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兴师动众,却是没整出什么新的出来。苏旃同苏墨在一起的时间极长,怎会不知道他在蛊毒上有特别的天赋?因此也只是那么说了几声便过了,只觉得苏桃大惊小怪,好好的为她普及了一下身边侍女侍卫的本领。
这明明就是为了自己好,然而苏桃却总是有一种被逼迫的感觉,自然是一脸的不服气。
她本性便是不喜拘束,在她心里,小时候是觉得苏墨那样安安静静的离群怪可怜的,于是时常送上吃食。可那也只是一时的乐趣,时间长了本性贪玩的她可是受不了这样一个闷性子。再说这样一个木头,每天交流也是她一个人在说,长时间的独角戏谁受得了啊!然而苏桃当时身边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倒是每天找哥哥的同时还是和苏墨熟悉起来。
慢慢的她长大以后,苏墨又被送到了神殿。神殿管的极严,许久才回宫一次。刚开始时苏桃还有兴趣问上几句,可是看着那张充满疤痕的脸一脸我为你好所以才不告诉你的表情,心中自然渐渐的对他的好奇也就淡了。本殿凭什么做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淡着淡着,还渐渐地觉得他性子讨厌了,丑人多作怪!哼。
苏桃向来最不缺的时间,可是最缺的也就是时间。她从来多的是人疼宠,见到哥哥为了这样一个外人如此别有用心的教导自己,当下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第二日便提着新做出来的糕点跑到父母的寝殿中。
紫琴正在一旁对着窗景吹着篪,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她脸上,听到响动,她转过头来,手上的动作不变,脸上自带了一种安宁祥和。但是看到了一路跑来的苏桃,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小桃子?”虽然苏桃的速度比以前慢上了许多,但是紫琴还是急匆匆的放下了手中的篪,有些不放心的上前叮嘱,“慢慢来,你身上的蛊毒虽说好似完全拔除了,但身子毕竟虚弱呀!怎么可以还是这样子急冲冲?”
她一边说着,身边听话乖巧的女奴们皆是自发的将苏桃手中的食盒捧过,轻轻地摆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紫琴的偏殿和之前苏桃来过的正殿大不相同,左右殷王上朝,紫琴微笑的将女儿引至偏殿,“这次又是给母亲送来什么吃食呢?”
苏桃懵懵懂懂的随着女奴们的指引来到偏殿,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此地正是应了那么一句话,别有洞天。这偏殿内有几张树根的坐具,却是七大八小的不匀,又都是磨得绢光。几案也全是古藤天生的,不方不圆,随势制成。紫琴笑意盈盈的跪坐在东边窗前横着软榻,“怎样?母亲的住处可还是入得了眼?”苏桃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下竟是铺着地毯,甚厚软,仿佛是冬日雪国的狐皮制成,极尽奢华。
在不远处的角落边有几颗斗大的夜明珠,散发着莹莹的光亮,旁边挂了几件乐器,有一张瑟,一张琴,是认得的;还有些不认得的,苏桃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敢确定哪样是笙,哪样是排箫。
“母亲?”她尚未回过神来,一旁的女侍一身白衣,轻轻地将食盒打开,方才退下。那其中的食物散发出一阵香气,苏桃跪坐下来,左右张望着,“父王呢?”
她竟是没有听清楚方才母亲的问话,只是感叹于此处的别有洞天。紫琴也不矫情,一边取下一样吃食,一边笑言,“你父王当然是前去早朝了,不然呢?”
薄荷香糕,洁白如雪,松软爽口,清甜芳香,具有浓郁的薄荷香气。
紫琴的眼神隐晦的亮了亮,转眼间变得如同以往一样温淡安静,“小桃子在想什么呢?”
“本殿……本殿在想?”苏桃往自己嘴中也是塞了很多的吃食,有些苦恼的看着母亲,“本殿不喜欢苏墨,不想看到苏墨,怎么办呀?”她也自觉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忍不住让紫琴眼中含了一丝笑意。
一旁的白衣女子噗嗤的笑了起来,苏桃快速的转过头去,见她一边托着茶盏一边笑得大跌,不禁有些羞恼。这白衣女子似乎是颇得母亲宠幸的女侍,苏桃如今已是明白了侍女侍卫的厉害,自然不敢太过张扬,只得恨恨的看了白衣女子一样,拼命地从自己脑海中调出这位白衣女侍的姓名与特殊之处。
“看来小桃子是收敛了一些脾气呢!”紫琴不明所以,笑了起来,塞了一块芙蓉糕至苏桃嘴中,颇有些怜爱,“想说什么呢?小桃子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
“苏墨长的丑丑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然后人还冷冰冰的!嘘——母亲呀,我偷偷地告诉你,你们只知道他来帮助小桃子治疗蛊毒,却不知道那前几天晚上,他还跑到小桃子的寝宫里来呢!不喜欢。虽然月光下带着面罩的他看起来挺温和。”
苏桃伏了身,一边用手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轻声的和母亲说着。
说罢这些,她扬起头来,颇有些苦恼,“可是本殿根本不承他的情好不好呀!就算是用大祭司那种保守的方法本殿……不,本小桃子不是照样可以康复的吗,为什么还要硬生生的承他一分情?不开心!”
“那么小桃子是不希望承他的情?”紫琴松开篪,看着案几上安静摆放的竽,神色倒是有些奇异,她莹白如玉的手指慢悠悠的拨弄着竽,一边认真的看向着急扭头的苏桃。
“小桃子?”
“不知道!本殿就是不喜欢!”苏桃摆摆首,“总是不喜欢他那种给人的感觉,就是难受。好像他有一种他和本殿很熟识的感觉,可是本殿真的没有和他那么熟识啊!而且,本殿那天用了很难听很难听的话刺他,他最后还是想了办法治疗本殿的蛊毒,这本身就很奇怪了。偏偏我和哥哥他们说,他们还用本殿不懂事的眼神看着本殿!”她说着说着干脆大半个身子趴在紫琴腿上,仰起头看着温柔的母亲,眼中露出烦躁。
“若是本殿还没有中蛊毒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一鞭子上去啦!”苏桃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说道,被紫琴用小食堵住了嘴巴,口齿不清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可惜本殿就算是没有中蛊还是斗不过苏墨!还是算了吧。”
这样说着,紫琴却是忍俊不禁,毕竟这样的牢骚苏桃也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去做。很多事情紫琴却是觉得当事人实在是看不清,反而是旁观者更加看得明晰。小时候的苏桃其实也是很喜欢找苏墨的,当时苏墨被神殿选上了还哭哭啼啼了好久,大病了一场,吓得他们当时求到了前一任大祭司身上。到了最后虽然人是醒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忘记了他们小时候的那一段。紫琴当时还觉得这事儿是一个好的,没想到长大以后却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释这样一个遗忘呢?
待到他们看出苗头不对的时候已经是苏桃对闻人钰一头热的时候了,此时就算是想纠正也晚了。虽然殷王夫妇倒是不介意自己女儿做这样的事,就是怕苏墨那孩子偏激。照现在看来,这事儿更是一团乱麻了。烦恼的敲了敲桌子,紫琴烦恼的神色隐藏在一双剪水明眸中。此时正有一位女奴走上前来,紫琴低下头去,细细的听了听她的禀报,往门外看去,笑了起来:“回来了。”
殷王大步的走进来,看到苏桃趴在榻上嘟着嘴看自己,“琴,小桃子又犯了什么错?”
“本殿哪有犯错?”苏桃不满的撅起了嘴,但是到底受了之前的教训,连忙站起来亲热的挽着父王,“方才给母亲送吃食,父王早朝一定累了,吃一些小食吗?”
殷王唇角翘了翘,“好。”
此话说后一家人自是其乐融融,加上紫琴的可以引导苏桃倒是将之前的话题暂且忘了。
待到苏桃尽兴而归后,大殿的欢声笑语停下。紫琴靠着殷王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提起。她想的虽是长远,但感情这类的事情,却已不是区区的计划可以去改变的。她不觉得此事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得将自己的看法一一表明,期待殷王会有一些方法。再说那殷王听了也无甚强烈反应,然而却想出了一样法子。至于这法子结果如何,已经离开的苏桃却是暂且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