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寒霜渐退，枯了一季的门前枝桠一夜之间就忽然抽出了碧绿嫩芽，又是柳絮飘飞时候，山花烂漫，冰雪解冻。
林凡从六扇门衙门走出来，看见大街小巷，家家户户摘下了门前过年时候挂着的红灯笼，取而代之的是插着的嫩绿柳条，街上叫卖熟食的声音多了，几家卖香火、钱纸、风筝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林凡就知道，清明真的快要到了。
“林凡，清明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等着清明之日去眉山，与冷东来决一死战。二是我立刻就带你全家离开西川府，去京城。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想起之前诸葛明对他的最后劝告，林凡忽然笑了起来，随着和冷东来一战的临近，他从诸葛明那里也知道，现在江湖上到处都在传这所谓的复仇一战。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一战他是必死无疑，十死无生。
“不过，到底谁输谁赢，还是要打过才知道啊。”
林凡低头看着的双手，半年的修行，半年的苦修，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追上了与冷东来的差距，虽然还是没能踏入化气阶段，但林凡知道开辟气海，成就化气，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远了。
或许就在今日，或许就在明日，他也不清楚，但能够把握到随着自己日日修行八九玄功，吸纳七十二地煞星力入体，除了第一次引气的洗髓伐毛，换血重生之外，这些日子里，他又多多少少经历了几次不同程度的洗髓伐毛，换血重生。
而体内残留的天地元气，也渐渐浓厚起来，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自己就能一步踏入化气，开辟气海，成就宗师。
“趋吉避凶，审时度势，自然是智者所选。但我现在不是没有战胜冷东来的可能，这样的话，若我还是选择逃避，那便是自毁前程，动摇我的意志。所以，此战，势在必行，势在必得！”
林凡自语着，回到家，看见林诚，林王氏，还有林晓都在家里，其乐融融，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微笑，走过去，开口道：“爹，娘。刚才诸葛大人请我过去，有一趟差使交给我，我明日就要启程去趟眉山。”
他尽量说得风轻云淡，自以为不留痕迹，可以瞒过任何人，却不知道林诚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整件事情，只不过一直瞒着他罢了。
此刻听到他还是提到了眉山，还是选择了前去赴约，林诚的手就不觉颤抖一下，正在切菜的林王氏一个恍惚，就切到了自己的手，鲜血淋漓，却仿佛没有半点知觉一般。
“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切到手了。”
林凡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要去看看林王氏，却被林诚拉住，“晓丫头，去看看你娘，这么大的人了，切个菜也能把手伤着。”
林诚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颤抖，开口说着，将林晓和林王氏一起支出去，免得她们控制不住情绪，在林凡面前露了破绽。
“小凡。马上就是清明了，就不能推一下，等过了清明再说？”
林诚又不知不觉拿起了烟袋，低着头抽了几口，说道。
“我也跟诸葛明提过，不过还是不行。事情有些突然，我必须要去走一趟。等我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就有很多时间来陪你们了。”
林凡笑着说道。
林诚听得心中发酸，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拦你，不过在外面记得，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在家里等你。”
“对了，你娘前几天给你做了件新衣服，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好让你娘给你改。”
说着，林诚起身拿了件青色长衫出来。
林凡就笑，点点头，接过了衣服。
“那好。你肯定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我就不耽搁你了，等下我跟你娘出去买点菜回来，晚上吃顿好的。对了，前些日子有人给我送了一坛酒，今晚上我们喝点。”
说完，林诚敲了敲烟袋，走了出去。
林凡沉默一下，捧着手里的新衣服，轻轻叹了口气。
……
林凡刚刚换上林王氏给他做的新衣服，很合身，青衣猎猎，站在镜前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武，又不减儒雅，面如冠玉，潇洒倜傥，看起来比起之前，却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要是有人说林凡是什么白面小郎君，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哥哥。”
林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见林凡，吸了吸鼻子，尽力不让林凡看出来她刚刚哭过，仔仔细细打量着林凡的眉眼，似乎要将林凡的样子整个印在脑子里，“你比以前好看多了。娘给你做的衣服，也好看。”
林凡就笑，然后眼中不觉闪过一抹狐疑，看着镜中的自己，林晓不说，他还真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的确俊朗了许多，落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觉得他变好看了，但他此刻细细打量，却能发现自己的眉眼之间已经有了几分八九玄功中那位三眼神仙的神采。
“有意思。难道修炼这八九玄功，还能改变一个人的长相不成？”
念头一闪而逝，他也没有多想，看着林晓道：“怎么了？舍不得我了？”
“嗯。”
林晓点点头，忽然伸手抱住林凡，“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别忘了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知道了。我忙完这件事情，就回来，天天呆在家里，就算你看烦了，我也不走。”
林凡就笑了起来，揉了揉林晓的脑袋，两兄妹坐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等到买了菜的林王氏和林诚回来，一家人难得的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爹，我敬你。”
林凡端起酒杯，对着林诚道。
林诚点点头，饮尽杯中酒，看了眼沉默的林王氏和默不作声的林晓，就道：“你们也喝点，今天为小凡壮行，大家都高兴一下。”
林王氏和林晓不说话，只是又拿了酒杯出来。
“娘，我敬你一杯。”
“晓丫头，来，你也陪我喝一杯。”
这一晚，他醉了。
……
第二天一早，林凡趁着林诚他们没起来，收拾了东西，又仔细看了看这家中一切，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等到大门关上，躲在一旁的林王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而林晓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林诚搂着妻女，“好了。别伤心了。小凡会活着回来的。”
“当家的，我想去眉山。”
林王氏哭着说道。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在家里等他，等他回来。我们去了，反倒会分了他的心，你放心，冷掌门已经答应我会放小凡一条生路的。”
林诚握着杨群他们给的救命稻草，安慰着一家人，将那最后的希望握在掌中，不肯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