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总会遇到这样一些东西,留着,无用,弃了,可惜,若是不属于你,即使再好,也终将是别人的。
陆飞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要了过来,武婉盈亦是毫不吝啬,赌一赌喽,这支箫总不至于见了谁都是自来熟吧。
陆飞羽持箫飞入院中,武婉盈随之掠出。
夜色如水,娴静柔美,挂在头顶的圆月更是澄澈明亮,赛过出水芙蓉,天涯远,恩仇近,却不知明天要去何处寻。月亮再美,终是无情之物,只知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悬在那里,看着地上的人生生死死,聚聚散散,离离合合。
陆飞羽颀长的身形舞动在月光下,动作干净利落,步伐稳健潇洒,招式沉稳有力。黑暗中绕身游走的束束灵光竟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他,是要乘凤羽化的仙上仙吗?
若是没有见过李忆禾那只妖孽,武婉盈可能还会夸赞陆飞羽两句,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夸人的机会了。
陆飞羽耍的是仙风道骨,帅气斐然,可效果,呵呵,确实没有。
不一会儿,陆飞羽的手已经冻僵了,玉箫脱手而出,凄凄惨惨的摔在了地上。
这支箫,确实有些太古怪了。
武婉盈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玉箫,平日,武婉盈拿鞭,发针,一般都是用右手,不过这次她却无意间用了左手。像是触发了开关,武婉盈的左肩忽然爆出一股强大的寒气,沿着左臂直于手中的箫管抗衡。
武婉盈的左臂仿佛积蓄了无穷的力量,她点足凌空,一式天女散花,数万点寒星噼里啪啦的砸向构造严谨的寝宫,顷刻之间,房毁屋塌;
二式蛟龙出海,一条水晶般的狂舞银蛟自武婉盈手中盘旋而上,从武婉盈的头顶披星戴月径直撞向院中苍苍古树,眨眼之间,树倒根绝;
三式黑云压城,怒云卷霜以排山倒海之势翻腾踊跃在半空中聚集,惊涛骇浪般的直扑向莽莽大地,转瞬之间,尘摧地裂;
四式气冲霄汉,九九八十一道寒光犹如夏日惊雷般意图颠倒乾坤,呈铺天盖地之态冲向玉峰山顶,刹那之间,石碎山崩。
四式连贯,武婉盈耗尽真力,从空中跌落下来,一身尘土狼狈不堪的陆飞羽急忙跑去接住她,此刻,陆圣府已是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好像天真的塌了一样。
武婉盈虚弱的看了一眼陆飞羽,浅浅一笑,就晕了过去。陆飞羽,你是刚刚从土堆里爬出来吗?
滴答,滴答,滴答,滴嗒。
雨水沿着瓦当低落,敲击着地面。秋日的雨连绵,秋日的雨多情,秋日的雨行走在梦里,牵动眷恋和不舍。
武婉盈迷迷乱乱的张开眼睛,就对上了两道猩红的眸光。“火狐!”武婉盈虽然还很虚弱,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喜悦和希望。
“你醒啦?”陆飞羽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眼睛中却闪烁着一份关切。
武婉盈微微点头。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陆飞羽道。
武婉盈挤出一丝笑容,道:“对我这么好,你又打什么主意呢?不用拐弯抹角的。”
陆飞羽眯着双眸,笑得满面春风:“你就不能把我当成好人吗?”
“不能。”武婉盈绝然,随即又笑道:“如果把你这样的人都当成好人,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陆飞羽竟有些无奈了,他接过丫鬟递来的粥碗,道:“先把这个吃了,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武婉盈很乖很听话的坐起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问题。
“说吧,你又打什么主意?”武婉盈道。
陆飞羽嘿嘿一笑:“什么叫又啊?这才第二次好不好。”
“第二次就可以用啦。”
“我想让你留下。”
“为什么?”
“因为你是高手中的高手,可以保护重嶂山。”
武婉盈觉得这就像一个笑话,“你是第一个这么夸奖我的人,虽然我觉得很不真实,但我还是很开心,哈哈。”
“别逗了,玉峰山都被你搞塌了,你还说不真实,你这么厉害,想必你师父也一定很了不起吧。”陆飞羽道。不过他确实想不明白,那支箫在自己手里除了极寒,就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在这个丫头手里就那么厉害。
“山塌了?”武婉盈惊愕。
“别告诉我你失忆了。”陆飞羽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会躺在这儿你不知道了吗?”
“我知道呀,那天晚上我拾起箫,我的左肩膀上忽然就冒出一朵冰花,而且它还会长,速度还很快,没多长时间我就被成千上万朵冰花包围了,我都快冻死了,只好拼命的砍,最后它们都爆掉了,我没有了力气,就晕啦。”说到这儿,武婉盈突然笑了:“我晕倒之前还看到了你,你浑身脏的跟一只土鸡一样,眼睫毛上都是土。哈哈,我当时就想笑,可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飞羽好尴尬,这是到底怎么回事,这丫头产生幻觉啦?被破坏的房子可是还没修好呢!陆飞羽蹙着额,说不出的郁闷。
武婉盈注视着陆飞羽凝重的脸色,止了笑容,问道:“你怎么啦?我就笑了你两声不至于生气吧。”
“没有。”陆飞羽忽然想起一件事,“丫头,你说你有一样东西可以让重嶂老人见你,是什么东西?我能看看吗?”
武婉盈犹豫了一下,还是捏了两下左手腕,取出金核桃递给陆飞羽,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让你瞧一瞧。”
陆飞羽拿着核桃,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娘和外祖的真身不就是核桃吗?
“你凭什么断定你拿着这个核桃,重嶂老人就会见你。”陆飞羽道。
“我娘说的。”
陆飞羽转了转眼眸,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拿着这个核桃出去找一个人,一会儿再来看你,好吗?”
武婉盈点点头,又问道:“思怡他们呢?”
“他们都很好,下午就让你见他们,好吗?”
“好。”武婉盈有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相信这个看起来有些奸诈的家伙呢?不过,貌似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尽人事,听天命吧。武婉盈不禁又想起他满面尘土的狼狈样子,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答,滴答,滴答。
武婉盈裹着丝被,斜倚床头,两只手轻轻地揪着火狐的耳朵,像是和它商量,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他让我留下,我该留下吗?等查清了师父的事,我又该去哪儿呢?”
火狐摇了摇头,两只耳朵痒痒的,甩开武婉盈的双手,狠狠地在武婉盈的腹部猛蹭了两下。武婉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东西,你这样是谁教的!
武婉盈把它拎起来放到腿上,双手轻轻的去挠它的皮毛,火狐挣开武婉盈,满床乱窜。
正闹着,一阵敲门声传来,武婉盈喊了一声“请进”,陆飞羽推门而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女人长得不算绝色,但也称得上是美人,一双剪水瞳最是取巧,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总的来说,她的模样让人看起来感觉很舒服,年轻,永远是一个美人最大的资本。
武婉盈还没来得及开口,陆飞羽就抢着介绍道:“娘,这位就是前日破了外祖结界,并且毁了玉峰山的武姑娘。”又转头向武婉盈道:“这位是我娘,也是重嶂老人的女儿,银桃夫人。”
武婉盈千辛万苦来到重嶂山不就是为了见重嶂老人吗?现在见不到正主,能见到他的女儿,想必也能解决大问题。武婉盈刚要起身见礼,却被银桃夫人拦下了。
银桃夫人和颜悦色地道:“姑娘不必多礼,你的事情羽儿都和我说了,你也不必挂在心上,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缺了什么就说,不要委屈自己。”
武婉盈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很久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这位银桃夫人竟然对她这么温柔,这到底是搞什么的节奏啊!
银桃夫人也不管武婉盈发呆,只是一直凝视着她,喃喃自语道:“像,长得真像,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着,泪珠已从眼眶中划出。
武婉盈呆呆的看向陆飞羽,大哥,这是在做什么?陆飞羽也是一脸茫然,自己的老娘这是怎么了?好晕。
武婉盈小心翼翼地道:“银桃夫人……”
银桃夫人惊觉失态,擦去脸上泪痕道:“你娘现在还好吗?”
武婉盈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她已经去世了。”
“她去世了。”银桃夫人重复着,眼睛里覆上了一层悲伤。
“五年前岱屿岛沉入海底,我爹和我娘都去世了,我当时在方丈洲,所以才没有能够陪着他们。”武婉盈神色凄楚的低语道。
“你爹?”银桃夫人反问。
武婉盈黯然点头,沉默不语。
“不,不,你一定搞错了,你爹怎么会死呢?他根本就不在岱屿岛啊,死的一定不是你爹。”银桃夫人花容失色,连连摇头。
“不可能,我爹是岱屿岛岛主,怎么会不在岱屿岛呢?”武婉盈自然是难以置信。
银桃夫人并没有解释,只是走过去拉下覆盖在武婉盈左肩上的衣物。
武婉盈一动不动,任她掀掉自己左肩上的衣衫,毕竟,武婉盈也是有好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