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的旅行,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之中,周围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着十几个孩童,最大的估摸有十几岁的光景,最小的几乎只有六七岁。大家都是静默不语,有的正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有的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只看得到空洞和惊恐。
“你醒啦!”
蒋钦还在刚刚醒转的混乱之中,便有个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起。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那孩子好似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端是可爱之极。再细看一眼,她身着缠丝玉带,虽是孩童衣物打扮,却甚是华贵……是了,蒋钦连忙又扫了一眼,这车上众孩童的装扮穿戴,或好或坏,都跟现代小孩的穿着一点不搭界啊!
莫不是,莫不是……
“咦!蒋哥哥你怎么啦?又不舒服么?”
那可爱的小女孩一双细细的弯眉轻蹙,看着蒋钦的空洞和迷茫,疑惑着是不是他的病又犯了。
“我,我……”
蒋钦的大脑现在果真跟团浆糊一般,根本没有将小女孩的话听进去。
“蒋钦,你总算醒了,再不醒他们可就要把你丢下车去了!”
这时同样坐在近处的一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壮实,听见这边的对话睁开了双眼,表情夸张,似乎对蒋钦的醒来很是惊讶。
蒋钦的思维终于缓了过来,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粗布麻衣,手脚,手脚为何这么稚嫩细小?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脸颊,鼻子、嘴巴、耳朵,整个轮廓、整个身体完全是一个小孩的样子!
难不成,难不成……
这时候奔驰的马车突然放缓了速度,车外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这都快到鬼谷地界了,那个叫蒋什么的娃,哦,蒋钦,奶奶的,老子去看看,若是还没醒,趁早扔在路上算了。”
“李师兄你就是这番急躁的性子,马师叔吩咐了,这小子天赋不错,不出意外是能够选入内门的。却不知为何忽然生了这么奇怪的大病,一路上都昏迷不醒。虽然如此,相信回了噬魂峰,祖师们也有办法将他救回来。再说了,每年挑选入门弟子的规矩都何其严厉,咱们这车少了一个待选弟子,李师兄你可要自己担当这其中利害,莫要害了师弟我!”
“是了!是了!他娘的,老子还不是怕那小子的病会传染么,你看看这一车的崽子倒有四五个都病了。”
“那是体弱,你倒这番折腾,又都是些没修炼过的孩童,能有几个好受的?”
“哎呀呀!钟大嘴老子说不过你,我还是进去瞅瞅,那小子死了没有。”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掀开,一个相貌堪称丑陋,满脸胡茬的牛眼大汉钻进车厢来。一众孩童虽然都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个野蛮的大叔,却还是心中震颤了一番。
“咦!他娘的,你咋醒过来了?”
李铁,也就是刚刚在外叫嚣着要将蒋钦扔下车的大汉,一脸惊奇地看着蒋钦,还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那双硕大无比的牛眼。
蒋钦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自己现在的这个状况估计就是那个葫芦惹的货,至于为什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又为什么拥有了一副小孩子的身体,向来性子淡泊,沉稳内敛的他也没有过于纠缠地去想,而是知道要应对眼前的境况。
面对李铁李大眼的惊诧和他那张丑脸,比这一车小孩子多活了好几十年的蒋钦可没有多少恐惧,他反倒是习惯性地冲着这个陌生人笑了笑,用虚弱、童稚的这个新声音回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醒来了。”
李铁被蒋钦笑得一个踉跄,他奶奶的,从来没有一个普通小孩看了老子这张凶神脸还敢笑的啊!
“你笑个屁!看你小子软得跟摊泥似的,还挺会享福的嘛!躺在咱们车最漂亮的小娃娃身上。”
李铁一脸坏笑地看着蒋钦,后者顺势又重新瞧了瞧自己身边这个可爱的瓷娃娃。女孩听着李铁调侃话语时的懵懂模样,倒是像极了自己女朋友小小的善良可爱,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浓郁的呵护之情。
小孩子虽然不懂李大眼的调侃,可蒋钦毕竟是三十岁心性的大人。作势想要起身,却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又一头栽倒在了小女孩腿上。
逗得丑汉李大眼又是一阵嘲笑:“你小子还是乖乖躺在人家小姑娘腿上吧!咱们已经到了鬼谷地界,再两天的路就是噬魂主峰了。嘿嘿,小娃娃们,你们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喽!”
说着拍拍屁股,掀帘而出。
蒋钦早就不好意思躺在人家小女孩的腿上了,十分歉意地说道:“小妹妹,我实在没有力气,你把我从腿上挪下来好么?”
小姑娘乖乖地点了点头,清脆欲滴的声音老实地说道:“嗯,我的腿早就麻了,好难受呢!”
蒋钦老脸一红,满头黑线,心中感慨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实诚啊!
“沐雨菲,你也让我靠一靠好不好?”
蒋钦那小脑袋瓜刚从小姑娘沐雨菲的腿上撤下来,旁边一直看着眼馋的那个壮小伙,就等不及提出了自己看来十分合理的非分之想。却没想到沐雨菲很是困惑地问了一句:“怎么,庞高哥哥,你也生病了么?”
实实在在的一脸关切。
庞高面对沐雨菲的问题不知作何解答,不禁羞红了小脸蛋儿。
“庞高哥哥,我的腿给蒋钦哥哥靠了好长时间呢,又酸又麻,都快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庞高的小胖脸更红了一些,却狠狠瞪了蒋钦一眼。
面无表情的蒋钦暗自苦笑,也不多话,独自一人躺在那里,睁着一双本不属于自己的大眼睛,怔怔发呆。
意料不错的话,自己是穿越了,一定是那只葫芦捣得鬼!不知道摔碎了没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不知道小小怎么样了?
蒋钦此时的思绪就像天空中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扑朔迷离又多而杂乱。忽然间手心里又传来一股子温润的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蒋钦在一瞬间的黑暗之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空间里,却看不清这个地方具体的模样。这时头顶忽然一个较为沉闷的声音传来:“你好,地球人。”
穿越给蒋钦带来的震撼,早就被失去原来那个世界所带来的沮丧替代了,所以蒋钦面对陌生的问候讷讷不语。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地球人,你现在一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没错!正如你心中想的那样,是我将你强行带来的。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简单说来,就是你唤醒了我,然后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介于我们之间严重的实力差距,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过将来你会因此而感谢我也说不定。你现在很虚弱,因为我寄存在你的体内,而被唤醒之后的我,需要吸纳你身体中的灵气才能存活下来。不过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灵气太稀薄了,如果还待在那里的话,咱们两个都活不成。所以我在地球附近所有的位面空间里,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灵气非常充沛,但是我只能通过你的身体来吸纳。值得高兴的,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通过修炼来聚集灵气,也就是说咱们之间有一个双赢的局面。那就是你努力修炼,成为这个世界的大能,而我努力在你体内储存灵气,恢复我的身体。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其实作为外太空的强大物种,我的性格算是比较和蔼可亲的了。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地球人。”
“你觉得将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过着和谐社会美好生活的有志青年,被你一声不吭地带来一个陌生世界,有没有想说的!”
蒋钦耐心地听完前因后果,心中的愤懑终于迫不及待地爆发了,不过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彻彻底底的斯文人,他终究还是没有到爆出口的地步。简单地宣泄过后,这才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原则上来说可以,不过现实操作起来却不行。咱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耗费了我所有能量,如果你能尽快修炼出足够的灵气,让我恢复身体,我可以考虑帮你回到原来的位面。”
“我明白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别太贪婪,照你这么吸纳灵气,我天天一副软趴趴的样子,还怎么修炼?”
“呵呵,这两天是着急了一些,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蒋钦点了点头,他骨子里是个极其坚韧的人,坚韧到执拗,不然也不会在古玩行当里活不下来。被这个外太空的葫芦强行带到这个充满灵气的世界,何尝不是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想到这里,本来抑郁沉重的心情不禁疏解了些。一嗔一念,便回到了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