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掌门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数次之后失败了，他坐在石台上，表情很痛苦，像是回忆一般，诉说着黑暗森林发生的一切。
古然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表情有些动容，他在莫掌门的口中得悉了黑暗生物的可怕，如同死士一般，视死如归，并且这种生物无穷无尽，一口獠牙无坚不摧。
这一战，逝去了许多人，刘长老护在一群孩子身前，独自挡住众多黑暗生物，在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巅峰状态，整个人都变得极为雄伟，一具法身见风便涨，一脚落下，山崩地裂，震碎无数黑暗生物。
许多人都以为此行稳了，可是他们忘却了刘长老的状态，他在消耗自己所剩无多的寿元，一天过后，他难以为继，步入了迟暮，最后一丝生机消亡之前，他独自杀入黑暗生物从中，爆发出了灿烂的光雨，莫掌门站了出来，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护住他们，可惜，他做不到，没有刘长老那么可怕的实力，一些黑暗生物寻到他的破绽，冲入了人群。
只是一下，便咬断了一个人的脖颈，在血柱冲天扬起的时候，众人才醒悟，慌忙结阵，这是刘长老为他们讲述的防御阵法，做到极限可以以四两拨动千斤，很恐怖。
黑暗生物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莫掌门有些绝望，周围不断有修士陨落，他们对抗的黑暗生物正不断向着这里靠拢，而结阵的许多人也终于出现了疲态。
有人在陨落，被撕成碎片……
莫掌门讲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像是一个孩子，在那里哭嚎着，在这期间，流云海与火盛也醒来了，他们的命被成功续上，伤势虽然恐怖，但有庞大的灵气为他们治疗，此时听到莫掌门的讲述，心里不免有些悲伤。
几人恢复足足用了十数天，当莫掌门从灵泉顶走下来的时候，门中的景物已经变了许多，杂草疯长，没有人去打理。
莫掌门召集起了赤霞门的弟子，走到了一座空旷的地上，在不远处，有一些旧坟，上面立着墓碑，这些都是赤霞门陨落的人，少有人凑近，古然在一个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唐前生。
古然看了一眼晓玲，她的脸上很落寞，眼睛带着泪花，手上捧着一件衣物，这是刘长老生前所穿的衣服，那些在黑暗森林消亡的人尸体根本无法带回来，只有用这些衣物代替，许久之后，这里增添了许多新坟，坟前有一簇簇火苗窜天而起。
空中仿佛有着一张张笑脸浮现，云雾在动，像是被不断搅动，化成了漩涡，层次分明。
古然不免有些神伤，赤霞门的顶梁柱消失了，作为最年老的人，却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与他一起还有许多，都是他的师兄师姐，前些日子一群人还有说有笑，可是眨眼间便不见了，自此天人相隔。
许多人看着这些衣冠冢，偷偷抹掉了泪水，他们不愿意令自己的窘态让其他人看到，在别人眼中，他们始终是坚强的，不愿服输！
莫掌门苦笑两声，对着这些新坟深深鞠了一躬，长久不曾起身，在他身后，是一群赤霞门的弟子，尽都弯下了腰，就是那些被古然带进来的几个孩子都是如此，腰身使劲弯着，好似在争雄，谁都不愿服输。
“散了吧，一切都还要继续。”莫掌门轻声说道，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庞，如今事件已过，生活还要继续，谁都不能再这么下去，修士也是人，需要向前看。
古然将这些悲伤压在了心底，再一次扫了一遍这些新添的墓碑，转身离开了，脸上逐渐变得平淡，唯有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波澜，其余人大多相似，谁都不能永远沉醉在回忆中，事情终究是要过去的。
有一些人并没那么坚强，心情很低落，时不时便会回到那些新坟处看上许久，怔怔出神，晓玲便是这般，容雪在一旁轻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让她振作起来。
“我想去神域阁。”古然寻到了莫掌门，说明了来意，莫掌门听到古然的想法之后有些惊讶，随后便答应了，预料之中的阻拦没有出现。
“赤霞门弟子，需要自己选择自己的路，这一点不会改变。”莫掌门似在为古然解惑，随后说道，只不过古然更感觉是在回忆，这句话出现的时候，古然总能感受到空中有人在对自己笑。
引荐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上面多了一些莫掌门的灵力，仅此而已，古然握着却感觉有些沉重，他寻到了秦峰，将引荐信给他看了一眼。
秦峰蹙眉，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你想好了么？那里对于我们来说，是地狱。”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很严肃，板着脸，死死盯着古然，只要古然眼神出现一点波动，他就会直接摧毁这个信封。
可惜，他失败了，古然很平静，微微点头，很执拗，在他的眼中秦峰仿佛看到了以往的自己，都是一个疯子。
秦峰轻笑，开始为古然解答一些当初的事，数年之前，他带着引荐信前往神域阁，遭遇了很多阻隔，吃了无数亏，在即将完成的时候，他放弃了，逃了回来，这段经历很不光彩，秦峰不愿意与人提及，在今天，他对古然敞开了心扉，将那些事全都讲了出来。
“三流门派的人没有权利，被人当做弃子，便是一些俗世中人都是这般，不把那些门派当做仙门对待，反而像是对待乞丐一样，当真是可悲。”秦峰回忆着以往的种种，他被无数人唾骂，被许多人驱赶，为此，甚至放弃了尊严，只为了进入神域阁。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在神域阁山门外爆发了，将一个弟子打成了重伤，而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有大能出手断了他的路，同时将他赶了出来，经历虽然痛苦，秦峰却很开心，讲到教训那人的过程，更是手舞足蹈，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不再那么温文儒雅，反而像是一个熊孩子，在宣扬自己硕果累累的战绩。
古然看的想笑，不过他忍住了，继续听着。
“我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齐天，太自大了，不适合他，所以我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名字，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出手就要打我。”秦峰噘着嘴，摆摆手，好像不明白对方生气的原因，古然听着一阵无言，姓名由父母定，随意给他起名字无疑就是在拐着弯骂他了。
“不过大门派的确有大门派的好处，资源无数，能够培养出许多境界高深的人，不过他们都是软柿子，只有一些花架子，随随便便几个动作就把他唬住，然后让我胖揍一顿，谁知道竟然引出了一个老怪物，好像叫什么，龙长老，他们是这么叫的。”
“你给那人起了个什么名字？”秦峰停下了，古然也想到了一些过程，无非就是被虐了，于是也不再纠缠，转移了话题，较为轻松，他想知道齐天的外号。
“嗯……好像是齐大大。”秦峰沉吟片刻，嘴角挂着笑容，好像在回味。
教训齐大大的过程是他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一直以来遭受的不公平，他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那一顿打揍得贼狠，秦峰算了算，最起码打碎了他一片海，而且十有八九落下了病根。
古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中将齐大大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至于神域阁的考验，秦风没有给出太过准确的答案，只是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因为那些东西从来没有人完成过，很困难。
古然与秦峰呆了很久，足有十天，两人谈了很久，秦峰也为他分析了一些事，同时也劝告古然不要太早亮出自己的身份，否则多半会受到刁难。
许多人都听到了古然要前往神域阁的事，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要为他送行，有几人脸上带着悲伤，还没走出，说话都在抽噎。
南小同站在古然面前，亮了亮自己的肌肉，还有那时隐时现的两片海，长时间的奋斗，他终于成功了，如今已经开始冲击第三片海，比古然还要快，古然点头，与他碰了一拳，同时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火师姐，她还是那么泼辣，充满男人味。
齐小胖抱着许多食物走了过来，在近几天，他重新拾起了边吃边修行的技能，体格也再一次增胖，如今听说古然要离开，他挣扎了很久，取出了很多食物，送给古然，让他在路上慢慢吃。
“我带一些，其他的你留着吧。”古然收下了几块糕点，其余又给了齐小胖，令后者嘿嘿直笑，说道：“那多不好意思。”
许多人都靠了过来，对他说着一些告别的话，莫掌门也凑近了，说道：“如果不行就回来，你永远都是赤霞门的弟子。”
“嗯。”古然应了一声，心中有些温暖，他在人群中没有看到晓玲，现在她应该还在那些新坟前伤感。
容雪与她站在一起，两人始终形影不离，听着远处的轰闹，容雪推了晓玲一下，问道：“他要走了，你不去看看？还是说真的打算守着这块墓碑过一辈子？”
“他要追寻他的前程，我去又有什么用。”晓玲说道，声音很温柔，用余光扫了一眼远方。
古然与一群人告别之后离开了，带着引荐信独自上路，在走下石阶的时候，走得很慢，每走一层都要停顿一下。
“不行就别走了，我还怪舍不得你的呢。”包不二嘀咕道，脸上的疤痕还是那么凶厉，在他周围，是七个孩子，如今被火师姐托付给了他照看，同时他也是这几个孩子的师父。
在众人的凝望下，古然离开了，在山门外的红色石柱上，他看到了秦峰的身影，后者对他笑笑，古然向后挥了挥手臂，钻进了树丛中，这里是他曾经上山的路，如今再一次踏足，感触不同了，心境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古然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在众人打算散去的时候，一道风吹过，晓玲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着远处空荡的石阶，身形再一次动了，向着山下掠去，在她身后，容雪不紧不慢的走来，笑道：“口是心非。”
山脚下，有许多人相谈，古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汇入了人群中，离开了，望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大步向前，在他离开不久，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了山下，她看着满是行人的街道，有些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