手下可没人敢做他的朋友。
连萧衍,出于他在官场的勾心斗角中浸淫多年养成的潜意识,都有点觉得他在收买人心。有一回张顺带着一个小兵来找康熙,那个小兵十八岁上下,眼睛红红的。
“大人,这是我们前队的兄弟陈三喜,他家里托人捎信来说他娘病得很重,怕是不行了,希望他能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可是营官大人说现在在操练,任何人都不许离营。大人您能不能替他跟大帅求个情,让他回去尽尽孝。”
陈三喜跪到地上,给康熙磕了个头,康熙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去找萧衍。萧衍听完康熙的陈述后,第一反应就是康熙想干嘛,是不是要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但是他转念又想到,康熙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要家世没家世,要资历没资历,不可能有什么威望,再者康熙也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身为文官却跟别的文官水火不容,没有文官的支持,想搞事也搞不起来,所以他悬起来的心马上又放了下去,而且还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了。
萧衍仔细的考虑了康熙的请求,然后说道:“孝道大于天,母亲病危,理应回去探望,我军虽在操练,但毕竟不是战时,不应如此不通人情。本帅就以武卫军领军的名义,特许他回去探望!”
虽说康熙没什么危险,但是收买人心的事,萧衍还是觉得以自己的名义来做比较好,所以最终他以自己的名义发布了准假的命令。
请到假后,康熙又去找王超借了一匹好马,让陈三喜快马加鞭的回去,并且硬塞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康熙卖玻璃赚的钱多得很,加上生来慷慨,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是他最乐于干的。
陈三喜,不用说,感动得泪流满面。他发誓,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康熙的这一恩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士兵们的战斗技巧康熙已经基本学会,当然都还只是表面功夫,这些技巧要真正有战斗力还需要反复的练习,尤其需要实战的磨练。
不过,好歹总算是学了个大概了,康熙想,接下来要做的是得挑一个方向进行专门的努力,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嘛,考试时候是这样,当兵也是一个道理。天下事理本来就是相通的!
选什么好呢?琢磨了好几天后,康熙选了弩。
张顺说得对,他没什么力气,短期内他的功夫都是花架子,所以他最好选一个不需要太多力气,也不需要太多技巧的方向来努力,那就是弩了!
拉弓是要有很大的力气的,什么几石弓几石弓说的其实是弓箭手的臂力。弩却不用,因为弩拉弦上箭的时候,是把弩放到地上,用脚踩住一端,然后靠腰的力气把弦拉上来,这个力气康熙还是有的。在技巧方面,弩的射击跟现代的打枪一样,基本的动作要领就那几个,更多的是要反复练习,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神弩手也是箭喂出来的!就凭康熙跟王超的关系,他要多少弩箭就有多少弩箭,所以他给自己定下了每天练习射三百支弩箭的任务,武卫军的弩兵们一年射的弩箭都不到这个数啊。
开始几天,康熙的手肿得抬不起来,但是他咬牙挺了过去,他射的弩箭,也从连靶子都碰不到,慢慢的向靶心一点点的靠近。
重复是一切学习之母!
在康熙的箭法日益精进的时候,冬天已经到了尾声,这时,突然有敕使来到军营,传令要武卫军立即结束操练,开往淮北防冬。
“萧将军,朝廷刚接到淮北的郁州刺史急报,有大量的鲜卑骑兵集结在边境上,恐怕是要大举南犯,因而命你武卫军火速前往淮北布防!”使者说道。
“郁州刺史的情报可靠吗?”萧衍皱眉道:“冬天将尽,再过十几天春雨就要来了,鲜卑人怎么会在此时南犯?”
冬天,淮北的土地都冻结实了,池塘和许多河流也都结了冰,最适合骑兵冲锋,而到了春天,春雨连绵,到处都是泥潭,战马很容易陷进去,而且春雨一下,河水上涨,对擅长水战的南方来说非常有利,因而北方南侵一般都选择在冬天,且到了春天就赶紧撤退。
虽然萧衍觉得敌人来犯的情报不太可靠,但是朝廷的命令是必须不折不扣执行的,统兵大将最不能干的事就是和朝廷讨价还价,因此他立刻下令全军开拔。
康熙随着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一路向北。
从军不到两个月,他就要迎来首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