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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

大年三十这一天早上,秦清她们一家人早早地就起床了。

爸爸和妈妈热火朝天地忙着打扫卫生,贴春联,准备除夕饭,秦清陪着他们帮忙打下手,楼道里的邻居也是家家见面说着吉祥话,各家的孩子都从外地回家过年了,小孩子更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呼朋唤友地玩着,家家团圆,人人喜庆,整个小区里真是热闹极了!

秦清正在厨房里帮忙,听到爸爸喊自己接电话,她擦了擦手,走到了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是顾凌峰打来的,秦清高兴地接起了电话。

顾凌峰那边有点吵,秦清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清清,你在哪儿呢?”

秦清一笑说道:“大过年的,我当然是在家里了。”

“那你在做什么呢?”

秦清回头看了一眼,爸妈都在忙着,没有注意她,说道:“在厨房帮妈妈做饭。”

“清清,那你有没有想我?”

秦清心里说:当然想了,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可是嘴上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没有出声。只听顾凌峰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来:“清清,我想你了。”

瞬间,秦清的心里化成了一片春水,没有比顾凌峰的这句话更让她感到动听的话语,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只这一句就直击心房。

秦清坐在了床边,对顾凌峰说道:“顾凌峰,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手机那边半天没有回声,秦清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话他到底听没听到,隐约好像听到顾凌峰在问别人多少钱?又不太真切,难道他在商场里,大过年的不回家去什么商店呢?秦清有点纳闷。

没多久,顾凌峰的声音传来:“清清,你能到小区大门来接我一下吗?”

没等他说完,秦清就问道:“你在哪里?”

顾凌峰笑了一笑说:“清清,我在你家小区的大门口,可是我不太确定你家是具体位置,而且我感觉如果你不下来陪着我,我有些不敢进你家的门。”

秦清把手机扔在床上,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缓过神来,顾凌峰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天啊!秦清顾不得其他了,她随手拿过一件外衣,披上就往外走。

秦教授看到女儿慌乱的样子,问她:“清清,你穿衣服干什么去?”

秦清看了一眼父亲,现在解释也来不及了,先把人接上来再说吧,总不能让顾凌峰在大门口站着吧!她对爸爸说道:“我下去接个人,有个朋友过来了。”说完,转身开门下楼了,秦教授奇怪了,这大过年的还有朋友上门。

秦清快步地下楼,往大门走去,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只是点头打了招呼,离大门越来越近,秦清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有激动,还有久别重逢的盼望和想念。

远远地她看到了顾凌峰依门旁而立,干净的衬衫,黑色的风衣,笔挺的西裤,整个人身材修长,玉树临风的。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中,总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往那一站,就是一幅浓淡相宜的风景画一般。

顾凌峰看着秦清走过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向她走来。秦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多年来梦中的情景出现在了现实中,无数次的夜晚,她思念顾凌峰的时候,他都是会这样温柔地向自己笑,都会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原来梦有时也会变成现实的。

顾凌峰从身后拿出一大束开得娇嫩无比,火红火红的玫瑰花,递到了秦清的面前,对她说:“清清,我第一次买花送给女人,你喜欢吗?”

秦清低头盯着自己怀里的大捧的玫瑰花,朵朵都是含苞待放,硕大艳丽,惊喜来得太快太多了,她有些不太适应。

“清清!”顾凌峰喊她。

秦清的脸慢慢地红了,她幸福地仰起脸庞,冲顾凌峰明艳一笑说:“顾凌峰,我喜欢,太喜欢了!我又想哭了。”

顾凌峰赶紧哄她说:“别哭呀,你要是喜欢,今后我就常常送你,又不是什么大事。清清,这么久不见,让我抱抱你。”

秦清瞪了他一眼,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话都敢说,这院里的人可都是认识她的。

顾凌峰只是逗逗她开心,又对秦清说道:“清清,过年我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吧。”

秦清说:“你不回自己家过年,跑到我家做什么?”

顾凌峰这次倒是没有出声,秦清看他手里满是东西,想要接过一些,顾凌峰瞪了她一眼:“有我在,还用得着你,带路吧。”

一路走来,遇到邻居都好奇地多看了秦清身旁的顾凌峰几眼,谁让人家长相太出色了呢!有相熟一些直接问秦清:“清清,这是谁啊?”

没等秦清回答,顾凌峰直接接过话,说道:“我是秦清的男朋友。”直截了当,没有半点含糊,倒是承认得落落大方的,秦清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不出一个时辰,也许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男朋友到她家过年了吧!

秦清带着顾凌峰来到了自家门前,回头看了顾凌峰一眼,有些犹豫,顾凌峰放下东西,深深地看着秦清,顺手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多日的思念在拥着秦清的一瞬间,化作了满天烟花般照亮顾凌峰的心。他贴着秦清的脸颊轻声说道:“清清,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了,该面对的困难我不会选择逃避,别担心,一切有我在,相信我。”

秦清的心在听到顾凌峰的话奇迹般地安稳了下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勇敢地站在门外,喊了一声:“爸爸,开门!”

秦教授听到女儿的声音,赶快把门打开,瞧见秦清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英俊,年纪相当的男人时,瞬间愣住了。

秦清告诉他说有朋友来看她,可是她也没说这个朋友是个男的啊!秦清还把人带到家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男人和秦清是什么关系呢?他的脑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的问题。

可是有客人上门总不能拒之门外吧,这不是待客之道啊,于是秦教授客气地说道:“既然是清清的朋友,快请进吧!”

顾凌峰无论心中如何打鼓,表面上仍是十分镇定的,他走进门来,礼貌地向秦教授鞠了一躬,说道:“伯父,你好!冒昧上门打扰,您别见怪。”

秦教授一听这人说话,知道此人教养良好,心中升起好感,不过细看过去,总感觉这个男人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来到客厅坐下后,秦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顾凌峰时也有些吃惊。顾凌峰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秦清的妈妈弯腰问好:“伯母好!”

秦清妈妈一瞧,这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剑眉朗目,仪表不凡,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此人身上有一种气势凌人、自信沉稳之感,也不知道秦清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出色的朋友?

大家在客厅坐下后,给顾凌峰倒了一杯水后,安静地坐在了顾凌峰的身边对自己的爸爸妈妈介绍道:“爸,妈,这是我的朋友顾凌峰。”

顾凌峰一改往日与人来往时的严肃,对秦清的爸爸妈妈亲切地一笑,说道:“伯父、伯母,我是秦清的男朋友,我叫顾凌峰,是秦清高中时的同桌。”

他直截了当地解开了秦清父母的疑惑,遮遮掩掩不是顾凌峰的作风,既然要展开正面进攻,短兵相接了,当然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决定采用最有效的方法。

秦清的妈妈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教授可是恍然大悟了,要不怎么看着他眼熟呢?这不就是当年扔下秦清,自己一走了之的顾凌峰吗?他激动地问道:“你就是当年我在学校里见过的顾凌峰?”

顾凌峰面带郑重地回答:“是,就是我。”

“你是秦清上高中时的同桌,打算和秦清一起去京城上大学的那个男孩?”秦妈妈问道。

“对,原本打算和秦清一起上大学的,后来家里出了一些事,我就报考了军校,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里。”

秦妈妈顿时明白了女儿这么些年为什么不处男朋友,不提结婚的事。顾凌峰如此优秀,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一个人,有了他在先,秦清又怎么会看得上其他人呢?而且一看顾凌峰这个孩子,就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子,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没和秦清走到一起呢?心中不免有些遗憾的。

秦爸爸表情严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秦清的,现在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顾凌峰正色道:“秦清在青城军区医院上班,我们团正好也在青城驻守,就遇上了。我和秦清当年分开,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是独自一人,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秦清,我甚至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成家了。天之大幸,让我们重逢,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顾凌峰说得十分坚定、动情,秦清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想到自己和顾凌峰的往事,心中酸涩,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之间要经历这样多的坎坷。

顾凌峰搂着秦清的肩膀,秦清的样子让他心疼极了!要不是因为爱上自己,她本该是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的,也许早已经结婚生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了。这么多年的相思的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滋味呢!

秦清的眼泪滚落了下来,顾凌峰轻轻地给她擦拭着,温柔地说:“清清,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许哭了吗?”

秦清看着他一笑,渐渐收住了泪水。秦教授和老伴一看这情形,两个人分明已经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了,现在就算是要阻止他们,好像也不可能了。但是心中却是有气的,自己的女儿当初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这些年一个人在外又吃了那么多的苦,可不能这么便宜了顾凌峰这小子!

秦教授板着脸没有出声,既然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况且秦清也不会同意的,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吵吵闹闹的不好看,于是对顾凌峰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过年吧,有些事以后再说吧。”

顾凌峰却没有让步,直接说道:“伯父,伯母,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你们怎么罚我都毫无怨言,可是秦清我是一定要娶的。”

秦教授气得鼻子一哼,说道:“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想娶秦清就给我老实点。”

秦清急得拉了一下顾凌峰的衣袖,顾凌峰知道秦教授这是同意了,只不过当年的事自己确实给秦清的家人带来了伤害,一时半会儿老人家心疼女儿难免心中不平,他笑了笑,恭敬地说道:“一切全凭伯父做主。”

本来他在这个世上除了妹妹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心里自然是把秦清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来尊敬的,今天的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容易了许多,不过他明白多半是看在秦清喜欢他的面子上,父母心疼女儿,自然不愿意违背秦清的意思,可他心中仍是充满感激的!换作自己,如果别人让自己的女儿伤心,他可是会毫不客气地甩上拳头的,未必就能做得到像秦清的父母这么有涵养。

秦教授站了起来,问顾凌峰:“你会下棋吗?”

顾凌峰答道:“会。”

“那就来一盘吧。”说完,秦清的爸爸就率先向书房走去。

顾凌峰看了一眼秦清问道:“厨房不用我帮忙吗?”

秦清问他:“你会做什么?”

顾凌峰一笑,说道:“清清,我会做菜的,而且手艺不错,哪天做给你吃。”

秦清推他说:“还不快去,一会我爸又发火了。”又特意提醒他说:“你多让着点我爸,他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甩脸色给你看了。”

顾凌峰低声笑笑没有出声,抬脚朝着书房走去,心情却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秦清脸上的笑容从顾凌峰走后就没有停止过,秦妈妈一看女儿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问她:“清清,顾凌峰过年不用回家吗?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秦清认真地想了想说:“只知道他有一个妹妹。”

秦妈妈气得拍了她的头一下,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嫁给他,你也不怕他把你给卖了?”

“他才不会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秦妈妈的追问之下,秦清把自己如何同顾凌峰相遇,又是如何重新在一起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秦妈妈听到顾凌峰对女儿的关心和照顾,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儿,这让她比什么都要开心。

得知顾凌峰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看来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顾凌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早晚是要有出人头地的,没想到居然如此了不起。两个孩子这么多年始终心系对方,难得的是都是长情的人,抛去当年的事不说,她对这个女婿是相当满意的!

因为顾凌峰的到来。秦妈妈特意又准备了几个拿手的菜,两个人在厨房里边忙碌着边聊天。

秦清当然是开心极了的,秦妈妈看到女儿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也差不多有归宿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也是很高兴的。

等到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端上去的时候,真是色彩艳丽,品种齐全。正好秦教授和顾凌峰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秦妈妈招呼他们洗手吃饭,秦教授脸色比刚才和缓了许多,还拍了拍顾凌峰的肩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倒是亲近了不少。

趁着爸爸不在身边的空,秦清拉着顾凌峰问他和父亲在书房下棋有没有让着点爸爸,顾凌峰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别操心了,我是全力以赴应战的,可没有放水,还赢了你父亲。”

秦清急道:“我不是告诉你要趁机讨好我爸爸吗?”

“你还是不了解你父亲,”顾凌峰高深莫测地对她说:“我要是故意输棋,你爸爸才会真的瞧不上我的。”

秦教授和顾凌峰在书房里下了几盘后,居然赢不了这小子,不由感叹:顾凌峰这个人真是看一步走三步,心思当真是深不可测。

多年的磨练,让他越发成熟稳重,深谋远虑,既然胜不了他,干脆不下了。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些,还问了他一些在部队的事,顾凌峰都是如实相告的,秦教授在心底暗自想着:这小子当年看上去就绝非池中物,如今从军居然也是如此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过年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放鞭炮了,秦教授把鞭炮取了出来,长长的一大串。顾凌峰赶快上前接了过来,说道:“伯父,还是我来吧!”

秦教授点了点头,交给了他,自己乐得清闲。

顾凌峰取过外衣穿好,拎着鞭炮就下了楼。

秦清她们趴在窗户上往下面看,只见顾凌峰不疾不徐地找好位置,动作优雅地点燃了,一瞬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秦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凌峰,看着他俊秀的身姿潇洒地站在楼下,一举一动都那么有魅力。

她没有想到顾凌峰会来自己家陪她过新年,忽然之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和他拉近了许多的距离,好像成为彼此之间真的是越来越亲密无间了。

秦爸爸和秦妈妈也看着顾凌峰,这个男孩子真是让人恨不起来,俊朗的外表,优雅的谈吐,坚毅的性格,仿佛站到那里什么也不做,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也难怪女儿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了!当生命中有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曾经出现过,其他人也只能成为背景了。

顾凌峰仿佛知道秦清在看着他一般,回头准确地找到秦清所在的位置,冲她微微一笑,一时间比任何的烟花都要要璀璨耀眼,惊艳了岁月,融化了秦清的心。

秦教授和老伴看到这一幕,无奈地相视而望,看来顾凌峰成为他们的女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抛弃过去的往事不论,顾凌峰真的是无可挑剔的。

顾凌峰上楼洗过手后,挨着秦教授坐了下来,主动拿起酒瓶给秦教授倒了一杯白酒,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又给秦清和她妈妈各倒了一杯葡萄酒,问秦清:“清清,你能喝一杯吗?不会的话,可不要勉强。”

秦清冲他一笑,说道:“一杯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凌峰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满眼的深情,秦教授一看,这是把自己当空气了吗?在自己的面前对女儿动手动脚的,于是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

顾凌峰回过神来,站了起来,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两位老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伯父,伯母,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原本在来时的路上我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当年我的不告而别给你们带来了深深的伤害,我本是无颜面对你们的。可是你们的宽容让我内心更加愧疚,我要谢谢你们!这杯酒我干了。”

说完,仰头一口喝下杯中酒,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接着说道:“这第二杯酒,清清,我敬你。”

秦清一愣,没想到顾凌峰会给自己敬酒,只听他说道:“清清,当年是我负了你,违背了我们的承诺,让你这些年来孤单一人。这一辈子我顾凌峰欠你的情永远都还不完,相遇至今,我一直欠你一句话,今天当着伯父、伯母的面我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我还要谢谢你,谢你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秦清听他一番真挚感人的话语,泪水不经意间悄悄滑落,她知道顾凌峰那样一个高傲之人,说出这一席话定是痛心至极的,她相信顾凌峰的为人,这些年一直都相信,甚至当初他弃自己而去,她也一如既往地在心底相信他是爱自己的,从来不曾怀疑,只是单纯地伤心罢了。

她阻止了顾凌峰继续说下去,她不要看到顾凌峰伤心难过,不要他把当年的痛苦再重现一遍,她相信顾凌峰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于是对他说道:“顾凌峰,我一直相信你,我不要你和我说对不起。”说罢,她拿起自己的酒杯和顾凌峰轻轻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顾凌峰知道秦清是心疼自己,心中变得暖暖的,清清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你我来说还是显得太轻了些,在我心中,我们之间的情意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承载的,你明白吗?

顾凌峰望着秦清微红的脸庞,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样子,向她一笑,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了。

秦教授夫妻俩震惊极了!原本还心中有些别扭,有些埋怨,可是当听到顾凌峰掷地有声,真挚动情的一番话语,也是心里酸酸的。

他们看到了顾凌峰对秦清的情意,确实是做不得假的,他们一辈子都和不同的学生打交道,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看到这孩子此番行动,也是内心感触颇多的,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又何必揪着不放呢?想来顾凌峰这些年也不容易,能有如今的成就,说不定吃了多少苦呢?生活还是要往前看的。

秦爸爸给顾凌峰倒上了酒,顾凌峰双手托杯,连忙推辞。秦教授看了他一眼,说道:“顾凌峰,既然当年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和秦清又都是好好的,我们今后就不要旧事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顾凌峰听话知音,知道秦清的爸爸和妈妈这回算是真的原谅自己了,也算是默认了自己和秦清的交往,当下心中万分高兴,他们都和秦清一样有颗善良的心,下决心今后要把秦清的父母当成亲生的父母一样孝顺。于是,端起了酒杯,满脸笑意地和秦爸爸喝了起来。

秦清看到他一直喝酒,怕他胃不舒服,给他的碗里夹了喜欢的菜,顾凌峰看了她一眼,秦清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看他,他默默地夹起来吃了。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又欢快了起来,秦清和妈妈天南海北地聊着家常,她们家的这顿饭是不能太快结束的,每年都是要吃好久好久的,预示着新的一年富裕吉祥。

顾凌峰则是陪着秦教授喝酒,不时地交谈着,顾凌峰很聪明,总是挑一些秦教授感兴趣的话题聊,他的话不多,却总是在秦教授停下的时候,问上那么一两句,表示自己真的是在认真地思考,让话题自然地进行下去,而且对人对事颇有见地,知识渊博。

秦教授自然是兴致极高的,多数时候都是他在不停地说着,有时也会询问一下顾凌峰的想法,顾凌峰总是能简明地指出其中的关键之处,让秦教授颇有一种遇到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

顾凌峰很喜欢这种家的感觉,秦清的父母不难相处,他们很有文化,又不乏风趣幽默,尤其是秦清的父亲更是有些可爱。他们是真心待自己好,秦清的妈妈不停地给自己夹菜,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地询问自己一些生活上的小事,让顾凌峰找到了久违的母爱,让他的心温暖起来。

秦清的父亲更是直接,一旦从心底认可了自己,是真的不见外了。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肩膀,一会儿拉着自己的手喝酒,顾凌峰终于明白秦清当年上高中时为什么整天的无忧无虑,天真快乐了,有这样开明、善良的父母,秦清真是幸运的孩子!

秦教授说累了,终于停了下来。顾凌峰看着他们和蔼的神态,神色一凛,放下酒杯,正色说道:“伯父、伯母,今天我们一家人都在,我有件事情一直想和你们说。”

秦教授大手一挥,说道:“那你说吧,是什么事?”

顾凌峰眼神一闪,慢慢说道:“当年,我本是和秦清约定,高中毕业后一起去京城读大学的,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临时改了高考志愿,上了军校。”

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顾凌峰为什么会报考军校,却是无人知道的,秦教授也是不清楚原因,今天听到顾凌峰主动提起,他坐正了身体,认真地听着。

顾凌峰顿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陈年旧事,于他来说,那是他一辈子不愿意想起的痛苦和悲伤,可是,他想告诉秦清和她的家人,因为他们将来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愿意有任何隐瞒。他们不问,是因为尊重和相信自己,可是告诉他们真相,同样是自己的责任。

顾凌峰如今回想起当年的事,仿佛还像昨天一般清晰。

顾凌峰的高考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亳无悬念的。他参加完最后一场考试,走出考场,不觉松了一口气,多年拼搏,幸不辱使命!出了校门,看见妹妹正满脸焦急地站在那,他心下一紧。

妹妹告诉他家里出事了,年幼的妹妹惊慌失措,顾凌峰带着她匆匆地赶回了家。

家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屋里屋外站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爸爸工厂的领导和同事,还有平时关系很好的邻居,妈妈躺在那里目光空洞,对周围的情况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

顾凌峰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父亲上班时,运输化学试剂的过程中导致试剂瓶从高处落到地上,瓶体破裂,化学液体流出,引起了火灾,烧毁了车间,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是顾凌峰的父亲由于当时离得太近,烧伤非常严重,被大家送到医院后终究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给家人留下。

听到这一切时,顾凌峰只觉得像一场噩梦般。体弱多病的母亲,年幼的妹妹是指望不上的,他一言不发,强忍着悲痛在亲友的陪同下处理起父亲的后事,连痛哭和落泪的机会都没有。仿佛瞬间就完成了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转变。

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别人都来向他拿主意,他沉着冷静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慌乱的局面得到了控制。等到父亲入土为安了,工厂的领导又和他说起了事故的处理结果,因为是个人原因导致的火灾,除了拿不到相应的工伤补偿外,顾凌峰家还是赔偿工厂的损失。考虑到他们家的实际情况,尽管赔偿金额已经降到了最低,可是他们家也是负担不起的。

父亲这一辈子都是讲诚信的,从来没有占过公家一分,想来他走后也是不愿意对别人有所亏欠的,所以顾凌峰毅然决定把自己家的房子抵帐给了工厂,他暂时带着妹妹和母亲借住在了亲属家。

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填高考志愿的时候。这些天里顾凌峰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去想起秦清来,他被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身心疲惫,对未来更是充满了迷茫。

备受打击而缠绵病榻的母亲,正要上高中的妹妹,本就不富裕的家境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了,妈妈和妹妹还要自己去照顾,从前的风花雪月在现实面前都成了幻影。

顾凌峰清楚地知道,大学自己是一定要上的,不然将来拿什么去照顾母亲和妹妹,只要能咬牙挺过这四年大学生活,他一定要家人过上好日子,这一点他是有信心的。

可是上什么样的学校就勿容置疑了,京城的大学是去不上了,费用高,离家又远,家中是负担不起他和妹妹两个人的学费的。顾凌峰心如明镜一般,自己只有上军校一条路可走了。军校本身是不用自己花钱的,每个月还会发补助,他省下来可以寄回家里,目前看来这条路是他最理想的选择了。

至于秦清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那个美丽快乐的女孩本该有属于她的幸福人生的,秦清成绩好,家境优越,考京城的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她一直的理想就是要当一名医生,京城有全国最好的医学院校,那才是属于她的生活。

原本他还信心满满地期望着自己能与秦清一起读大学,靠自己的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这个梦注定是无法实现了。他不会让秦清和自己一起背上沉重的包袱,那样他的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他深深地爱着秦清,也许是爱得太深了,他才会选择放手,选择从秦清的人生中消失。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也许会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相守未必是幸福,放手未必是不爱,秦清,我顾凌峰此生注定要辜负你了!

顾凌峰是悄悄地到老师那里填的报考志愿,他避开了所有的同学,当老师了解到他们家的处境时也是唏嘘不已。顾凌峰特意叮嘱老师这件事无论谁问起,要替自己保密,尤其是秦清。

宋老师看着顾凌峰远去,身影里有几分萧瑟和悲壮,她的眼睛湿润了,这么惊才艳艳的一个男生,这么深爱着秦清的顾凌峰,命运弄人,明明那么般配的两个人,偏偏从此成陌路,她的心中十分惋惜!

顾凌峰在临别前的夜晚,独自一个来到秦清家的小区。夜深了,路上的行人很少,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心里想,也许自己未来注定会一个人和影子相伴,孤孤单单了吧?

心中有千万般相思和不舍,脑中回忆起和秦清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顾凌峰今晚就想站在这个世界上离秦清最近的地方,默默地陪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用自己的方式和她告别!

秦清,你一定要幸福,忘了我吧!找一个真心爱你,能带给你幸福的男人,和他相伴一生吧!

天色放亮了,顾凌峰整整站了一夜。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秦清生活的院子,转身毅然决然地拎起行李,大步地走向了车站。

顾凌峰紧紧地压抑着内心的痛楚和绝望,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再见了,秦清!此生不见!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一片清明,朝阳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温润的光晕,映衬着他眼眸深处的坚定和冷漠,从此,一身戎装,从此,我心不动。

自从来到军校后,顾凌峰化悲痛为力量,在所有的训练科目中对自己狠到了极点,每天只要一睁眼,他就跑到训练场上,不停地跑,不停地练。别的同学见了,都以为他疯了。

有他自己明白,如果让自己停下来,刻骨铭心的思念会痛得不能呼吸,只有累极了,他才会头一挨枕头就入睡。没想到的是他的疯狂却让军校的领导如获至宝,多少年了没有遇到这样天赋极高,又能吃苦的学生了,而且当初顾凌峰的高考录取成绩在整个军校是第一名的,一个文武全才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啊!

于是,学校给顾凌峰单独安排了专业的军事老师,在正常的课程外又加了一些专业课,每天顾凌峰的学习任务被排得满满的。顾凌峰学习上的天赋再一次让大家震惊了!他不仅样样学得会,还样样都学得精。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许多的思念沉淀到了心里,悄悄地占据了一方天地,他不去触碰,不曾忘记,就这样默默地任它停在那里,无可替代。

顾凌峰由最初的为了不让自己有空闲而拼命学习,慢慢地发现自己是真的对军事、对战术产生了兴趣,他又以一种新的姿态重新扑到了学习上,他理论功底深厚,枪法准,搏斗课上无对手,下手稳、准、狠,心思莫测,战略构想上常常是出奇不易,很快就在军校声名鹊起,无人与之争锋!

顾凌峰的长相极是英俊,平时却从没有人见他笑过,话语很少,冷漠的双眸望向你时好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让人望而生畏。做事却是极其利落,有时深不可测,一时间在军校的学生中树立起了无限的威信,有时老师布置的事情大家会磨磨蹭蹭,可只要顾凌峰一个眼神过去,大家立刻行动,好比发号施令,无人不服。

军校毕业后,顾凌峰成为各部队争抢的头号目标,无奈独立团现在的师长技高一筹,乐呵呵地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今后顾凌峰就是他的人了!气得一干人等恨不得冲上去明着抢人。

顾凌峰到他们师后,从排长一步步地迅速成长起来,部队的实战机会要远比军校里的纸上谈兵给了他更大的施展空间,他的确是不负众望,带领战士在一次次的演习中脱颖而出,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出色的成绩当上了独立团的团长。

可是他的母亲却在他军校毕业的第二年冬天去世了。母亲长年打针吃药,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就是放心不下他和妹妹,如今看到顾凌峰如此出色,女儿也考上了大学,老人的一桩心事终于放下了,多年的病痛加上对父亲的想念让她的病来势汹汹,倒下就没有再起来了。

顾凌峰在母亲的床前握着妈妈枯瘦的手,泪水滴落在妈妈的手上,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妈妈,他的心里充满愧疚。

妈妈拉起他的手和妹妹的手,笑着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们好好生活,要他早日顾家,照顾好妹妹。

顾凌峰把母亲抱在怀里,搂住了哭得泪流满面的妹妹,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了。他会好好照顾妹妹,可是自己注定要辜负母亲了。

说到当年的伤心处,顾凌峰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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