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了,逃命的王启等人顺着小路远离了芒砀山一段距离后,便在山野间匆匆吃了逃亡路上的第一顿早饭。
只是此时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摆在了王启等人的眼前,那就是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太少了,仅仅只能让众人在今天中午前填饱肚子。
王启等人为以后如何获得食物的事情讨论了半上午,最后也就定下了一条先在附近采购些粮食的办法。此时王启等人刚刚逃逸,附近官吏还无法知晓他们违反帝国律法的事情,虽然众人实质上已是帝国的逃犯,但至少现在还是安全期。
王启从沛县押送这些劳役之初,县令县丞与其他好友赠给王启一些盘缠,这些铜钱正好用于王启他们去采购一部分粮食,刚好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王启问过了众人中熟悉附近环境的几人,并与其他弟兄商议后打算前往距离他们最近的砀城买粮。砀城乃是芒砀山附近的大城,王启一伙人打算分三批行动,由王启卢绾樊哙等几个弟兄分别带队,入城后各自去买粮食。等买到之后再各自出城,在砀城外五里的地方再汇合。
王启带着十来个芒砀山上愿意跟随他的弟兄,在中午时分从山间小路往砀城方向匆匆而去,先行的卢绾等人与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最后的樊哙几人也在王启出发后,从另一条山路上启程。
秋雨后的山路走着不太舒服,但王启众人为了以后能填饱肚子也顾不得艰苦,众人抄小路直往砀城前进,翻山越岭时也不见有人叫苦。
众人一心赶路,可正走着,前面引路的汉子突然一抬手,众人看到那汉子的手势立马停了下来,连呼吸都轻了些。
王启悄悄摸到队伍前面,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对着那汉子轻轻问道:“周勃,怎么了?”
周勃乃是王启多年的好兄弟,其祖先原是卷县之人,后迁徙来到沛郡丰邑县。周勃定居丰邑县后,起初为了生活,以编织苇席为生,后来又常常做那给人家办丧事的吹鼓手,再后来又在材官手下当过能拉强弓的弩手。
此次王启押送劳役,周勃便被王启拉着一块上路,在芒砀山中周勃又自然而然的跟随王启一起逃命,这次去砀城买粮,周勃被王启安排在了前面带路,由此可见,王启与周勃的关系非同一般。
示意队伍停下的周勃眯着双眼看着山林间,对于王启的询问他没有回头,只是表情极为警惕的低声道:“前面有人,我刚听到声音了。”
王启听周勃这么说心里顿时一紧,如此深山老林的小路上能遇到人,这也太怪事了。更何况此时王启众人都是帝国的罪犯,不管遇到什么人都须得小心翼翼。
果不然没多会,王启便听到了前方有人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听动静似乎不止一人。
此时王启就算想让弟兄们绕路避开,时间也已经赶不上了。而且万一有人不小心闹出点声音来,那就暴露了。
王启本就是一果断之人,略一权衡便示意身后的弟兄都藏好了,同时让大伙悄悄拔出家伙,以应对突发情况。
王启一伙人刚刚藏好,前方那些人便以显出身影,当先出现的竟是一白衣女子。
此刻王启虽看不清那女子容貌,但看到女子漏在外面的肌肤雪白,只是女子身上的衣服零零碎碎,却不知是因为被山林间树枝挂破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那女子神色慌张,在山林间奋力急跑,边跑边回头看看。
白衣女子身后不远处,有五六个大汉从山林草丛中冲了出来,大汉手中都持着家伙,追着白衣女子高叫道:“别跑,不然老子追到你这丑~婊~子,定将你剁碎咯。”
白衣女子虽然尽全力逃跑,但又怎能跑的过那五六个汉子,两者距离眼见着拉近了。
前面跑路的白衣女子见身后的恶汉越追越近,她一紧张便被山林里的树枝绊到了脚,身子一歪就向一旁的草丛里摔去。
王启此时正好就藏在那草丛里,且要命的是那白衣女子正好摔向自己,王启一时心里叫苦,但还是伸手接住了摔倒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忽见草丛里有人,吓的惊叫了一声,随即便被王启用手堵住了嘴。
追着白衣女子的五六个大汉见女子摔倒在草丛里,他们心里顿时一喜,加紧脚步就跑了过来,也许他们太关注那白衣女子了,竟没有一人发现草丛里还藏着其他人。
王启拥着那白衣女子,并没有去感受手指间触碰的温柔,他注视着追捕而来的几个汉子,在那几人临近后,空出一只手对着身后的弟兄悄悄打起手势。
周勃跟着王启打架的次数也不少,此时一看王启的手势心里便明白了,他紧紧手中的刀,只待最前面那人再靠近些,便暴起砍了他。
持刀的大汉狞笑着走到白衣女子身后,一伙人看着白衣女子惹火的身材,不约而同的笑的更欢,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早以被王启等人定下了。
藏在草丛中等了多时的周勃此刻突然蓄力跳起,手中长刀在山林间明晃晃的闪烁,而后众人只看到一簇鲜血洒向空中,当先一持刀男子便向地上倒去。
跟随王启的众弟兄都不是什么善渣,能被扔进监狱的手里多犯过些事,此时周勃已经带头砍倒了一人,其他兄弟紧接着纷纷从草丛中蹿了出来,举着兵器就杀向了其余的大汉。
追逐白衣女子的几人先被突然出现的周勃吓了一跳,再看到草丛中又多出这么多人,胆气一下就软了,而后几人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反抗便被周勃带着众弟兄砍杀在地。
等王启扶起白衣女子时,追着她的那些大汉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周勃押着一擒住的大汉来到王启身前,一脚将他蹿跪在地上,然后将刀架在那大汉脖子上。“大哥,就这一个了,其他人都砍死了。”
王启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大汉,而是帮起身的白衣女子拍掉身上的泥土枝叶,也直到此时王启才看清这女子的面容,清丽脱俗,媚眼纯真,犹如世间仙子,一眼可倾人城。
王启看着白衣女子,一时间入了神,直到白衣女子娇羞的侧过头去,王启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未免尴尬,王启只得将注意力转到地上跪着的汉子身上,他拔出腰间铜剑,指着汉子的脑门,凶狠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倒也硬气,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王启看了几眼,而后就低头直往王启的铜剑尖上撞去。
王启虽快速反应过来,急忙撤剑,但那汉子决然之极,一头便扎在剑尖之上,之后更是狠狠的撞在地上,一滩献血从他头下流了出来,染红了山道路面。
王启一时闷然,不知道这汉子为何直接求死。
众兄弟中有人捡起这几个汉子所持铁器,仔细确认后道:“这些家伙精细之极,绝不是一般百姓所铸,应是帝都驻守兵将所佩待的兵器。”
王启一惊,急道:“那这几个人真是帝国的官吏了?”
这时,众人听一旁有女子莺莺细语,如空谷幽兰般,道:“这几人确实是商歌宫门镇守,但他们却守歹人指示,予以谋害我。”
听闻此言,众人再是一惊,帝都商歌的宫门镇守,那可是给皇帝守皇城的重要官吏,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这女子恐怕来历也不小,不然怎么会受到这些人的追杀?
王启几人此时心已悬了起来,若这女子稍有不对,便立即将她诛于剑下。
白衣女子看着持剑而立的王启众人,以及山林间伏尸于地的宫门镇守,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心里害怕之极。
不过,也许是女子完美的面容给了她勇气,或者是女子本身就有不凡的修养,她虽然很是害怕,但依然极力保持平静,对着王启众人低腰屈膝拜谢。“小女苏己,本是胶东郡有苏氏之人,因氏族战败,被纣王帝辛征服,族内随献小女于纣王陛下。前几日小女随军行至东郡,但不知为何,大军后又撤离,只派一队人马护送苏己绕至砀郡,前往商歌。谁想行至砀城,苏己本打算停留休息,可被守护身边的亲卫欺骗,将苏己带出砀城。出城之后,便有这些不知来历的宫门镇守追杀苏己。幸得一些忠诚亲卫拼死相救,苏己才得以逃至山间。之后又得遇诸位英雄相救,使苏己保住了性命,救命之恩,苏己感激不尽。”
名为苏己的白衣女子细细说了一堆话,听的王启众人又惊又乍,不过既然不是帝国的官吏追捕自己,那王启到是松了一口气。
苏己见王启等人的神色不再那么紧张,心里稍微缓过了几分,要知道今天苏己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整个神经紧张的都快崩断了。此时要是王启等人对她再有歹意,那苏己觉得自己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且这次逃都没处可逃。
不过苏己似乎极为擅长借用自己惊世的容貌保护自己,她此时可怜楚楚的看着王启众人,实为求助但却如同邻家少女祈求般,说道:“不知诸位英雄能否送苏己返回砀城,入城之后苏己定有重谢。”
王启等人听得此言,刚缓下来的神经又绷紧起来,这女子可是帝辛的女人,而他们却是帝国的逃犯,送她回砀城那他们岂不是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如此还不如将这女子一刀杀了果断。
一时间山林里的气氛急变,王启的那伙兄弟看向苏己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苏己见众人对自己虎视眈眈,顿时吓得花容变色,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便让苏己又跌坐进了草丛中。
这一响动让警惕的王启回过神来,他看着苏己惹人心疼的面容上满是害怕,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王启对众人叫道:“都干什么呢,把家伙都收起来,一伙人提着刀对着人家一姑娘,还不把人家吓死。”
众人尴尬的相互看看,纷纷收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家伙,如今就面对一姑娘,确实也用不着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王启没好气的对着自己的兄弟摇摇头,而后跟苏己说道:“正好,我们一伙人也要去砀城买粮食,顺路就送姑娘回去吧。”
苏己先前都快吓破了胆,以为这伙人真的对自己有歹意,此时再听王启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有些后怕。但至少放松了不少。不过此时尴尬的是苏己想要从草丛中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脚腕生疼,竟使不上半点力气。
王启本就向苏己伸出手,想拽苏己起来,可他等了半天,发现苏己竟没有起来,疑问道:“怎么了?”
苏己一时间羞红了脸,她不敢对上王启的眼睛,只是柔柔弱弱道:“我好像扭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