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女子的声音“哎哟”的叫着说:“千万别打……”原来钟静也跑到台阶上来了,赵忘凯没有工夫看她,只注目的看这支笛。
那两个铁环还许不稀奇,可是笛太亮,因此,真不敢用现在自己手里的这刀去碰它。
庄熊文猛跃起身来,“呼呼呼”,“啷啷啷”,笛挟风来。
环随腕响,紧挥三下,势极凶猛赵忘凯巧妙地躲开,笛自上来,他向后退,赵忘凯向右闪,猿躯一边跳跃,同时鹤步往返翻腾,刀紧护身。
眼不离笛,一往一来,越杀越紧他觉得庄熊文的笛法确实不错,但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功夫,只是他的铁笛,亮得耀眼,不敢不避,因此赵忘凯的刀势被对方狠狠压住,一点也不能施展。
他觉得不好办,同时,对于对方这铁笛,十分的喜爱,恨不得借到手里看一看,拿个什么东西试一试,看它是什么名士之物。
此时那庄熊文见赵忘凯只是躲避,他就越发骄傲,冷笑着说:“你的本事原来不过这样,我真觉得今天拿来铁笛,太不值得了!”
旁边和那高台阶上,都有人大喊,说:“庄九爷,您快施展开了您的真功夫吧!别便宜了这小子!”
庄熊文听了这话,精神越发抖擞,铁笛更一下一下劈来,并且拎笛猛刺,挥笛急削,步步逼紧,使得赵忘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了。
因此,无意之中,就听得“当啷”的一声巨响,两个人手中的刀笛磕碰在一处,赵忘凯真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后退两步,然后一看说:“哈哈,庄九爷就这般解数,好没力气,难道你也和火云判官一样抽鸦片了!”
庄熊文大怒,道:‘放肆!’
赵忘凯手中的这刀不过是才从孙大洪手中夺过来的,跟庄熊文的铁笛一撞,彼此皆无损伤,可见庄熊文的铁笛,虽然擦得亮,装璜好,其实也不过一条顽铁而巳,这还怕它干吗?
于是,赵忘凯放开了胆子,展开了刀法,崆峒飞云十二式中的‘鲲鹏展翅’,“当当当”忙以刀迎笛,震得庄熊文的手腕就好像已经发麻。
赵忘凯刀如鹰翅,猛击高扬,渐渐压着那铁笛的光芒巳不能腾起,铁环也不再响亮了。
庄熊文明白他抵不住,就虚晃一刀,转身便逃。
这时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但不再嚷嚷,连个声响仿佛也没有了,个个吓得脸白目瞪,还有人跺脚说:“糟糕!……难道这穷小子竟这样的厉害?看样子是崆峒派的飞云十二式。”
赵忘凯往西紧紧追上庄熊文,庄熊文回身舞铁笛又迎杀了三合,他觉着实在抵不住,他恐怕要吃亏,只好抹头又跑。看那情形,好像气力不够,真被赵忘凯说中了,他其实也在抽鸦片。
赵忘凯挺钢刀往后又追,并说:“姓庄的!你站住,我跟你说两句话!”
庄熊文听也不听,就胸到前门大街了。
这条街车来人往,正在热闹,赵忘凯赶紧止了脚步,心想:‘’我不是有事到北京叫谁都知道我,注意我,现在算了吧?‘’
他倒想停手,不料这时由南边抡刀舞棍的又来了二三十个人,庄熊文“哗楞楞”急晃铁笛,狂叫着说:“来!快来!,快,打死,打死,这小子!”
那边的二三十个人如风而至,刀枪晃眼,棍棒挟风,四面八方,齐向赵忘凯打来,赵忘凯舞动钢刀,东迎西挡,“铛铛铛”乱敲乱杀,枪折棍倒。
同时他这口刀大概也钝了,因为砍在别人的木棍上,就听来“吧啦吧啦”的了,一点也不响了。
他寻了个空隙,冲围跑去,铁笛震九州庄熊文率领那二三十个人,仍然在后紧迫,这时,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更显得骚乱了起来,车马全都靠道旁边停止,行人也多半躲到路旁的铺子里,或避进了小巷。
赵忘凯一直的往北跑,边跑心里更觉着后悔,不愿再把这场纠纷弄大了,但,这样的跑,又觉着心里不服,此时他已经跑到了“五牌楼”。
这地方靠近着“正阳桥”,他才跑到桥上,就见自桥北驰来五六辆骡子拉的大鞍车,他蓦然一看,仿佛是吃了一惊,同时他可又想起了一个主意,就迎头向那几辆车跑去。
后面追来的庄熊文这些人,人虽还没到,喊声可已经来了,大喊着说:“截住他!快截住他!他是个贼!……”
这时忽然有一个挑着两只水桶的人,正走在赵忘凯的身边,放下水桶,抽出了扁担,抡起来,对准了赵忘凯的脑袋就是一下,这时赵忘凯抵抗也没有抵抗,头上挨了一扁担,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后面的铁笛震九州庄熊文等人刀棍如林,霎时即已追到,可是这里的五辆车也都停住了;
这时第二辆车上坐着的是刚刚从皇宫出来被选秀女纳兰家的车,那第三辆车坐在车沿上的还是那老仆人窦老头儿,她们都认识赵忘凯。
当下,大概是婉贞姑娘先发了话说:“快救这个人!快救这个人!”
原来这次纳兰两位姑娘进宫后,杏贞姑娘被选为懿贵人,而婉贞姑娘却落选,当时咸丰帝见婉贞还颇有些姿色,就让她做了亲王的嫡福晋。
于是由第一辆车上下来了两个男子,他们是皇宫的大内高手,都是穿着官衣,一身黄衣,头戴红缨帽,腰佩宝刀,他们把那铁笛震九州庄熊文等人给拦住了,说了许多话。
虽然他们不是地方官,可是究竟穿着官服,气派也大,说话也还和气,只说:“你们还要怎么样啊?已经把他打晕了,难道还非得砍他数刀,你们愿意去打人命官司吗?
那可也不是件什么好事。你们诸位大概都是镖行的,打架也不过是为了赌口气,现在你们把人已经打了,气也出了,不算完吗?非得等着我们把官人叫来吗?那诸位可也都落不着什么好儿!”
有几个拿刀的,持棍的,还都恨恨不休,仿佛非得把赵忘凯绑起来抬走,再收拾一顿,方才出气。
不多时一个红发汉子将一旁的闲人推到一边,骂道:“给我滚开,滚开,赵忘凯在哪里?“
众人纷纷都退到后面,那周显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赵忘凯,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了,他对众人笑道:“这就是赵忘凯?“
众人齐道:“就是。“
“刚才还和庄九爷打呢!“
“怎么现在躺下了?“
“估计是让庄九爷治服了。“
“不对,是这个挑水的汉子,我看到的。“
夺命死神将怀中的那把夺命镰刀抽入鞘中,笑了笑,“赵忘凯,你也不过如此。“然后独自离去。
然而这时车里的懿贵人和醇亲王的嫡福晋,都又传下话来。
由那老仆窦老头儿来跟庄熊文说:“你们打昏的这个人,他不是贼,我们敢保他,因为我们认识他,你们这些人是整天打群架,欺负人,无法无天,现在我们贵人和福晋都说了,你们要再不完,不走,可就要叫官府的人来啦!”
庄熊文这些人到底是不敢跟沾着点官儿的人发狠,同时庄熊文特别佩服那个挑水的,心中说:“我跟这姓赵的打,我都不行,这挑水的一扁担,就把他打晕了,可见北京城真是藏龙卧虎,此人必定是一位侠客”,
于是他先拦住手下人都不要再动手,他也顾不得赵忘凯了,就上前向那挑水的抱拳,问:“请问贵姓大名?”
但这挑水的只象个挑水的,年有三十来岁,直发怔,又直笑,说:“我还当他是个贼,你们是捉贼的呢,我才趁势打了他一扁担。哎呀他又动弹了,幸亏我没有把他打死。
原来他不是贼,这可也不怪我,我弄错啦!得啦!现在没我的事儿啦,你们也不用问我姓什么啦,我要走了!”
可是铁笛震九州庄熊文的那些人,都以为他是“真人不露相”,就把他团团的围住了,要请他到镖店去。这挑水的人不过因为管了这么一点闲事,拿扁担打了一下。
可是他也没想到竟打得那么巧,他倒成了武艺超群,被众镖头惊讶而且钦佩的一位大侠客了,弄得他走不开了。
他急得不住地摆手,在人群里说:“喂!喂!我可真不说假话!我哪儿懂得练武呀?我是宅里雇的,因为我们老爷讲究喝茶,还非得喝城里‘四眼井’里的甜水,我才给他去挑,我好多管闲事,我可也对不起这人,人家既不是贼,我只听你们嚷嚷,我就抡扁担打人家,差一点儿没打出漏子来!……”
庄熊文仍然抱拳,说:“朋友!请你赏个脸,到敝镖局里,我们谈一谈,今天虽是跟这姓赵的惹了一场气,可是幸喜也遇见了一位高人,敝镖局里今天要摆一桌酒……”
这些人在这里捣麻烦,人是越聚越多,那边的赵忘凯早就坐起来了,脑皮确被打青了一块,但也没出血,懿贵人看着他很是可怜,当时便腾出最后边的一辆车,几个赶车的一齐上手,就把赵忘凯到这辆车上。
可是问赵忘凯现在哪儿住,打算把他送回去,他却说他没有家,也没地方住,弄得那老仆人窦老头儿,倒很是着急,说:“他一定是受了内伤,可是往哪儿送他呢?
这人除了好打架,其实人倒好的,在骆马湖又幸亏他给出了一回力,现在也不能够不管他呀?……”
这时幸是懿贵人娘车上又吩咐了一句,说:“把他拉回宅去吧,叫他在门房歇歇去,咱们宅里现在也用人,窦顺,你把他送回去吧!”
说毕,二位贵人和亲戚人等的四辆车,都又往南去了。
窦老头儿却乘一辆车折回,把赵忘凯送到了东城:纳兰家的“公馆”,就叫他住在门房养头上的那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