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启在城门处被县令抓走时,砀城里注意县令一伙人动向的卢绾樊哙等人,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此事,此时他们在砀城一藏身处为救王启之事激烈争吵。
樊哙举着铜剑,对着阻拦他的卢绾、孔集等人咄咄逼人道:“都给老子滚开,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枉王哥平日里对你们照顾,现在王哥出事了,你们不去救,我樊哙自己去救。”
卢绾一脸无奈的堵着房门,对着樊哙好言相劝道:“谁说不去救了,王哥出事了,我们大家心里都着急。可王哥现在被关在县衙里,那里有官兵把守,现在我们就这二十几个人,去闯县衙救人,到时候别王哥没救出来,反倒把弟兄们的命全搭上了。”
樊哙怒火焚烧,他吼道:“王八蛋,老子为了王哥,就算把命搭上了又怎么样?为了王哥,我樊哙认了。你们怕死就别去,给我赶紧滚开,别拦着我就行。”
卢绾被樊哙喷了一脸吐沫,他为了劝说樊哙已经说的口干舌燥,可樊哙一根筋就是转不过来,不愿意和大伙再商量对策。
“谁怕死了,要是怕死,我们也不会跟着王哥走啊。可是这事真不是有勇无谋能解决的,你就不能消停下,和大伙好好想想注意嘛。”孔集被樊哙吼的头疼极了,自从白天看到王启他们跟着县令进了县衙,到现在知道王启真的被县令抓了,樊哙都是二话不说就直接暴起,想要强闯县衙去救人。可是那县衙里少说也有五六十官兵守卫,离县衙不远还有砀城服兵役的预备军驻守,他们一伙总共才二十来个,就算一人能换回两条命来,也不够从县衙里救不出王启来啊。
“商量个屁,从中午商量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们出了什么屁注意。现在王哥可是真被县令抓起来了,要是等你们商量出个三五七时,估计王哥已经被砍了头,挂在城墙上了。”
卢绾、孔集一伙人被樊哙一口一个屁,喷的头都大了一圈,众人心里也是很焦急,可真不能像樊哙这样直接闯县衙蛮干。但问题是,真正稳妥的办法,他们确实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屋内一伙人顿时一惊,全部悄悄拔出武器,紧盯房门。
卢绾看了看众弟兄,见众人都准备好了,才对着门外警惕问道:“谁啊?”
“是我,雍齿。”
卢绾等人诧异,雍齿怎么会在砀城里?
卢绾慢慢打开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外,见外面雍齿与另外一个兄弟站着,这才放心。
卢绾将雍齿两人放了进来,而后再在门外看了看,等确定没人跟踪,才关上门,回头问道:“你们怎么入城了,不是让你们看守粮食么?”
雍齿此时焦急道:“城外突然来了一支军队,人数不少,恐怕有三千,就在我们藏粮食的地方集结。我两看情况不对,就急忙进城来通知你们了。”
“军队,什么军队,大商的军队么?”卢绾一听,也急了,难道是帝国发现了他们一伙劳役逃了,派兵来追剿他们了。
“不像帝国的军队,他们军旗是楚,头上都系着黄巾,而且行事很是古怪,似乎是秘密到此的。”
“楚?”孔集疑惑道,“没听过大商有哪只军队是楚字旗号的啊。”
雍齿想了想,不确定道:“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看那军队似乎是来攻打砀城的。”
“打砀城?”卢绾惊道,“大商帝国统治全国一百多年,怎么会有军队来攻打砀城,这里可是帝国腹地,又不是边境。”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看着不像大商的军队。对了,王启他们呢?”
说起王启,樊哙就立马嚷起来,道:“王哥被县令抓了,一伙兄弟关在县衙里。这些家伙都是孬种,不敢和我去县衙里救人,非说要想个安全的办法才行动。”
雍齿一笑,轻佻道:“真被抓了啊?什么头啊,这才逃跑第一天就被官府抓去了。”
樊哙最见不得有人说王启坏话,顿时举剑就指着雍齿怒道:“你说什么呢,想打架是吧?”
雍齿可不怕樊哙,回顶道:“来啊,谁怕谁。”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贺阻止道:“别吵了,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出王启。”
樊哙高叫道:“想了一天,还想个屁。”
雍齿也叫道:“就是,救他干嘛,自己被官府抓,还要弟兄们拿命去救。”
“你找死是吧。我现在就砍了你。”卢绾见雍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并且侵辱王启,当即就大怒起来,他竟直接挥剑就要砍雍齿。
孔集陈贺等人赶紧拉住要开干的卢绾与雍齿二人,而这时樊哙却又要上去打雍齿。
陈贺只好再去拦住樊哙,同时极为不悦的冲他们吼道:“你们既然这么想打架,那你们就去和砀城里的官吏打吧。”
“打就打,谁怕谁。”对于卢绾樊哙雍齿这种人来说,最不怕有人拉架,只要有人拉架,他们就越会越真打起来,而且会叫嚣的更凶。
孔集此刻看向陈贺,惊疑问道:“怎么说?”
陈贺拦下卢绾樊哙雍齿,让众弟兄静下来,道:“现在我们想去县衙里救王哥,以我们这点人手绝对不够,就算我们能冲进去,但绝对出不来。到时候不仅不能救了王哥等人,还会让兄弟们送命。可是现在既然砀城外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军队,那这样我们就有救王哥等人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卢绾问道。
“还不知道,因为我们不知道城外那只军队到底来干什么。但不管他们来干什么,只要不是大商的军队,就对我们有利。而我们现在只需要给砀城县令添些麻烦,将县衙里的官兵都引开,只要县衙里的官兵都离开了,我们就可以进去救人了。”
樊哙想不明白陈贺要做什么,直接问道:“怎么添麻烦,而且这和救王哥有什么关系。”
“王哥他们中午是被请进去的,下午却是被抓进去的。此前他们应该没有危险,但现在就说不好了,说不定县令会杀了他们。既然这样,我们就需要让县令没有时间去向王哥他们动手,如此就需要给县令制造点麻烦。还有,我们去闯县衙救人,救了人后我们一定会被砀城的官兵追杀,先前面对官兵的快马加鞭,大伙就算逃出去了,也根本跑不赢的。可现在有了这只来历不明的军队,那我们就可以借助他们来做掩护,只要我们救出了人就往那只军队的方向跑,到时候不管那军队到底有何目的,只要让他们和砀城的官兵起了冲突,就可以给我们争取时间离开这里。这样一来,我们大伙才有可能活命。”
一伙人被陈贺的计划说的晕头转向,说了这么多,大伙都不明白该怎么做,樊哙本来就不看好大伙商议来商议去,嚷嚷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就说现在先干什么?”
陈贺见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轻轻一笑,自信道:“让你们去放火。”
就在陈贺一群人准备好了开始营救王启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砀城的苏己此时还不时的掀起窗帘眺望早已看不到轮廓的砀城方向。
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男子背负过苏己,安慰过苏己,也被苏己在内心里认同过。
那个人,就是王启。
对于王启,苏己打心底里喜欢,尽管王启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可苏己在王启身上看到了以前她在氏族时看不到的真。
因为那份真,让苏己有了好奇。
而有着好奇的苏己突然渴望着她自己能为自己活着,不用去顾虑其他人的感受。
只是这份渴望,苏己现在还不敢表达,她在众人面前将心里渴望的真隐藏了起来。
到如今,离开了那个让苏己感受到真的人儿,她就更要小心的珍藏那份来之不易的真,因为苏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那种感觉遗忘了。
苏己尽管活了十几年,可这些年却不由她自己所思所想而活,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肩负的责任而活。
为了责任,苏己只能选择命运规定的道路去活着。
如今突然有了一股想要为自己而活的冲动,可肩上的责任却真的卸不下来。
这份无奈的感觉让苏己很痛苦,而苏己一痛苦,就会想起那个给予自己自由感觉的那个人,想起那个人,苏己就会忍不住去眺望砀城的方向。
只可惜,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下一刻,苏己落寞的放下了竹帘,她不知道王启现在在干什么,只希望王启能够珍藏好那只海螺,希望他在某个时候能够拿出自己送他的海螺,静静的看一会。
一会就好。
落寞的苏己在身侧轻轻摸了摸,随后取出一物,那竟是和送给王启的海螺一模一样的另一只海螺。
苏己抚摸着海螺怔怔出神,忽而轻笑出声,心里想到王启会不会惦记着自来县令的款待,而根本不是思念自己,毕竟那是个真人。
如此一想,苏己的神情加重了几分落寞。自己到底还是一个入世未深的女子,这一份单纯的相思会不会就是一份传说中的爱情。
苏己没法去验证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看到王启,此时只有车行人步,距离砀城越来越远了。
苏己坐在马车中静静的看着手中海螺,思绪此时不知飘向了何方,突然苏己感觉外面有人,她轻撩起珠帘,看到一中年道人正从护送她的军队一旁走过。
执戟的士兵目不斜视,如同没有看到那位道人一般。
苏己感觉那道人有些神奇,虽不知为什么,但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吸引她去注视他。
仔细看看,那道人虽只是平静走路,但随身带有一种风轻云淡的出世之感。苏己尤为喜欢那道人用稻草束着身后头发的样子,一直追视到车窗里看不到那道人为止。
苏己幽幽叹了口气,为何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没有办法去真正了解他,甚至连看都成了奢望。
今日先前有一人,自己真的喜欢,如今他不在。今日,刚才有一人,自己真的喜欢,如今他不在。
那道人正是从芒砀山下山的陆压,等苏己的马车走过了,他才缓缓转头,似后知后觉般看向苏己乘坐的马车,脸上有些疑惑。
“你看的到我?”苏己正在黯然时,车厢内突然响起陆压的声音,苏己有些疑惑,但极为确定这声音就是刚才那道人的声音。
“是啊。”苏己欣喜的回道,喜欢的人与自己说话,这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能看见陆压很奇怪么?
“你真能看到我?”陆压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苏己觉得这道人好奇怪,他明明刚才就从队伍一旁走过,那么多人看见的,怎么能看不到他一个大活人呢!
等到苏己再次确认后,陆压站在原地凝视着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马车,好大一会后,陆压才哑然伤神道:“原来是故人,怪不得你能看见我。既然你我有缘再见,那我便送你一物,日后若有生命危险时,此物可救你一命。”
陆压话音在车厢里落下,苏己身前凭空浮现出一青色玉佩。
“青玉司南佩。”苏己没有在意那玉佩出现的神奇方式,而是高兴的叫了起来,尽管这玉佩她才第一次看到,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苏己一把将玉佩握在手中,细细的把玩起来。
陆压遥看着马车,忽而有些悲痛,只是他深深一个呼吸后,轻轻转身继续前行。
原地,只有常人难以听清的话语留在那里回绕。
“青玉司南佩,一魂一魄永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