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逛了很一阵,许多后入院的学员已经排好了队,云异和第二刀让白莫雪带着几人过去,他们俩则开溜去演阵台过过手瘾。
按照他们的脾气没有插队是很奇怪的事情,白莫雪解释说,报到处的教习对插队的人深恶痛绝,即便他们也不会例外。
排队等待的时间并不枯燥,可见演阵台上精彩的学员切磋,白光缭绕,让整个演阵场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没有蔓延出来,被外围的防卫罩隔绝在里面,以免损坏公物。
学区楼道口,两个熟人走了出来。
女的面相姣好,打扮时尚,浑身透着一股富家小姐特有的刁蛮气,正是南宫羽。
男的神情坚毅,扮相得体,微微昂起的头颅显得英姿骄傲,正是南宫木。
南宫兄妹走出来,正好面对排队的云凡几人。
他们一见到云凡,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南宫木的头不自觉低垂了几分。
云凡脚下有条线,是供学区出来的学员通行的,南宫兄妹很默契地没有走过去,选择原地等一会儿。
时过一载,南宫羽还是一品阵师,南宫木已经踏入二品门槛,但和云凡比起来很弱,因为他们知道:云凡正式修行才一年多,就已经超过了他们。
他们以前总喜欢拿云凡来对比,才能让自己找到十分优越的快感,而现在优越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愧色和怒意。
自愧于自己的实力,怒于以前的不愉快。
随着云家地位的崛起,他们连家室上都不占据任何优势。
越因如此,他们越是恨透了云凡,那种比不过又打不过的恨意当真强烈。
他们并不擅长隐藏表情,尤其是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这些恨意和恼意被旁人瞧了去,对那人来讲就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了,他必须把握这个机会。
“郡主,在下愿意效劳。”一名四品阵师实力的学员上前说道。
南宫羽蹙眉,看了他一眼,说道:“梁秋雨,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
“郡主,在下也尝试过,可是办不到啊,哎!都怪在下太过于迷恋郡主的风姿,是在下该死。”梁秋雨痛心疾首道。
南宫羽说不过他,哼了声,别过头去。
南宫木皱眉说道:“梁秋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妹妹她对你没兴趣。”
“世子,在下真的……做不到啊!”梁秋雨继续演着,让路人瞧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对于这条跟屁虫,南宫兄妹说之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少理会他。
梁秋雨也没再纠缠,而是将视线投到云凡身上,他所说的“效劳”自然是让云凡老实一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尤其是梁秋雨见云凡穿着一身劣质的古怪黑袍,还连着帽子,像乡下农家孩子配备的雨衣。
“黑袍子,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你难道不懂?”梁秋雨指着云凡说道。
神皇在上,云凡真的很无辜,他一句话也没说,连眼神都没投过去,因为“故人”相遇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甚至在听到南宫羽的声音后,就刻意专注的排着队。
可是麻烦却偏偏降临到他身上。
云凡侧头看了看他,露出不解之色。
梁秋雨显然是找麻烦的行家,他将食指收起来,伸出中指,朝下指了指云凡的脚,抖了一抖。
这个动作很无礼,也解释着云凡哪里做错了。
云凡的脚尖踩到红线了,就踩到那么一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严格算起来,就已经违反了院规。
院规规定,排队必须在红线之后,留下一条路让其他学员通行,踩了到线,就是违反,尽管院规里没有对该条的惩罚,可挡的是世子郡主的路,那么这罪过可就大了。
说轻了是院规,说重了是对皇族子弟的不尊重,是在无视皇族的高贵。
云凡收了收脚,没说什么。
梁秋雨见他这般“窝囊”,打定了主意要在爱慕之人表现一番,遂上前说道:“黑袍子,你以为退回去就没事了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竟敢对皇族子弟不敬?”
南宫兄妹一脸同情,不是同情云凡,而是同情梁秋雨。曾几何时,他们也“年轻气盛”过,得到的教训是深刻的。
排队的人流都知道云凡的身份和关系,也一脸同情地望着梁秋雨,他们虽不认为云凡能打得过对方,可西怪北狂绝饶不了此人,甚至会让他后悔进御青学院。
白莫雪跟着第二刀久了,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讨厌罗嗦,还没等云凡开口,他便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咯?”
“做什么?你们几人还不快上前给世子和郡主见礼赔罪!”梁秋雨严声呵斥。
“不要!”
南宫兄妹后退小步,南宫羽急忙说道:“我不要他赔罪!”
云凡的礼至今都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哪还敢受。
这一幕,却被梁秋雨理解错了。
不要赔礼么,那自然是需要更严酷的教训,看来郡主和世子真的是恨透了这人啊,那也怪不得这人要倒霉了。
“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
梁秋雨惋叹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秋雨身后的一名书童立刻会意,取出一张信封,提笔待落。
云凡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梁秋雨,觉得此人很没有礼貌,蹙眉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惹了郡主,就等于惹了整个梁家!”梁秋雨义正言辞,说着极为漂亮的话。
云凡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和郡主的婚约不是解除了吗?怎么能说娘家?”
他并不知晓梁家,更不知晓惹了南宫羽,怎么会和娘家扯上关系,思来想去,也只能生出疑惑:难道父亲又将这门婚事给重新订下了?
排队的少年们想憋着笑意,可实在憋不住,发出噗噗笑声。
云灵儿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了声。
白莫雪听惯了第二刀的语言,对此倒是免疫了。
三巧也没笑,她拉了拉云凡的袖子,悄声担忧道:“大哥哥,梁家是很大的大户人家,不能惹啊。”
云灵儿拉回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梁家么?和云家比起来,倒真不算大。
云凡了然,原来梁家非“娘家”,亏得自己疑惑一阵。
梁秋雨已怒气勃然,他一直视南宫羽为心中女神,哪料这人竟口出恶言。
婚约?他当自己是谁,敢妄称和郡主有婚约?!
娘家?梁家又容他这般侮辱?!
“大胆!本只想教训你一番,好教你认清错事,现在是你自讨苦吃!别说我梁秋雨倚势欺人!”
梁秋雨又对书童说道:“拿死战书来。”
演阵台分三种,一种切磋,一种有仇的切磋,一种很大仇的切磋,死战书当然不是真的不死不休,而是能把对手打到重伤,只要不伤灵府经脉,只要不死人,都是可以的。
死战双方比斗时,会有高年级学员在旁监督,有一方不行了便会及时阻止,并将伤者送入医间。
白莫雪解释完,云凡说道:“那不能接。”
白莫雪也同意不接,因为云凡太恐怖了,拼起命来虽不会死人,但能吸人元力,学院当然不允许。
“哈哈哈……”
梁秋雨长笑几声,高声说道:“听到了吗?有人不敢接死战书。”
此言一出,路经的学员纷纷围拢过来,死战书总能勾起人们的注意,而有人不接,则更吸引人。
通常,决斗输了不要紧,顶多挨一顿揍,丢丢脸面,但不接的话,将会成为人生一大污点,哪怕以后出了学院,都会被人瞧不起,胆小如鼠的人简直是让整个学院蒙羞。
谁愿意和这样的人来往?甚至连承认和他在一个学院毕业都很丢人。
对于大部分学员来说,能在御青学院结识更多的贵族人脉是最重要的好处,而云凡如此做,注定丧失这一大好处。
云灵儿略一犹豫,说道:“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大哥出手。”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清脆,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你是知道我不打女人?”
梁秋雨大笑着,又说道:“你这大哥也是够窝囊,让你……对了,小妹妹你几岁?啊?哈哈哈……我不打女人,更不会打小女孩儿。”
云灵儿紧蹙眉头,只觉此人好生讨厌。
就在此时,报到处那名登记的女教习麻木地喊道:“下一个。”
长队往前走了一步,云凡那一步却被梁秋雨挡住。
“让开。”云凡说道。
“你的名字!”梁秋雨忽然止住笑,冷声说道。
“问人姓名前,需先自报,这是礼貌,礼貌都不懂,我为什么要答?”云凡眉头皱了起来。
“就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梁秋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字说道。
“你是我见过最不讲道理的人。”
“你是我见过最窝囊的狗!”
梁秋雨阴狠一笑,压低声量,又说道:“如果不是在学院,我不介意杀了你!”
云凡没有接话,他不想再和这样的人说下去。
“即使你和白石剑有些关系,也阻止不了梁家做任何事情,更阻止不了南宫家做任何事情!这里是西黎城!”
梁秋雨继续说道:“这份死战书,你不想接,也必须得接!”
“即使大哥不接,我也会接。”
云灵儿侧过身,稚嫩的两根手指夹过那份信,手中已握着一支秀笔,轻描下名字。
“你又是谁?”
梁秋雨放缓语气,视线落到信封上的名字,却被她遮了遮,又说道:“我说过,我梁秋雨从来不打女人!”
“就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云灵儿将这句话还了回去,接着认真说道:“我没打过人,但是很想打你。”
“你哥是个窝囊废,难道可有说错?”梁秋雨对可爱的小姑娘骂不出来,叹道。
云灵儿摇了摇头,也叹道:“你人缘真的很差。”
“哦?有些意思,你说说我人缘怎么就差了?”梁秋雨笑了笑,充满了兴趣。
“这些人看了这般久,都没有告诉你我们是谁。”
云灵儿摇头叹息,指了指南宫兄妹,又说道:“连他们,也没告诉你,难道你的人缘还不够差么?”
梁秋雨听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我不管你是谁,明日正午,演阵场见,我会手下留情。”
“好狗不挡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云灵儿说道。
“好,好好好,牙尖嘴利的丫头,明日我叫你见识见识天高地厚!”
梁秋雨退了几步,才朝着南宫兄妹走去,他的双手还没合拢,正欲说些什么,就被南宫羽抢先说道:“你以后再跟着我,就是与我岐王府为敌!”
南宫羽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但从未如此认真过。
梁秋雨怔了怔,不解地看向南宫木。
“离我们远一些。”南宫木同样认真说道。
梁秋雨笑了,觉得兄妹俩的态度强硬起来有些可笑。
年轻人互相追求示爱,只要双方均无婚约在身,只要门当户对,只要不出格,家里的长辈哪会多管,更不会有为敌之说。
若这种事情都能让家族之间互相敌对,整个西黎城岂不是每天都战火纷飞?
这样的对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梁秋雨自然能应对,笑道:“南宫兄言重了。”
“哼,希望你身上的皮和脸皮一样厚,能经打一些。”
南宫木说完,就和南宫羽并肩离去,再也不理梁秋雨。
梁秋雨感受到了他话中的认真和敌意,也没跟上去,望向云凡几人,这一看,神色顿变,因为那个黑袍小丫头的身旁,多了个七岁少年。
他似乎明白了刚才的对话,和一些人反常的态度。
他脸上僵着的笑意,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