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副萧条的景象，黑色血液遮盖大地，到处都是废墟，两座大山都被打残了，有许多山石溅出。
古然站在盘龙岭的废墟前，心中有些伤感，两个地方显化出了两个极端，这一端，山清水秀，有老农在田地里耕耘，而另一边则宛如炼狱，血雾蒸腾，散发着热气。
他在这一侧驻足许久，心中很难受，不久之前，这里还是盘龙岭的驻地，里面还有许多欢声笑语，但现在却只留下了一片废墟，这条漆黑的路径直通向前方，一眼望不到边际，在路的另一头，是黑暗森林。
“孩子，别过去了。”古然刚打算抬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老农站在田地里，在提醒他。
“没事，我去看看。”古然轻轻点头，但脚步没有迟疑，直接落下，鞋子接触前方这片土地的同时，他的耳边涌现了厉啸，充斥着各种惨叫声。
随着古然的身形渐行渐远，老农擦了擦眼睛，很惊讶，直接跪伏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竟在那里开始了祈愿。
鲜血覆盖的土地，有些地方散落着一些残肢，被血液染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生物身上的了，古然胃中翻涌，有些不适，他前进几步，立在了血泊前，耳中的声音变得清晰许多，眼前甚至有一些画面在动，在画面中，不断有人陨落，倒在血泊中，同时古然也在其中看到了黑暗生物的模样。
模样千奇百怪，像是被各种生物拼接而成的物种，长相渗人，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感到不适，唯一的共通点便是那一口闪烁着寒芒的獠牙，无论什么兵器，一口下去都会碎成两半。
片段断断续续，并不完整，并且这些画面在逐渐减弱，古然站了很久，仿佛真正置身于战场中，在浴血搏杀，他体内气血翻腾，一些灵力被自主的调动起，随后一拳打在虚空中，朦胧间似乎有一个生灵被击飞，在那里低吼。
“叫醒他，免得再添一具尸体。”
在不远处，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古然，也看到了他这奇怪的动作，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吩咐一声，一个脸庞消瘦的青年应声，抬步走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脚下生风，只是片刻间便已临近古然身旁，正巧这时古然将手臂向身侧抡了过来。
这人眉头微皱，没有硬接，在那个手臂上他感受到了危机，身子稍微错开，单手握爪抓在了古然的肩头，随后像是丟沙包一样，将古然丢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空地处，这里是废墟中仅存的一片没有被黑血污染的净处。
“是不是有些太粗暴了，伤着也不好，容易添麻烦。”有人看到青年的动作后，说道，不过只得到了青年的一个白眼，他讪讪一笑，退后了一步。
古然清醒了，身上粘着血，又臭又腥，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站在小土坡上的几人，此时脸色各不相同，有人在笑，也有人板着脸，更有人神情幽怨，像是他欠了许多钱一般。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古然刚走近小土坡，就听到了一个冷哼声，那个脸庞消瘦的男子带着敌意，正看着他。
“你们是来接替盘龙岭的门派？”古然问道，他在之前已经得悉了一旦有三流门派覆灭，会重新调遣一个门派重新来镇守，眼前这几人应当就是新的门派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男子突然转过头，一脸不悦的指着古然说道：“我就说这小子绝对没安好心，肯定是哪家专程来看我们笑话的人，让我废了他。”他的声音充满怒气，如果不是有人在一旁拉着，他现在已经冲到古然面前了。
其余几人虽然拦着，但都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我是赤霞门弟子，没有什么恶意。”古然摆手，听到了他的话，在那里解释道。
那几人的神情柔和下来，赤霞门，以往何其强盛，却成为了三流门派，成为了弃子，诸如此类的消息在各大门派中不断传播，被许多人当成了笑料来看，就连他们都曾嬉笑过，却不曾想，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了这里。
“真是可笑，报应竟来得这么快。”有一人苦笑道，在那里直摇头，同时也放开了那个男子。
其余几人脸上都有些惊异，看着古然，像是要在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一样。
“我只是路过，想要看一下盘龙岭的现状，也看一下以后赤霞门的未来。”
古然轻声说道，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自嘲，赤霞门如今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如今最强的刘长老已经西去，距离踏上盘龙岭的旧途也已经是定数了，在门中，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些事，但心中都很清楚。
如今被古然提起这件事，令几人脸上都有些落寞，他们看着脚上踩着的颗粒，说不定以后这就是他们的归宿呢？
“我要回去，不能一直呆在这种地方。”一人说道，转身就要离开，不过被身旁的人拉住了，“回去又有什么用，我们败了就是败了，只能认命，难道你想让我们跟那些人化为一类？”
“妈的，那群老狐狸，总有一天我要活剐了他们！”那人怒吼，胸口有火在烧，其余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你想去一流门派？出身赤霞门？”
在简单的交谈里，那些人听到古然的打算后不由叫出声，他们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只是在得到古然确切的答复后，这些人还是不肯相信，只是不断说道：“疯子。”
古然离开了，绕开了一些血泊，那里有恶灵纠缠，一些修士的灵魂不愿离开，化成恶灵，在不断重现当日的景象，不过也有人说这只是修士血液的记忆，世上并不存在恶灵。
后方火光滔天，在火苗的顶端，有黑气萦绕，化成一张鬼脸，笑个不停，很渗人，古然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继续前进，他穿过了被黑血浸染过的盘龙岭废墟，此时距离那高耸入云的巨峰已经近了许多。
一路上，有许多世俗村庄，与盘龙岭相交的村庄空空荡荡的，唯有极个别的几个人在那里，都是一些老者，面容很沧桑，看到古然在其中走出都在行着大礼，古然没有凑近，那些世俗中人心中还有希望，对于他们来说，仙门便是一切。
在路上，古然也看到了一些被黑暗生物肆虐过的门派，这是他刻意为之，在边缘转了很大一圈，见到了很多惨剧，但真正覆灭的仅有盘龙岭一个。
在山脚下，冒起点点火光，透过丛林映入眼帘，在火光的周围，站着一个孩子，手上拿着火把，看着前方，片刻过后，他向古然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古然惊讶，这些孩子双目无神，没有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古然曾凑近了一段距离，看清了燃烧的物体，那是一具具尸体，被叠在了一起，火势在增大，古然心里有些难受，只是无能为力，他退开了，继续前进，在路上他又看到了许多没落的门派，人丁凋零。
有些门派仅剩下寥寥几个人，已经不足以镇守住一方地界了，不久之后，他们会被取代，而他们也会被赶出自己的家园，也可能继续呆在门中，与那些人一起抵抗，只是这些都无人得悉。
黑暗森林一直存在，这种惨剧便会始终出现，不会消停，甚至在长久的岁月过后，门派全都被打残，再也承受不住黑暗森林的冲击。
古然不敢再想下去，那时，这片仅存的净土定然会失守，一切都会消失。
他不再围绕着边缘前进了，见证了许多惨剧，令他心中发堵，不敢再看下去了，他在不断接近那座山峰，并且成功在一些村落中落脚，这里已经远离了黑暗森林的边缘，人们生活在这里无忧无虑，许多人在嬉笑，欢闹。
他们很好客，在古然刚走进村庄的时候，有许多孩子围聚上来，让他表演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是修士才能表演的技能，比如用灵力催生出水，这些东西令一群孩子欢呼雀跃，如同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古然在这里仿佛忘却了远方的危机，在晚上，他将身份告诉了那个让他借宿的老人，想要与他谈心，讲一些外界的消息，因为他感觉这里的信息太匮乏了，一些真相有必要让他们知道。
可是，他被赶出了村落，村里的人脸色大变，听到他来自赤霞门后便将他驱逐了出来，仿佛在赶一个瘟神。
“一个三流门派的人也值得我们耗费这么大的心力？真的是糟心。”
古然的心凉了，秦峰之前为他讲的一些话应验了，对于靠近神域阁的那些世俗村庄，对于三流门派根本不屑一顾，对于他们来说，三流门派便是一群被打上了死亡标签的人而已。
“可笑。”古然苦笑一声，消失在夜幕中，在他身后，有一些石子跟随着他飞进黑暗中，一群孩子在那里欢笑，在为自己鼓掌，在之前，他们还跟在古然的身后，将自己看做他的跟屁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