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之所以能横行江湖十余年,多半要靠她这套变幻诡谲的三无三不手。
莫愁这一招“无孔不入”,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其实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数十招。她适才被老头暗器偷袭,知他认穴精准,内力非凡,确非庸手,定要近身速战速决,倒也不易,是以一上手就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三无三不手”来。
李莫愁听得阿青出言提醒,那老头的肉掌已然迎面拍下,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却夹带着汹涌如潮的内力,让她避无可避。李莫愁只好松开他手腕,挥动拂尘自救,左掌连劈,时而粉拳时而秀指,“三无三不手”的招数接踵而至。
这三下招数是她自创,连她师妹小龙女也没见过。老头突然见到,见猎心喜,他武功奇高,却也不急,有意引着她把所有招数都使出一遍来。
若对寻常人或与她功力相当的对手来说,这一招其实是无可抵挡之招,闪得左边,右边穴道被点,避得前面,后面穴道受伤,只有武功远胜于李莫愁的高手,以狠招正面扑击,才能逼得她回过拂尘自救。老头自然有此功力,却又不忍以蛮横之力制服她,突然一个筋斗,头下脚上,运起被黄药师幽困在桃花岛无聊时自娱自乐胡乱琢磨出来的功夫,经脉逆行,全身穴道尽数封闭,只觉无数穴道上同时微微一麻,立即无事。他身子急转,倒立着飞腿踢出。
李莫愁眼见明明已点中他多处穴道,他居然仍能还击,心中大奇,跟着一招“无所不至”。这一招点的是他周身诸处偏门穴道。老头以头撑地,伸出左手,伸指戳向她右膝弯“委中穴”。李莫愁更惊,急忙避开,“三无三不手”的第三手“无所不为”立即使出。
这一招不再点穴,专打眼睛、咽喉、小腹、****等人身诸般柔软之处,是以叫作“无所不为”,阴狠毒辣,可说已有些无赖意味。当她练此毒招之时,哪想得到世上竟有人动武时会头下脚上,匆忙中一招发出,自是照着平时练得精熟的部位攻击敌人,这一来,攻眼睛的打中了脚背,攻咽喉的打中了小腿,攻小腹的打中了大腿,攻****的打中了胸膛,攻其柔虚,逢其坚实,竟然没半点功效。
李莫愁气的娇躯乱颤,七窍生烟,口中“呸”的一啐,娇声大骂:“你这老头好生无耻!竟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老头也不恼,“嘿”的一声,翻身而起,抱着胳膊笑嘻嘻的道:“你这女娃娃才好生没理!明明是你净往别人下三路招呼,用这么无赖的招数,还口巴巴的在这里耍赖!”
李莫愁俏脸涨红,长睫抖动,朱唇紧抿,一双柔媚如水的杏眼死死的瞪着嬉皮笑脸的老头,胸中说不出的愤懑。她自闯荡江湖以来翻手为云,覆手即雨,哪曾受到过如此羞辱?李莫愁知道自己遇到了前辈高人,半年前在陆家庄遇到的那个僵尸一样的青袍怪人几招之下就把她打败,着实让自视甚高的莫愁害怕了一阵子,到现在有时睡梦中见到他还会惊醒。眼前这个五短三粗为老不尊的老头武功内力竟和那个青袍怪人一样高,天底下何时竟冒出这许多绝世高手来?
李莫愁缄默不语,猜测着老头的身份,老头像小孩子一般冲她办了个鬼脸,叽叽咯咯道:“女娃娃功夫倒是不错,就是下手忒阴损了些。如果不是老头我功力远胜于你,就险些吃了你的暗亏。”
李莫愁撇嘴道:“阁下内力深厚,武功卓绝,纵使正面扑上我也抵挡不住。”
老头对这句话很是受用,他十多年前就去了蒙古,这还是第一次踏回宋境,自然没听说过李莫愁赤练仙子的名号,见她穿着一身杏黄道袍,娇俏玲珑,语音亲善,心里就不由得升起一股好感。看到她撅嘴耍赖的样子就想起十几年前的小黄蓉来。
当下满脸骄傲问道:“女娃娃,你刚使得那是什么功夫?你师父是谁?”
李莫愁眸子星亮,莞尔娇笑道:“刚才那套手法叫做‘三无三不手’,是我自己所创。我师父姓林讳字玉,便是你全真派山后的古墓派第二代掌门。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老头听李莫愁报出家门,一张红光满面的老脸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自然知道师兄王重阳与古墓派林朝英的往事,心中不由感叹:“女人果然都是麻烦!”他讪讪的笑道:“我的名字不提也罢,我不过就是全真派一个吃白食的。倒是你,年纪轻轻,竟这般聪慧......”
李莫愁打断他,冷哼道:“不愿说便不愿说,你是想告诉我,你全真派随便一个吃白食的老头都能灭掉我古墓派么?”
老头连忙摆手辩解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黑漆漆的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只是我的名字不大好听,说出来怕污了女娃娃们的耳朵。”
聪颖细心如李莫愁,早就看出这老头性子跳脱,和几岁的娃娃一般心性,当下虎着俏脸道:“姓字名谁,父母所赐,哪有好听不好听之说?你就是不愿告诉我罢了。”
老头嘿嘿一笑,道:“女娃娃说的对。我的名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叫周二蛋。不知你可听说我过我?”
李莫愁不疑有他,“噗哧”掩着嘴笑出声来,阿青哑然,心道:“这老头真不愧被人称为‘老顽童’,性子比杨过还跳脱。”就连老头身后的耶律齐都低着头强忍着笑。
老头佯装生气,龇牙咧嘴道:“我说了名字,你又笑我!徒儿,咱们去别的地方,免得在这里受女娃娃的气!”说着,拉起耶律齐的手就往外走。这里十余年前就是客栈,他未去蒙古之前,从终南山外出途径之处,这里便是第一站歇脚的地方,是以他叫徒弟耶律齐在这里等他。只是今日见了古墓派的传人,他又有心躲避,巴不得这女娃娃叫爷儿俩赶紧走。
李莫愁瞥过俏生生站在身边的阿青,忽然想到:“不知道她的功夫到底有多高,能不能比的过这个老头?如果她真的那样厉害,我倒省去了很多麻烦。”
李莫愁扬声道:“你们到哪里去?镇子上的另一个客栈早就人满啦。”
老头瞪眼道:“那我爷儿俩便睡在大街上!”
李莫愁指着阿青道:“这是我妹子,她是这里的主人,你也不用跟我置气。你若是能赢得了我妹子,她便答应你们住在这里,如何?”
阿青一愣,娇声道:“我为什么要和他打?”
李莫愁眯着大眼睛,红润的嘴唇贴在阿青耳边低声道:“妹子,这老头很厉害,你若能赢得了他我便相信你所说能保护我周全的话,还俗做个普通人。”
阿青心中一动,道:“你说真的么?”李莫愁咯咯笑道:“自然。”
阿青感受到李莫愁小嘴里呵气如兰,耳根又热又痒,禁不住红了脸,转过头低声道:“是了。这匹绸缎便给你做个寻常人家的裙子。”
李莫愁瞅着阿青抱着那两匹青绿和水蓝色的缎子走进屋子,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片晕红,心道:“看这丫头到底是真笨还是装傻。”
老头叫道:“喂,你这女娃娃真是霸道!我不和她打,我爷儿俩也不住在这里。”耶律齐这才想起阿青来,刚和师父见面,只说了一些离别后的事,他也很想知道阿青到底有多强。周志辛在她手里不能走一个回合,但是孙不二都做不到一百招内杀死周志辛。
李莫愁道:“你莫不是怕了我妹子?”
老头哼道:“我会怕一个小女娃娃?你用激将法也没用,就算我赢了她,传出去也会让别人笑话。我才没那么笨。”
李莫愁一愣,咯咯娇笑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能赢得了我妹子?她可厉害的很,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你肯定打不过她。”老头撇嘴不信,这个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和他一较高下。耶律齐附耳对着老头说了几句,老头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耶律齐锁着眉头,神色郑重的点头道:“徒儿亲眼所见。”老头眼睛一眯,说道:“那我倒是要和她讨个说法。”
李莫愁瞅两人神色,便知耶律齐把那日阿青杀周志辛的事告诉了老头,她顷刻间还有点为阿青担心,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又把那点忐忑吞回了肚子里。
片刻功夫,阿青便拎着竹棒走了出来,她身边跟着杨过,陆无双,完颜萍还有洪凌波。阿青并没有特意叫他们来观战,只是他们都想看阿青亲自使剑。老头见阿青手里那根翠碧如翡翠一般的竹棒,眼中一亮,叫道:“女娃娃,你是老叫花的徒弟么?”
阿青摇头。
老头又道:“那你是小黄蓉的弟子?”
阿青又摇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笑道:“周大哥,她可不是我徒弟。她是我妹子。”
众人一齐向门口望去,原来是郭靖夫妇和他们的女儿郭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