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眯着眼，幽幽说道，“行了，资料我已经看过了。”
“然后呢？没了？”
诸葛明眉头一扬，有些气急败坏，“他么的，到底是你要生死斗，还是我要生死斗。这火都烧到眉毛了，你就一点都不急是吧？！”
“着急又能有什么用？”
林凡摆摆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用心体悟山八极奥义的原因，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性子越来越稳重，不慌不忙，正如那高山峻岭，何尝在乎过沧海桑田，只是屹立在那里，千年，万年。
“我实话跟你说吧。”
诸葛明有些丧气道，“现在这个事情已经闹大了，连山派那群王八蛋把请帖都发到太守和府军手上了，草，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看朝廷的笑话。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你要是输了，我也在西川府呆不下去了。我个人的荣辱倒是其次，关键是朝廷的威严不能有损。哎，我现在真的是后悔答应你和薛连山做生死斗了。早知道连山派的人会这样做，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走。”
诸葛明的确有些后悔了，一面说着，一面看着林凡，“所以，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赢，但就算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林凡就诧异的看着他，“难道这生死斗还能认输的？”
诸葛明顿时语塞，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如果林凡输掉，他或许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对于林凡而言，输就是死。
如此说来，怕是没有人比林凡更加在意这场决斗了。
想到这点，诸葛明忍不住又看了林凡一眼，忽然叹了口气，“哎，看来我养气的工夫还是不到家啊。”
“是有点。我刚见你的时候，你那官威……”
林凡笑了笑，那时候的诸葛明的确是装的一手好比，现在嘛，却是像个逗比。
“我还是没有练到家。不过你小子现在倒是行，有种刀斧加身面不改色，乱云飞渡仍从容的味道。你难道真的不怕死？”
诸葛明问道。
“视死如归的人自然有，不过我还算不上。我能这样镇定，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认为我会输，引气巅峰很了不起吗？打过才知道。”
林凡淡淡说着，站起身来，“我就不留你了。你自便吧。”
说着，林凡背着手缓缓向着后院走去。
诸葛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烁一下，忽然对这场决斗多了几分信心。
……
离重阳还有三天，江州已经热闹起来，虽然江州一直都很繁华热闹，但这几天江州城中多了许多持刀佩剑的江湖侠客，个个看起来精壮干练，虽然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但还是让江州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诸葛明前几天还有时间每天去看一下林凡，但随着决斗之日的渐渐接近，他已经顾不上再去看林凡了，恨不得能够分出十万个自己，好去监守那些赶来的西川府江湖中人。
“草，这些王八蛋当真是闲得蛋疼，只是一场决斗而已，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诸葛明很是为江州目前的治安头疼，特别是手下汇报看到好几个六扇门通缉的凶人竟然也偷偷来到了江州，这更是让诸葛明心烦。
抓吧，又怕引起城中龙蛇混杂的江湖中人的误会。不抓吧，又实在对不起自己领的俸禄，左右为难了几天，头发都白了不少。
好在重阳终于要到了。
……
重阳节前的最后一夜，林凡没有继续练武，早早的做了饭，好久没有下厨，手艺都有些生疏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一个人，一碗饭，一条鱼，没有喝酒。
坐在院子里，他慢慢的吃着，比平常慢了许多，细细咀嚼着每一粒饭粒，这或许不是他人生中最后一碗饭，但无疑这碗饭他吃得很用心。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用心了，就会变得特别。就像这碗饭，他以前就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仅仅只是普通的米饭竟然会这么香。
他吃完了最后一粒饭，细细咀嚼着，甚至有种流泪的冲动，不是因为这饭很好吃，而是因为他如此鲜活的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好。
“多么美好的月光。”
他终于放下了碗筷，一个人收拾了，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右手边有着厚厚一叠本子，都是诸葛明让人送过来的，全都是关于薛连山这些天的情报，精准到薛连山每天吃几碗饭，上几次厕所，详尽的像是薛连山专门让人送过来的。
但林凡一本都没有看过，事实上在那天与诸葛明见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任何关于薛连山的消息。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只是调整好最好的自己，然后杀人，或者被杀。
“可惜，这么美好的月光，明天之后，就有一个人再也看不到了。生命之脆弱，竟至如斯。”
他看着天上的弯月，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烧水，好好的洗了个澡，没有练武，也没有观想，很早就上床睡觉，像一个普通人。
他知道第二天，有个人会死，但那个人不会是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一轮弯月下，江州城外的连山派上薛连山也在洗澡，这个澡他已经洗了三天。
但他一点都没有觉得腻烦，温暖的水包裹着他，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澡可以一直这么洗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就会有一个人死掉。
在他的右手边同样有一叠厚厚的本子，里面记载的是林凡最近的动向，每天都有人将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所以他对林凡把握得更加清楚。
他知道林凡昨天练武到了深夜，他甚至知道林凡今晚吃的是一条鱼，清蒸，只放了一勺盐。
他享受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很好，因为这代表着，他不会出错，不会出错，那么就不会输。那样的话，明天被杀死的人就不会是他。
虽然他不喜欢杀人，杀人从来不会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但这天底下，每时每刻却都有人杀人，有人被杀。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被杀的不要是自己。
薛连山知道明天被杀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因为他是薛连山。
明天，重阳，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