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忘凯抬眼望向那年轻人,道:“我记得尊驾说过,贵属要是打了我,我得自认倒霉,我要是打了贵属,那是贵属学艺不精……”
那壮汉子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齐家的人都没让人打过。”
赵忘凯道:“你要这么说,我赔个不是就是。”
说着,他当真冲那地上壮汉抱拳欠了欠身。
那年轻人一怔,突然笑了,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么?”
赵忘凯道:“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们还要怎么样?”
马上那壮汉子怒喝道:“怎么样,我要你跪在我们少主马前磕三个响头,要不然齐家要你那只手。”
赵忘凯忍无可忍,刚要说话,又是一阵急促蹄声,刚才这三骑来处又转过来九人九骑,只见十八双铁蹄翻飞,蹄声震天,雪泥四溅,地皮为之颤晃,惊呼声中路人纷纷避让,那九八九骑却视若无睹,听若无闻,肆无忌惮的纵骑若飞驰了过来。
赵忘凯看得清楚,前面那匹火炭一般的红马上是位大姑娘,杏眼桃腮,美艳异常,白裘皮裤皮靴,头上一块皮帽,一条大辫子不住甩动。
大姑娘美是美,艳是艳、可也一脸的刁蛮任性样,眉宇间也洋溢着一股懔人的煞气,一双明眸如利刃,看人一眼能让人浑身打冷战。
大姑娘身后那八人八骑,也是清一色的中年壮汉,装束打扮跟这年轻人身后那两个相同。‘赵忘凯一看就知道又是山东齐家的人,可是那大姑娘是谁他不知道,也想不到山东齐家寨的人为什么这么浩浩荡荡的到河北来。
心念转动间,那九人九验已然驰近,九骑健马一起刹住,没一匹马赶前一步,这手骑术不含糊。
大姑娘第一眼便扫向燕十二,然后她又转望那吃了苦,换了打的中年壮汉,高扬着一双柳眉问道:“怎么回事儿,让人揍下来了?”
那中年壮汉有了理,立即气势汹汹的指着赵忘凯把经过说了一遍,倒也是没折没扣的实情。
大姑娘听毕,睁大了一双杏眼盯直了赵忘凯,上下经一阵打量之后,哦的一声道:“就是他呀,真没想到河北还有这样儿的高手,山东齐家的人一来就让人揍了,多光彩多有面子呀,咱们回去的时候怕得请一班吹鼓手在咱们前面吹吹打打的走……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赵忘凯忍了忍道:“姑娘,我不知道这位是山东齐家的,我已经赔了不是了,你认错人了。”
大姑娘听得一怔,道:“怎么说,你已经赔了不是了?没错你是赵忘凯”
赵忘凯道:“姑娘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三位。”
大姑娘转眼望向那年轻人道:“真的么?”
那年轻人点头说道:“不假,他的确赔了不是了。”
大姑娘轻蔑的瞟了赵忘凯一眼,喷的一声冷笑。“你真好心情,这样的人软骨头也值得计较,也不怕脏了你的手,走吧!”
两腿一突马身,失策马驰奔而去。
那年轻人看了赵忘凯一眼,拨转马头带笑跟着驰去。
大姑娘跟年轻人一走,刚来的的那八八八骑,跟先来那两个壮汉立即呼啸一声跟了去,转眼间拐过街用没了影儿。
赵忘凯望着那一十二铁骑拐过街角不见,他弹了弹身上的泥就要走,只听得蹄声响动,打街北头又驰来了一人一骑。
赵忘凯只当是齐家的那一帮又折了回来,抬眼一看可不是,是一个打扮利落,外罩风学,挺英武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匹健马,那匹马是白马,可是马身上都是泥点儿,那一身白毛都变黄了,像是走了一段很长的路,长途跋涉而来。
转眼间,这一人一骑到了福记客栈前,一名伙计迎了出来,满脸堆笑要往里让。
那英武中年汉子连马都没下,向着那伙计道:“你们这客栈有几进后院,哪一进是空的?”
那伙计忆道:“小号共有三进后院,最后那一进是空的,您是要……”
那英武中年汉子道:“告诉你们掌柜的一声,那最后一进院子我包了,人车马上就到,让他多预备人马的吃喝,这个先拿着。”
抖手一锭银子飞进了那伙计怀里,然后他拨转马头又向来路驰去。
那伙计怔了一怔,话都没说喜孜孜地抱着那锭银子跑了进去。
赵忘凯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是干什么的,包下一片后院,还要多预备人马的吃喝……
他这里刚心中转念,蹄声又起,一人一骑飞驰而至。赵忘凯抬眼一看,只见是一名齐家的壮汉,那壮汉来到福记客栈门口,看也没看赵忘凯一眼。
翻身下马把马往门前一套,大踏步进了福记客栈,陡听他在客栈里说道:“我要一间上房、点上灯、预备条水。然后把炕给我烧热了,侍候爷舒服点儿,少不了你的银子。”
等赵忘凯转眼看时,那壮汉已跟着一名伙计往后去了。
赵忘凯暗暗纳了闷,心想。“齐家那一男一女跟那一帮人哪里去了,怎么这一个落单,一个人住在福记客栈里?既然是一块儿出来的,怎么说也该住在一起啊,就算是那家客栈小,住不下。那也该是分几拨住。
绝不该让这壮汉子一个人住在一家客栈……”
他这里心念转动,街北头传来了人声、马声、车声,杂乱得很,颇似一大队浩浩荡荡。
赵忘凯抬眼一看,可不是么,一点不错,一大队人、车、马,足有几十人之多。
走在最前头的,是刚才那来订客栈的英武中年汉子,他身后是十辆车,漂车,每辆车上插一面小旗,白底金字上绣一条金龙,两个大字盖着那条金龙,写的是“八方”……
十辆镖车两边,隔不多远就是一个骑马的壮汉,人人紧身衣裤,外罩风氅,马鞍上还悬挂着革囊。十辆镖车后。并排两匹马,左边那匹白马上,是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长眉风目,胆鼻方口,眼神锐利,气度夺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位内外双修好手。
这清瘦老者穿一件袍子,袖口卷着,皮风氅,连顶帽子都没戴,鞍边也不见革囊,乍看起来不像这十辆镖车跟那些镖客一伙,倒像个出来闲逛的清闲大爷。
他身边是个身材矮胖赤红脸的老者,年纪也在五十以上,浓眉大眼,威态逼人,他被件风氅,鞍边挂着一个长而圆的革囊。
走在最后的,是一辆单套高篷马车,赶车的是个壮汉子,车篷封得密密的,不知道车里装的是什么。
怪不得那英武中年汉子要包下一大片后院,怪不得要多预备人马的吃喝,原来是一趟镖。
赵忘凯看镖旗心里明白,保这趟镖的是八方镖局,三名镖头,二三十个趟子手,这趟镖只怕不轻,可不是么,瞧那十辆镖车把路压得一条一条的深沟,只不知道镖车里装的是什么,这么重。
赵忘凯看着看着,心里忽然一动,他没往别处走,扭头进了福记客栈,在一进后院里,他没看见那齐家的壮汉子,料想他定然是住进了二进后院。
应该是,最后一进让八方镖局这趟镖全包下来了,这头一进又没见人影,自然是住进了二进后院。他刚一进后院,身后人声响,步履声杂乱,八方镖局的人也进来了,成一路地快步往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