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城乃是大城,入城后地势平坦,街道上来来往往人数不少,看上去有些繁华。
王启跟着县令入城后,众人一路向县衙走去,街道上百姓们见了县令赶紧躲到两边,畏畏缩缩的立于路旁,低着头不敢直视。
而在街道两旁的小巷里,此时一人急忙拽了拽身旁那人的衣服,悄声道:“樊哙,你看那不是王哥么?”
小巷里的几人正是已经入城买了粮食的樊哙等人,他们一起看向街道,发现王启等人被官吏包围着,向着县衙走去。
“真是王哥。”樊哙吃惊的看着王启等人,道,“不好,王哥被官兵抓了,我们得去救他们。”
说着,樊哙便拔出藏在腰间的铜剑,打算悄悄挤过人群,去救王启。
这时,最早发现王启的那人一把抓过樊哙,极力将他拖回小巷,只是樊哙力气极大,略一挣扎,竟差点将那人拖进人群里。
幸好一旁另一人搭手,两人最终费力的拖住了樊哙,才没使樊哙贸然行动。
等王启等人走远了,街道上的人群散了开来,樊哙怒气冲冲看着刚才拦着他的汉子,吼道:“孔集、陈贺,你们想要干什么?”
孔集看着樊哙只感头疼,还是后来搭手的陈贺解释道:“樊哙,你疯啦,也不看看刚才多少人,你这一冲动会害死弟兄们的。”
“我不管,王哥被抓了,我得去救他。”
孔集皱皱眉头,极为无语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刚才王哥是在官差的队伍里,可是那伙官差没有用刀押着王哥他们啊。你想想我们现在是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帝国逃犯。这要是被抓了,那可是死囚,怎么也得五花大绑啊。你自己看看,王哥他们有这样嘛?”
樊哙瞪着眼睛张着嘴,想了想刚才那些官吏确实没有用刀押着王启。“那王哥他们怎么回事?”
孔集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樊哙一愣,又嚷嚷起来:“你不知道啊,那我们还不是得去救王哥!”
孔集一拍脑门,都不愿和樊哙说话了。
陈贺拦住冲动的樊哙,道:“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等我们确定了王哥他们到底是被抓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到时候再行动不迟。人现在就在砀城县衙里,又跑不了。”
孔集此时对另外几个弟兄道:“你们现在带着粮食出城去我们约定的地方找卢绾他们,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也入城。我们几个去打探消息,到时候在东城门那里汇合。”
砀城县衙附近的一处庭院里,四处满是守卫的兵将官吏,王启一行被县令请到了此处,之后那县令便再没出现过。
王启静等了大半个时辰,依旧不见有人招呼他们,而他们打算离去时,总有守护的官吏阻拦他们,说县令有命,让他们好生待在这里,等待召唤。
幸好此处倒也准备了酒菜茶水,不然此时日过正空,无法出行且没人招呼的王启等人还不得饿晕了。
不过王启心里明白,在这每多待一分钟,他们这几人便多一份危险,只要他们作为帝国逃犯的身份一曝光,那面对砀城的一伙官兵,自己等人绝对会死。
可此处毕竟不是芒砀山上,由不得王启胡来,想要脱身,只能等事情有所转机。
砀城县衙里,县令早已经将王启一伙人忘在一边,他正在与自己手下的县丞、县尉、功曹等官吏商议。
皇帝的贵人在砀城管辖的范围内被人骗走予以行刺,这可是天大的案子,他们这伙砀城的管理者不将此事查清,给帝国一个交代,那到时候帝国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几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可这件事情现在变得让县令感到棘手,因为参与行刺之人居然是商歌宫门镇守,这样一群给皇帝守城门的兵卒,为何会出现在砀城,而且刺杀的对象更是皇帝的女人。
县令一伙人商议了大半时辰,却怎么也摸不清事情的条理。不过县令也知道,这些个宫门镇守绝对不是为了求财而来,要知道对于苏贵人这样的皇帝妃子来说,要是被求财之人抓到了,那只要是给砀城报了信,不管多少钱,县令绝对会第一个拎着银子去赎人的。
银子没了可以再搜刮,这要是皇帝的女人出事了,那可是会连累的整个砀城上下无数人没命的。
可骗苏贵人出城的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县衙提要求,在此期间,其实县令他们也抓到过一个人的,可那人被抓之后直接自尽,半点话都没留。
当时县令还对那人干脆利落的自尽感动奇怪,如今既然知晓了其是宫门镇守,那那人的自尽就不简单了。
苏己所遇之事既然不是简单的劫财杀人案件,那这件事就有重大的隐情在里面,可要是如此,来人敢对皇帝的女人动手,县令一时间反到担心起自己该不该追查此事。
县令一伙人想的头都大了。
追查此事吧,万一行此事者真是有大背景之人,那恐怕事情还没查到什么,县令一伙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了。可不追查此事吧,万一要让帝国乃至皇帝知道了这件事,那县令一伙人也会人头落地。
早晚都得死,可县令他们真不想死。
正在此时,先前在城门口迎接苏己的年轻将军突然来到县衙里,他见到县令一众人的第一句话,便是:“今日在砀城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为了按期抵达商歌,我部军卒决定即刻启程,赶往帝都。”
县令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怀疑起会不会就是这将军要害苏己。要知道苏己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护送的队伍便想要启程,这一动机就让人怀疑。
再转念一想,县令心里明白过来,此时要是让他们这般走了,不管他们是不是迫害苏己的那伙人,最先倒霉的只会是那固守砀城的自己,而且自己极为危险。将军率领军队本就是护送苏己的,只要苏己没事,不管路上发生什么,那将军只会有功无过。
而苏己要是在砀城出的事被帝国其他人知道了,那不管是帝国要个说法,还是行刺之人为了保守秘密,都会先来杀了县令等人的。
想清楚了此中关系,县令只感觉这将军虽然年纪轻轻,但城府却一点都不浅。不过县令既然识破了年轻将军的想法,那就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将军就此离开,把这口锅摔给自己等人背。
县令看着年轻的将军,在心中冷笑不已,官场过招乃是一门学问,而对于这门学问,最重要的便是见招拆招。
既然将军打算发难,那县令就陪他过几招。
县令道:“将军为何如此着急,苏贵人今日所遇之事,我等难辞其咎,但若不将此事查清,日后帝国要是追问起来,此事对你我来说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将军冷哼一声,道:“正因为此事重大,我等才打算即刻启程,护送的队伍有精兵一千五百之众,只要苏贵人在军中,一般歹人绝对不可能在我兵将的保护下伤害苏贵人分毫。反倒是在你这砀城,兵阵无法展开,且人多混杂,万一有歹人予以加害,我等束手束脚,今日之事便是例子。到时候要是再伤着苏贵人,该是砍你脑袋还是砍我脑袋,或者你我加上在座各位的所有脑袋一起砍了?”
“这......,”县令故意表现的有些为难,毕竟今日所发生之事已是定事,他们谁也逃不了关系,此时后退一步,只为下一步更进一步。
且此时与将军过招,更是关乎众人生死之事,由不得县令不小心。
“那将军你可想好了,苏贵人今日所遇之事,你我都有责任,其虽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但这事要是被帝国其他人知道了,我们都会受到重罚。我没了这官帽无所谓,但将军你的前途,可要你自己考虑了。”
将军一听此言,心里有了顾虑,他本来的打算确实如县令所想,只要苏己没受伤,那砀城发生的这一切他最多只有护卫不当之责,而且他无法确定县令有没有参与行刺之事。
既然砀城不安全,那将军就带着苏己离开,在野外有自己带领的精兵护卫,刺客想要在重兵保护之下刺杀苏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哪怕对方真的是宫门镇守,也不可能完成此事。
至于指挥宫门镇守的大人物,敢于对苏己出手,就绝对不会在意自己这种小将军的死活,说白了,他这种帝国小角色根本入不了那种人物的眼界,只要自己不把这事宣扬出去,哪那位大人物就不会对自己下手。
至于这砀城县令以后如何追查此事,这对于年轻将军来说已经无关紧要。这事以后发不发,年轻将军都不会出事,而这事只要发了,年轻将军反而能以此邀功,砀城县令就只有一死。只是此事却需要一个时间缓和,那就是在自己将苏己送入商歌前决不能提前传入帝都。不然不管是皇帝陛下的震怒,还是不知名的大人物恼羞成怒,作为护送第一责任人的自己,绝对是最惨的。
如此,只要县令愿意舍了官位将消息传到帝都,以此拉将军下水,那年轻将军不仅前程没了,性命也堪忧。
将军没想到县令不仅一眼识破了他的心机,而且一出手就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只能无奈道:“那县令有何见教,因为今日之事,期限已有耽搁,我必须立即启程。可今日之事也必须妥善处理,不然你我都有大难临头。”
县令见将军服软,心情大好,道:“既如此,为防万一,我将砀城之兵出一千于将军,以保将军苏贵人路上平安。至于今日苏贵人之事,希望将军路上能与贵人商谈,只要苏贵人不乱说,其他人都好处理,如此便可为你我缓口气来,运作处理此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年轻将军先是一愣,而后盯着县令疑问道:“你是说。”
县令嘿嘿笑道:“将军自是聪明之人,且苏贵人之事疑点重重,下官怕就算我等调查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到时候也无能为力啊。”
将军犹豫片刻,点头认同了县令的想法,不过还是提醒道:“那县令大人也当小心些,砀城之内,知道此事的人可有不少。”
县令笑嘻嘻的回道:“砀城之事,将军放心,本官自会做的万无一失。”
将军眉开眼笑道:“那就好。如此我也该启程了,早日到达商歌,也好早日完成这份差事。”
“且慢,望将军稍等片刻,容我等为将军准备了一些盘缠,好路上使唤。再说砀城调兵之事,县尉也要办些手续。”
“也好。我也需要回去准备准备,等启程之时,再于诸位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