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忘凯道:“总镖头夸奖了,一个远来的雕工匠,说什么高绝修为!”
龙啸天像没听见,接着问道:“但不知老弟台艺出哪门哪派?”
赵忘凯道:“总镖头,我不属于任何一门,也不属于任何一派。”
龙啸天道:“老弟台高人行径,高人作风。”
赵忘凯道:“总镖头,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欧阳晓突然说道:“老弟总该有个师承?”
赵忘凯道:“那当然,家师是个年纪老迈的雕玉匠。”
欧阳晓呆了一呆,没说话。
赵忘凯从腰里取出他那柄雕玉小刀递了过去,道:“副总镖头见多识广,胸罗渊博,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欧阳晓没接,看了一眼道:“雕玉刀。”
赵忘凯指了指炕边地上他那简单的行囊道:“副总镖头要是再打开我这行囊看看,还可以发现几块本经雕琢的和阗玉石。”
欧阳晓并没有当真打开他那简单的行囊,转过去向着龙啸天投过一瞥,龙啸天轻咳一声:“老弟,咱们素不相识,缘仅一面,老弟怎会伸手帮我……”
赵忘凯道:“我久仰几位的为人,一身侠骨,义薄云天,总镖头,就这一点该够了吧。”。
龙啸天淡然一笑道:“老弟台,我们这种吃这行保镖饭的人,谁出钱谁就是大爷,谁出钱就为谁实力为谁卖命,哪怕是贪生怕死的人的民脂民膏不义财,哪怕是世人唾弃痛恨的大汉奸,只要他出得起钱,吃这行保镖饭的就得保护他的生命财产,为他卖力卖命,打古至今江湖同道没一个看得起保镖的,没一个愿意于保镖这一行业,甚至于跟保镖的交个朋友都引以为耻……”
赵忘凯道:“总镖头,打古至今,哪个朝代没有保镖的,没有开镖局的,可见世上少不了这一行业,总镖头,保镖的挣得是血汗钱,挣得是刀口上的风险钱,挣得是餐风宿露、长途跋涉、仆仆于风尘之中的辛苦钱,既不去偷,又不去抢,正大而光明,这有什么可耻的,又比谁低下,总镖头,世上的各行各业都有他不得已的一面……”
龙啸天淡然一笑道:“看来你老弟是偏爱保镖的了……”
赵忘凯道:“总镖头,话不是这么说……”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只见一名店伙畏畏缩缩的行了过来,他连屋都没敢进,站在门口冲着欧阳晓一哈腰道:“这位爷,您雇的车到了。”
龙啸天望着欧阳晓问道:“怎么回事,二弟,你雇车干什么?”
欧阳晓道:“咱们不是要回去么?我预备是一等化龙的伤包扎好就上路的。”
龙啸天勉强一笑道:“二弟好糊涂,咱们还能回去么?”
欧阳晓神色一黯,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哥;只是,大哥,咱们要不回去,局里还有近百名弟兄,局里也还有要处理的事务……”
龙啸天道:“我也明白,二弟,只是我没打算再回去,我预备先在这家客栈里住一阵子,等化龙的伤势稍微见好一点之后,再找个清静隐密的地方住下……”
欧阳晓两眼猛睁,道:“大哥是打算……”
龙啸天凄然一笑道:“二弟,这还要我明说么?”
欧阳晓变色叫道:“大哥这是开玩笑……”
龙啸天道:“二弟看我像开玩笑么?我这个人别人不清楚,二弟还不清楚么?我什么时候跟人开过玩笑,再说这档子事是什么事?”
欧阳晓脸色大变,道:“大哥真打算……”
龙啸天道:“二弟,不这样又能如何?”
欧阳晓须发皆动,道:“大哥,走多了夜路难免不碰见鬼的,就这么一点打击,难道您就心灰意冷了吗?”
龙啸天道:“二弟,这是一点打击么,咱们几十年辛苦,几十年血汗,几十年刀口下闯出来的,全完了,只怕连咱们那八方镖局整个儿赔进去都还不够。”
欧阳晓道:“大哥,咱们栽了个大跟头是不错,可是咱们还爬得起来,您一身傲骨,半生豪放,您也常拿这话对兄弟们……”
“没错,二弟!”龙啸天做一点头道:“一个人摔倒了就得再爬起来,我一身傲骨,半生豪放……可是,二弟,即使咱们能爬得起来,又如何?”
欧阳晓口齿启动了一下,脸色忽然一黯,一句话也没说。
8月咸丰帝驾崩,皇子载淳即位,定年号“祺祥”。叶赫那拉氏与皇后钮祜禄氏(当时的中宫皇后慈安)并尊为皇太后。顾命八大臣企图专权,权力欲极强的慈禧非常不满,于是联合在京主持和谈的咸丰帝的弟弟恭亲王奕訢,利用帝后和咸丰帝的梓宫回京的机会发动辛酉政变,设计逮捕了八大臣,判处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自裁、肃顺斩立决,其他人革职。奕訢被封为议政王。
1861年12月2日,改年号“同治”,两宫太后御养心殿,垂帘听政。执政初期,她在议政王奕訢的辅佐下,整饬吏治,重用汉臣,依靠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汉族地主武装;又在列强支持下,先后镇压了太平天国、捻军、苗民、回民起义,缓解了清王朝的统治危机,使清王朝得到暂时稳定。出于维护封建****统治,她又重用洋务派,以“自强”和“求富”的方针,发展一些军用,民用工业,训练海军和陆军以加强政权实力。
客观上对中国的近代化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这一时期,国内起义被平定,两次鸦片战争暂时满足了列强的贪欲,外交上没有吃大亏,洋务运动后清王朝的军事实力有所提高,工商业有了初步发展,被称为“同治中兴”。
龙啸天道:“二弟,听我的没有错,我何尝愿意,又何尝舍得,你知道,我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是雄心犹在……”
欧阳晓微一点头道:“我知道,大哥,可是局里的兄弟跟事务怎么办,咱们总得有个交待,总不能就这样不回去了。”
龙啸天点了点头道:“那当然,弟兄们无论是还在局里的,或者是这趟跟咱们出来的,每一个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弟兄,我怎么能没个交待,尤其是这一趟跟我出来的。哪一个都有家,都有老小,我要不对弟兄们的老小有个交待,我何以对……”
两行老泪突然夺眶而出,他举袖擦了擦泪,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几十年养育不容易,今天要是我的儿子死在刀口下,我还不那么难受,可是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弟兄,人家跟的是我,我能不……”
摇摇头,住口不言。
欧阳晓也够难受的,沉默了半晌始道:“那么大哥打算怎么办?”
龙啸天道:“化龙不能没个人照顾,我想让二弟留下来照顾化龙,我回去一趟……”
“不,不行,大哥。”
欧阳晓一摇头道:“要回去我回去,大哥留在这儿照顾化龙。”
“二弟,”龙啸天道:“你我情虽是把兄弟,但怎么说这八方镖局是我的……”
欧阳晓道:“大哥,咱们兄弟之间还分这个么?”
龙啸天摇头说道:“说什么我不能让兄弟往那圈套里钻。”
欧阳晓霍然站了起来,抬手伸一指抵在心窝上,目光如电,须发资张,道:“大哥,我只要您一句话。”
龙啸天忙站了起来道:“二弟,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晓凄然一笑道:“大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该死不用躲,该死躲也躲不过……”
龙啸天道:“二弟,听我的……”
欧阳晓道:“大哥,我可在等您一句话。”
龙啸天口齿启动了几下,还没有说话。
赵忘凯突然站起来说道:“二位,可容我插句嘴?”
龙啸天道:“老弟有话只管说就是。”
赵忘凯道:“二位都别那么激动,先请坐下来平静平静。”
龙啸天跟欧阳晓听了赵忘凯的,迟疑了一下都落了座。
赵忘凯的目光从欧阳晓的脸上掠过,落在龙啸天脸上。“听总镖头的口气,似乎是壮志消沉,心灰意冷,打算封剑退隐,可是?”
龙啸天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道:“不错,不过谈不上封剑,龙某人一不打算宴请友好,二不打算昭告江湖,就这么无声无息,悄悄的找个地方住下了事,从今后江湖上没龙某人这个人……”
随着话声,脸色逐渐黯谈了下来。
赵忘凯道:“且不谈总镖头的退隐打算,我要请教一下的是为什么镖局里回不得,有这么危险么?”
龙啸天道:“倒也不是有什么危险,而是……”
住口不言,没有再说下去。
赵忘凯毫不放松,道:“总镖头,而是什么?”
龙啸天道:“老弟台该知道,龙某人既丢了这趟镖,他们对龙某人那八方镖局是绝不会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