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雍朝与歂朝毗邻,是一个历经百年的王朝。
昔日雍朝雍朝浩浩汤汤八百余年,至寿王而崛起,富有四海。只可惜寿王征伐太过,极大消耗了国力。
至雍少帝壬年少即位,西方一小国趁此机会联合周围列国,起兵攻雍,直指王都高禖。帝壬寡不敌众,王都血流浮杵,国内雍军尽墨,被逼东逃安阳,签下一系列条约。至此,雍朝偏居于东南,经历了帝癸、帝丑、帝寅三朝才慢慢恢复。
这个小国于此时快速崛起,更名为歂,实力仅次于雍朝。
经年过去,雍朝以富奢著名,凡是周围的小国无一虎视眈眈,只现任雍帝才华横溢,童治国之策,上又有神殿灵山做辅,才未发生百年前的惨剧。
这雍帝不仅谋略过人,还是难得的爱妻如命,连带着,妻子所出四王女子桃亦是他心头好,娇宠无限。这四王女子桃素日里胡作非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随着年岁渐长,子桃在宫中越是无法无天起来。
这一日,雍帝下朝,方出了门,便听得一侍女慌慌张张跑过来,嘴中大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殿下留书出走了!”
这话一出,雍帝的脚步顿住了,周围还在三三两两讨论政事的大臣们也顿住了。雍帝似笑非笑的扫了一圈场上看似怔愣,实则悄悄竖起耳朵的一众亲信,待到众人连忙告假离去后,才摊开手,不紧不慢说道:“留书呢?”
“诺。”侍女脸色青青白白,好一会儿才恭敬地递上一团皱巴巴的绢布,头垂得低低的。
雍帝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接过布条展开看了起来。那干巴巴的布条上的字简直惨不忍睹,雍帝眉头皱了又皱,粗粗看完了甩到身后的侍卫手中。他转过身,看着十分紧张的侍女露出很正经的笑容,甚至还带了安慰:“无事,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诺。”那侍女低低的应了,头都未抬,行了一个大礼一路上都低着头快速的退出去。
穆棱手忙脚乱的接住君王甩过来的布条,不小心看到写在开头七扭八歪的四个大字:‘父王大人’不禁抖了抖,君王的目光扫过来,他忙小心翼翼的将布片折叠好,恭敬地等着君王的下一步指示。
雍帝环顾王宫中灿烂的秋色,着实想不出女儿所提的“无聊透顶,出宫散心”,遂摇了摇头,在穆棱纯洁的疑惑目光中快步走向自己和爱妻的小巢。
——没错,雍帝就是个妻奴不解释。
那边姬郁一行人走走停停,天色近黄昏,几位侍卫照例下马前至山林中寻些野味,姬郁并书童坐在树下。
“殿下,眼见到了雍朝王都的地径,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顾承眀小心的将周围一圈的地方打理一番,回来舒了一口气,嬉皮笑脸道。
姬郁正微微阖目休息,听闻这话却是睁开眼来,“谨慎。”
“嘿嘿,嘿嘿,这道理我懂。”顾承眀喜笑起来,“越是接近目的越是要小心。只是,快要到安阳了,那几个侍卫怎么办?”他一边说着,一边比着下流的手势。
“静等其变。不可心急。”姬郁瞥了他一眼,得到赌咒似的保证,却是不休息了,沉下眼细思起来。此地名为渝,为雍朝王都外的郊区。这一路来经历了歂朝与雍朝一路变迁,饥民流寇皆是有见识,眼见快到了目的地,侍卫们都放下心来。
然而,他幼时曾读到一本书,其中言之凿凿,“渝地混乱不得治,先王屡禁不止,遂撤回官员,令其自生自灭”。
这一路行来,周围愈加安静,也无百姓人烟。子桃瞪着周围几个忠心耿耿的女侍气的心肝儿疼。
好不容易摆脱了王宫里那个整日讽刺自己的庶姐子梅,怎么又跟上来一群碍手碍脚的女侍!可偏偏这些女侍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像老佛爷一样供着,因为她们各有所长,是母后为了自己专门从神殿里求、来、的!
“各位姐姐们,行行好,让本宫一个人独自乐呵乐呵不成?”子桃垂下了袖口,无奈的行了一个礼,看着面前一二三四,四位姿容各异的大美人。
黄衣花黄,善歌舞,据母后说求来给她找乐子用的,可惜那乐子在花黄开始教导自己歌舞后全找到自个儿身上。
红衣花红,善巫蛊,每日对着一众虫蚁笑的渗人,却是母后最宠幸的人,经常做什么虫蚁大餐笑意盈盈端上案几美其名曰补身体。
青衣花青,长相和身手一样虚无缥缈,子桃看了六年愣是没记住她的长相。
白衣花白,这种全才型的女侍子桃就算是想找出缺点也不行,唯一的缺点,估摸是,她的头发真的是花白的,货真价实。
子桃扫了一圈,妥妥的想掀桌,和众美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说道:“走罢。”
约行了数十里,天色渐渐转黑,子桃故意大步的走着,去那露草之中,赶出一只白兔儿来,望前路去了。子桃赶了一路,颇具兴味,听到隐隐的人声,笑嘻嘻道:“那畜生倒引了我一程路。”
她这一开口,兔子受了惊,三下两下的跳走了。
子桃叹了口气,巴巴的看着兔子消失在暮色中。还没来得及惋惜,一只雪白的胖墩落在自己眼前的地方,她惊诧的看过去,青衣嫌弃的收回手,“你方才追的兔子。”
子桃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白白胖胖的兔子,踢了踢,蹲下来,戳了戳,“哦。”说罢高高兴兴的抱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正走之间,只见前面有五十来株大树丛杂,时值初秋,叶儿正红。子桃只管游山玩水,哪记得自己走到了何处?却见周围几位女侍突然露出小心谨慎的样子。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嘛!不过是两位同我一样大的少年。”子桃看着林间的空地,挑了挑眉,不顾女侍们奇怪的神情,朝着对面喊道:“哎哎!对面的两位小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你们这还有位子否,让本女君也来坐坐!”
虽说子桃年岁尚小,然其上身穿短衣,交领右衽,衣长及臀,袖长及腕,袖口窄小;下身穿带褶短裙,腰间束有宽带,裹着一对白玉小腿,脚上着翘尖鞋。却是标准的贵族装束。
那两个小公子正是一路迢迢赶来的姬郁并顾承眀。
姬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没有半分表示。子桃却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姑娘,笑了起来,“那么我就坐过来了?”
她早就看出来,那个略脏一筹的小公子是两人之中的主导,眼下看着另外一个小公子,龇牙咧嘴的冲他一笑。
“殿下,不可。”她方这么说罢,四只素手紧紧地抓住精致衣角,脸上表情出奇一致。
“放肆!”子桃回过头,端起了王女的架子,“本宫做的决定是你们能质疑的吗?”
“嗤,”这话音刚落,一旁安静不动的青衣卷着子桃便往别处跑,留下来目瞪口呆的几人,花红最先回神,盈盈一拜,讪笑着,“呵呵呵呵呵,女君顽劣,这位小公子莫怪。”
“小公子莫怪。”此话一出,花黄也呵呵讪笑着,还撞了撞一直不说话的花白。花白瞥了谄媚的两人一眼,“告辞,公子自便。”
“呵呵,这花白的头发倒是别具特色。”三女走了好远,顾承眀腆着脸冲面无表情的主子笑。
“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道方才那个小女孩是谁?莫不是山精野魅,看上了殿下的美色?”顾承眀再接再厉。
“叫公子。我们之前怎么说的?”姬郁冷着一张脸,此刻终是有了反应。
“哦哦,公子还没有回答呢!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女孩特别漂亮,这深山老林嘛!反正又没有人看见,公子来一发?”
“闭嘴。”
此刻陆陆续续寻找吃食的侍卫们回来了,顾承眀眼珠不安分的转来转去,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