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浣纱城耽搁了一日,当我们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的来到巍泞城时已是十天以后。
十天前,因为身负重任,宋思齐将那对兄妹留在了回春堂内,因为直到我们离开,那对兄妹依然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们并没有弄清他们的身份。
我们之所以如此赶紧,是因为我们在浣纱城那一夜,宋思齐接到了魏敏舟的飞鸽传书,书信短短一句话,简明扼要。
救女,秦欲入觉天谷求救命之药。
为了救那女子,秦瑾想要进入觉天谷帮她找救命的药。觉天谷!怎么又是觉天谷?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要进去?还有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值得秦瑾如此为她冒险。
因为这信,这十天来我的心情都阴郁到了极点。在京都有个顾鎏双让你关怀备至,出了京都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子令你不顾一切。我几乎被心中的妒火燃烧。炎热的夏天,在暴晒下急赶的马车不但毫无暑气车内反而布满冰霜,犹如冰窖。
当我们到达巍泞城门口时已是半夜,因为城门关闭,我们不得不在门外的客栈中住下,只能等明日一早城门大开后进城。
客栈内,宋思齐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坐于床前,手中拿着软剑正在仔细擦拭。而我却漂浮在窗边望着巍泞城城门。
望着望着我忽然闻到一股衣物烧焦的味道,我愣住,难道妒火真的能让人自燃?
我转身,看见地上正在熊熊燃烧的一团,宋思齐正拿着火折子站在边上。
“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乱烧东西会引起火灾的?”我冷声斥责道。
宋思齐眸光微转浅笑道:“公主宅心仁厚,时刻为百姓着想。不过公主放心,有下官在旁边看着不会让它烧起来的。”
我狐疑的望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突然拍起本公主的马屁,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不过转瞬间我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看见了地上尚未被火烧到的布料的边角,脸色一变。
“你在烧什么?”我大声喝问。
“裙子!”宋思齐淡定地回答。
“你把那条‘碧水连天’烧了?”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的!”宋思齐微笑点头。
是的?是你个麻辣土豆丝啊!你居然把裙子烧了,你还说得如此淡定,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烧了呀?我愤怒地看着宋思齐。
地上的火势渐小,最后完全熄灭,裙子被烧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我蓦然有种人生变得灰暗的感觉。
“此时子时未到,公主应该还来得及收到。”宋思齐语气温润的说道。
“什么?”我不解他说的意思。
宋思齐气质温润,笑容浅浅:“前几日我们在白桦县购买干粮时,无意中听当地的祈婆说到,若想给往生之人送物品,只要在那物品上刻上那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并在夜间烧掉即可。待物品烧完之后,自会有小鬼将烧了的东西送到那人手中的。”
我听完想了一想,对于他说的一点映像也无。还有,他说要刻上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的名字他知道不奇怪,可他去哪里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后来在我们驱车路过一个路边的裁缝店时,下官让里面的绣娘在那条裙子上绣上了公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宋思齐接着说道。
“本公主有个问题!”我说。
“公主请问!”宋思齐道。
“你去哪里知道了本公主的生辰八字?”
诏国皇室条律有曰,为防有心人,皇嗣之八字不可轻露。
诏国有规定,为防止有心人迫害皇族子嗣,皇子与公主的生辰八字一律不得随意泄露,每位皇嗣的生辰八字除去其生母、皇帝、记录皇族宗亲的宗正寺与为其接生的嬷嬷所知外,不得泄露与他人。故此每位皇子公主出生后,皇室向来不对外公布其生辰八字。所以他宋思齐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
“是下官算出来的!”宋思齐说道。
“算出来的?怎么算出来的?”我吃惊地问道。
“此乃百道宗秘术之一,其中蕴含学术无数,说起来过于复杂!”宋思齐简简单单一句带过。
百道宗,纳诸子百家之道,拥千秋历史之智。哼!在本公主眼中不过就是群装模作样的神棍而已!现在宋思齐也被本公主正式列入其队伍之中了。
算出来的?谁知道你真会算还是假会算,算得对不对。一条好好的裙子就这样烧了,若是算错了,这裙子岂不是真的就毁了?
“酒青司,有人给你烧来了东西,里面有人我就放门口了,你自己出来拿!”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空灵的男声。
我吃了一惊,看向宋思齐,却见他没有一丝反应。
“你听到说话声了吗?”我问。
“嗯?下官并无听见任何声音。”宋思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他居然没有听到!
我想了想穿过房门来到了门外,门口处放了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裙,正是刚刚宋思齐烧掉的‘碧水连天’。
我将裙子从地上捡起,仔细翻看了一下,裙衿内侧、发带边角、腰带内侧均用白线绣有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酒青司,庚辰年酉月十五日卯时,确确实实是我的生辰。
宋思齐推门而出,看到我手中的衣裙意外地道:“已经收到了吗?”
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
宋思齐面色柔和:“算是下官提前送公主的生辰礼物吧!”
生辰礼物?对啊!今天已经八月初十,还有五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我展颜一笑,心想:“我这生日和祭日过得可真紧凑!”
回到客房,我转到屏风后换上这条‘碧水连天’,束好了腰带,我从屏风后走出。
宋思齐坐在茶座边品着茶,见我出来他眸中划过一抹微光。
“这裙子似特意为公主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说明本公主身材好!什么衣服都能驾驭!”我得意洋洋。
宋思齐眼中闪过笑意,看向了我手中拿着的发带。
“本公主要照着镜子绑!”我一仰下巴高傲地说道。
宋思齐点点头。
我对着铜镜系发带,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纱裙身姿飘摇,芙蓉面苍白如雪,蛾眉修长疏淡适宜,一双杏眸幽深若谷仿若历经无数岁月沧桑。
我抚了抚冰凉的双唇,这张脸曾经多么美丽鲜活,此时却如此死气沉沉。我望着眉心的那抹幽火,此幽火乃地狱之火,焚尽一切世间罪恶,若是鬼魂在人间犯下杀孽便会受到幽火焚身之痛。
上次整治赵之卉,若不是宋思齐来得及时,我就要失手杀了她了。如果那时我杀了她,必定会被这幽火折磨得痛苦不堪。
这身花青色纱裙竟与这火焰出奇的相配,两样叠加到我身上竟将我这原本鬼气十足的鬼魂衬得像出尘的仙子一样。
“下官有个问题想问公主。”宋思齐望着我轻声说道。
“什么问题?”看见自己再次变得美美的,我心情颇好地回道。
“公主眉心有一朵青焰,那青焰时隐时现,平日并不能看见,只有公主生气时才会浮现,这是为何?”宋思齐蹙眉深思。
我心思微顿,他还真是个观察敏锐之人,连我眉心的幽火都注意到了。这幽火其实一直在我眉心处,只是若不是我生气或者心生杀意时他是看不见的。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他见着了这幽火,就说明我生气或者想要杀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世间总是传闻鬼怪长得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
“唔……此乃地府之密,其中涉及无数天机,不可随意而言!”我一脸正经地说道。
宋思齐被咽住,对我无奈摇头,明显已经看穿我这么说是对他刚刚不回答我问题的报复。
哼哼!你不知道本公主除了护短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吗?
“咕咕~咕咕咕~”
窗外传来鸽子的叫声,宋思齐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那胖嘟嘟的鸽子站在窗外被宋思齐一推的窗户撞飞了去。
我看得一阵无语,这谁驯养的鸽子啊?这么笨。
被撞飞的鸽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晕晕乎乎带着传来的书信扑扇这翅膀艰难地飞进了屋,它落在茶桌上时还打了个晕圈,我看得更是无语。
“咕咕”
胖鸽子睁着一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神志不清地盯着我。
我看它一副眩晕的样子,冲它吹了口阴气,它冻得一哆嗦立刻清醒了过来,开始在桌上快速蹦哒起来。
我看它滑稽的样子,嘿嘿笑起来。
宋思齐关上窗户走到茶桌便抓住它的一只爪子取密信,宋思齐抓住它爪子的时候它一个站立不稳,咚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宋思齐见了也是一阵无语地摇摇头。
“信上写了什么?”我问。
“魏敏舟的人被秦世子发现了,交了手,秦世子和那男子被他们跟丢了。”宋思齐语气淡然,面无表情。
“会不会往觉天谷去了?”想起上次的书信,他们说秦瑾要进去寻药的。
“或许,这几日我们在来巍泞的路上听到了不少觉天谷的消息,明日有一批武林人士要进入觉天谷。”宋思齐目光沉沉。
“他们为什么要进觉天谷?”觉天谷内这么凶险,他们是去送死吗?
“据说,一个月前魔教复苏,魔教中出了个人鬼不知的妖孽,领着魔教在武林中大肆杀虐。相传那妖孽武艺绝顶,杀人手法诡异,无人能敌,一个月一来,正道各派齐心合力抵抗魔教,最后仍是损失惨重。后来白鹤山庄指出,那妖孽本是个半死之躯,因练了血魃之术才成了个半人半鬼的妖孽。”
半人半鬼,半死之躯?这样一个妖异的存在,他会是那个脱离命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