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坊一入夜门前便是车水马龙,然后白昼却是寂静非常。直到这份寂静被叩门声打破。
白日里的天香坊几乎瞧不见人影。只有打杂的仆人。许久之后天香坊的门才缓缓打开。堇衣谨慎地瞧了瞧身后才闪身进入。
“向姑娘,这是小姐的信。”
“知道了。”
将信送到堇衣便退开了。
向晚昭懒懒地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那封信。信纸上只是寥寥几字,向晚昭便明白了顾笙歌的意思。嘲讽一笑:“这丫头。”
笑罢便烧毁了那封信。
季景渊批完公文负手信步走到顾笙歌的执玉轩。执玉轩位置不算偏僻,但是幽静雅致。还未走近院里便听到悠扬的笛声。笛声清脆曲子却偏于悲怆犹如凤凰涅槃前的三声哀鸣,比那夜的笛声更为好听,难怪能叫苏云棹痴迷。
走入院中,便见到顾笙歌坐于庭院假山上,对天吹笛,轻盈的裙摆随风而动。不似那夜的浓妆艳抹,略施脂粉,褪去色彩华丽的舞服换上轻纱素衣的她,宛如坐于云端不食烟火的谪仙,更叫人心动。
“这曲子有些许闻者伤心的意味。”
笛声骤停。顾笙歌讶然地看向脚下的季景渊。身后无随从跟随,一身寻常的便服站在那处微笑着望向他,眼中还有几分惊艳。几步轻掠便站到了她身旁,将手伸向她。
顾笙歌犹疑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握住。
春日里微凉,他的衣袖带着点寒意。他厚实的手掌温热,将她拉起。
“殿下,这可不是悲情的曲子。”顾笙歌如是答道。
春日风盛,她半散下的发丝被风吹乱。季景渊伸手抚顺。指尖的触碰让顾笙歌下意识地蹙了眉,但很快便有恢复如常。其实她对男人的碰触,觉得厌恶。
“可本王听着伤心。”
是么?碧姑山上刻意安排的相遇他说她的曲子虽好却无情感,她只道他不精通音律未能领会其中曲意。然而他今日却说她曲声悲怆。这连她自己都为察觉到不经意流出的情感竟被他察觉到了。
这般明显么?
她自小无父无母,是被养父从雪地里捡回家的。养父捡她回家并非什么好意。养父教她写字教她熟识药材,就这样她渐渐长大,识得字也懂得一点医术。而养父却因给人开错药被抓紧大牢。养母便把她卖入天香坊换几个钱苟活。
天香坊的生活更不比在养父家中。每日都要学习歌舞,若是老鸨不中意不仅没的饭吃,还要遭受毒打。她便是在天香坊里结识的向晚昭。
不想挨饿也不想挨打,她们俩是同批孩子里学得最好的。也因此她们俩一直不对盘,凡事都要争个第一争得你死我活。那天在台上,她输给了向晚昭,却被秦威看重。秦威下了重金将她赎出收作干女儿。
可这并不是苦尽甘来,而是拿命换命。
“殿下可是笙歌的伯乐。”
“本王可不懂音律。”季景渊搂住顾笙歌的腰,点足带着她飞下假山:“听闻前几日去侧妃处问安被训了?”
“是笙歌失态了。”
季景渊体贴地从侍女手中拿过披风给她披上:“虽是春日,可也要小心着了风寒。”
她是个娴静的女子。若不是不知她身后之人的意思,季景渊倒是很喜欢她。他笑道:“无事。想是刚来王府还有些陌生。几日后便是春猎,可愿随本王出去?”
“春猎?”顾笙歌顿了顿:“笙歌还是不去得好。同行的都是王公贵族,笙歌担心一旦失态...”
“无妨。你纯当随本王去散心。”
“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