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邪眯着眼看了那箭矢过来的方向,稀疏的林子里晃过一个影子,转瞬消失。
凤眼随即圆睁,沉声下令:“沉岩冲锋,祁策玄甲穿插,城下待命。”
“是!”祁雨得令,迅速下城。
“大人,这,这,这是......”缙城城主不住地擦着冷汗。
巫马邪目不斜视,望着城门外的格局,道:“都将军,该下令了。”
“啊......下,下令?”
“报!胡人正往我城行进,不出半刻即可进入我方视程!”
都姓将军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巫马邪望去,见他只是看着城外,只得咬紧牙关下令:“弓箭手,投石准备!敌方一旦进入射程,立即进攻!”
“大人,我们这是打算和对方硬打了?”都将军不敢问,作为城主的他自然就得出头了。
巫马邪转着手上的玉戒,漫不经心道:“对方摆明了要强攻的态度,本王自然得按礼数强攻回去了。”
擂鼓,射箭,赤.裸.裸的挑衅,摆明要强攻的态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巫马邪稍稍勾起嘴角。
都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点,怒吼一声:“射箭!”
巫马邪视野里瞬时布满箭矢,黑压压一片往下疾飞而去,他眯了眯眼,神情有一瞬间停滞,随即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勾越上。
胡人走近了,都将军也发现了不妥,那些胡人竟然人手一匹马,一个重盾!那么多箭矢硬是只给他们造成了擦伤。
有箭矢自下方而来,都将军忙叫唤:“投石!换投石!”打这么些年仗,现下这些情况着实让这位自大的将军慌了神。敢情胡人都是潜在富翁,马匹兵器不要钱似的装备?
祁风一边帮自家王斩箭矢,一边瞪大了眼睛看那似会百般武艺的胡人,一会儿骑兵,一会儿步兵,一会儿弓箭手地变换。
眼看胡人就要推进到城门,石头也砸不过对方前进的速度,都将军急得频频侧头看巫马邪,想替他下令又怕城下士兵不听他的,只得自个憋得个脸红耳赤。
待到巫马邪终于下令开城门,都将军急忙抢了一旁传令兵的旗使劲儿地摇,就恨不能立刻跑过去把城门闸口给拉了。
城门轰隆隆地打开,带头的沉岩盾牌兵顶着箭矢向胡人急冲而去。祁策,玄甲两队人马在盾牌掩护下迅速地前进,分散。
两方即将在城门百里开外短兵相接,胡人打头的盾牌忽然错立开来,一条条迅捷的影子借着对方盾牌阻挡了对方视线的机会,一窜而上,踩着盾牌一跃而起,待祁军反应过来时,已有许多士兵被扑倒咬断了脖子。
祁策骑兵百兵长在看见被自己下意识拔剑挡住向自己脖颈袭击而来的东西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一条条身着轻软甲的野狼疾跑在祁军中央,逮着一个咬一个,前方胡人已经高举大刀,喊打喊杀地挤压祁军前方盾牌兵,两方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调整,立即被野狼们凶狠的战法带着杀成一团。
祁风看着好一会儿都调整不过来,只能被动打杀的祁军,不禁叫了声“王”。
巫马邪满脸戾气地看着那一条条窜动的影子,用恨恨的语气道:“千金难求的银丝软甲,就这么无所顾忌地穿在了一群畜生身上!”
祁风顿了顿,好像关注点不对,不过,银丝软甲?是他知道的那个银丝软甲么?那个几乎只有将领级别的士兵才有机会穿的几乎刀枪不入的银丝软甲么?底下多少头狼来着?
祁风强忍着要数一数下方有多少头狼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在两分交战情况上。
祁军已经调整好了动作,与胡人胶着一起,难办的是那一头头动作迅捷的野狼,时不时来个偷袭,又或者揪着哪个士兵防心低的立马扑上去骚扰一下,防不胜防。
砍,砍不到,速度实在是快,或者砍到了,最多让它往地上滚一圈,站起来继续咬人。
战斗不过一刻,双方都有伤亡,唯独这些野狼,像个捡漏的第三方,除了一些不伤及性命的伤痕,数目是一个不少。
眼看双方本来差距挺大的人数渐渐被野狼的强势磨平,巫马邪对祁风做了个手势。
祁风从腰间扯下信号弹,黄色的烟雾直窜而上。
缙城城主躲在城墙的庇护下,时不时瞅一眼战况,祁军虽然强,但比之野生的畜生确是少点优势,只是看他们的王都这么淡定,他也只好等着,这下看来好似还有后手,便稍稍安了心。
不出一刻,城墙两侧异军突现,简单划一的步伐又急又稳地踏进场上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没有呐喊,没有摇旗,只是提剑,杀胡人。
看着他们身上与祁策骑兵七分相似的护甲,缙城众人才惊觉,原先场上的骑兵不过普通骑兵,这一队人马才是跟着祁国摄政王征战沙场多年的祁国精骑兵!
他们身下的马就似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骑骋杀敌于他们而言不过平地杀人一般,毫无阻碍之力。
胡人中一阵骚乱,野狼嗅着危险的气息,已然退离突然出现的祁国骑兵,一阵红烟自胡人后方升起,眼尖瞅见红烟的摇旗兵立马举起军旗大肆摇动,率先调转马头往后撤去。
胡人且战且退,这边祁军传令兵垫着脚瞅对面已经退走的胡人,军旗还在摇着,看清楚了,立马摇动手里的旗,好让上边的人知道战场上的信息。
都将军好歹是个将军,军旗传达的意思还是懂的,他正看着自己这边占着优势,自是不会放弃这样的打压机会的,便道:“大人,胡人已经溃不成军,没必要与他们谈判,我们乘胜追击,定能打他个片甲不留!”
敌军要求谈判,军旗表达的意思。
巫马邪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没有理会都将军,直接转身往城下走去。
“大人!大人,臣觉得都将军说的话在理,他们要谈判说不定还是他们的阴谋,大人何不直接追击,胡人又怎么有资格和大人谈判?”城主看巫马邪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忙道。
“值不值得,见过便知。”巫马邪没有理会他们的挽留。
城主见留不住人,止不住地着急:“都将军,您看这......那位大人不会是要倒打一耙吧?”
“哼,胡人已经不成气数,相信大人是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的。”没了巫马邪,都将军的自信就又都回来了。
城主点头称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发慌。只能趴在墙上,看着城下巫马邪骑着马悠悠然地在护卫的拥护下往敌方阵地而去。
两军对立的地方,祁雨与胡人将领遥遥相望,等着双方能说话的人来。
巫马邪到的时候,胡人将领只是看了一眼,朝后交代了一句什么,就继续沉默着。
“怎么,不是要谈判?”祁雨道。
胡人将领再看了他们一眼,道:“要谈的不是我。”话刚完,身后便传来一阵骚动。
看见那两张三分相似的熟悉的脸,祁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每次碰见他们他都有一种“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不能说”的憋屈感觉。
果不其然。巫马邪眼里闪过兴致。
墨韶墨华兴趣盎然地看着对面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复杂地变来变去,微笑着让出身后的位置。
一席白衣的人儿盘腿端坐在一头野狼背上,笑着,任那野狼王者一般仰头迈着步子前行。
“哟。”她说:“又见面了。”
巫马邪拉了拉缰绳,才道:“这次又是什么身份?”
漆雕墨为身下的野狼顺着后颈的毛,没有回答,而是道:“我以为摄政王不是为了蝇头小利而不顾大局之人。”
“此话怎讲?”
“嗯?”漆雕墨疑惑地抬头,后恍然地拍了拍额头,“啊......看我,都忘了这回事......那个祁家最小的小子,你回头看一下。”
不少人顺着她的话往祁军后方方向望去,却只有祁云看过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脸色变了变,一声口哨把天上专门用来传送战报的信隼招了下来。
用上速度最快的隼,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很严重了,而巫马邪看过祁云递上来的战报,阴沉到能滴墨的脸色更是说明,问题真的很严重。
身下的狼嗅到杀气,不耐地磨擦着前爪,对着巫马邪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声音。
漆雕墨安抚地顺着它后颈的毛,笑道:“摄政王可把我家宝宝吓坏了。”
宝宝。巫马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以为,仅凭这个就能让本王放了你?”说着轻蔑地扫了一眼漆雕墨身后为数不多的胡人士兵。
“嗯!摄政王所言极是。那么,”漆雕墨指了指身后,“摄政王觉得我这一匹狼可抵几个士兵?”
“拿下不过时间问题。”
“那么,再加一些呢?”
祁军突然骚乱,巫马邪看着悄然出现在两侧对己方略成包围之势的上百匹野狼,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我觉得现在已经不是时间问题了,况且,摄政王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漆雕墨意有所指地看着巫马邪拿在手上的战报。
巫马邪沉默了许久,才道:“条件。”
“哎呀!说什么条件不条件,我只是给摄政王一个选择而已。”漆雕墨收敛了笑脸,插袖缓缓道:“犯我柔然者,柔然必诛之。”
巫马邪看着她冷下来的脸,与他对视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选择?”巫马邪冷笑。
“是要一匹喂不饱的白眼狼,还是守住自己手里的羊。”
缙城城主不敢错过分毫细节,死盯着对峙的双方,盯得眼睛累了,不由得眨了眼,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揉了揉眼,再看,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
“城!城门!快关城门!快!”城上众人还未有反应,城主几乎是吼出来:“狼!狼来了!”
《三国通史》记载:丰元年九月廿二,乔国国破,柔然据北成一方王侯。十月,祁国以黄金万两,良驹百匹,贡品无数与羿国换回边城;十五日,三国签订五十年互不侵犯条款。至此,柔然在北,羿国在西,祁国在东,三国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