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总管见势不妙,连忙命家丁抱了武士上马,慌忙逃命。那书生朝小魔女一挥,说:“仁兄,见笑了。”
小魔女既惊讶这俊秀书生的武功非凡,又感谢他不畏权势,仗义相助,便还礼说:“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国固有的品德,又何必言谢?请教仁兄尊姓?仙府何处?”
“我姓白,云南人。你呢?”小魔女出言直爽,不象这书生文质彬彬。
“原来是云南白公子,失敬,失敬。小弟姓华名岳,桂阳长乐山人。”
小魔女一笑:“看来你年纪比我大,怎么称小弟了?那我不是小小弟了?”
华岳一笑:“原来白公子却是爽快人,敢问白公子到此何事!”
“前来访友。”
“妙哉!小弟也是前来此处访友。”
“哦!?你访的是什么人?”
“一位世外高士。”
小魔女奇怪:“什么世外高士?”
“不怕公子见笑,小弟这位朋友,原是武夷弃徒,自从给掌门人废去武功后,愤世疾俗,不再与武林人士来往了,隐姓埋名,在邵阳高霞山一处深谷中结庐而居。小弟在一年多前,偶然与他相识,倾谈之下,小弟见他谈吐不俗,人品之高,当今少见,便与他结为知己。”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睁大了一双秀目,心暗想:难道这位高士就是那浑人董子宁?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这位高士姓甚名谁?”
华岳摇摇头:“这一点,小弟不能奉告了。这位高士再三叮嘱小弟,千万不能将他的姓氏告诉任何人。”
“他是不是董子宁?”
华岳惊讶:“你怎么知道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魔女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由骂起来:这个浑人,怎么跑到邵阳高霞山去了,还隐姓埋名呢,怪不得我四处打听他不到,韦妈妈和圣姑姑也打听他不到。好,这一次我见到了他,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负约不来见我。便气得骂出声声:“他算是什么高士,一个浑透了的大浑人。”
华岳愕然:“白公子怎么这样说?子宁贤弟可是为人心地仁厚,品质超群之人呀。”
小魔女说:“华大哥,我找的正是他。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华岳思疑:“她与他有仇怨么?这样。小弟不但不能带你去,还要阻止你前去见他呢。”
“你想如何阻止我?”
“就凭我这双肉掌。”
小魔女一笑:“你想吓唬我?与我动手?”
“不敢,要是你前去寻伊,小弟只好无礼了。”
小魔女心想:想不到这浑人竟结交了这么一个侠肝义胆的朋友,便说:“我不是前去找他寻仇,而是去责问他,为什么负约不去去南看我。”
“真的?”
“噢!我骗你干什么?”
华岳大喜:“既然这样,小弟当然奉陪白公子前去,看来,你与董子宁相识多年了吧?”
“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这更妙了!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白公子能与子宁贤弟相识,看来也是子宁一流的人物,小弟能结识白公子,真乃三生有幸。”
小魔女嫣然一笑:“我可不象他那么浑。”
“白公子讲笑了。”华岳说时,回头招呼自己的书僮,“司剑,快来拜见白公子。”
司剑慌忙跑过来,朝小魔女下跪叩头说:“小人叩见白公子。”
小魔女慌忙扶起他来,见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伶俐,一时高兴,赏了他一些银子。司剑不敢接,看着华岳。华岳笑道:“既然是白公子赏给你的,就收下好了。”
“多谢白公子!”司剑又叩了一个头。
“司剑,将马牵过来,天色不早了,好早一点赶路。”
司剑从茶亭后的树林中牵出两匹雄俊的白马。小魔女心想:这姓华的人物俊秀,骑的马也不凡,武功又那么好,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莫非他也是与那浑人一样,也是世外的一位高士?
华岳朝小魔女一揖:“白公子请上马。”
小魔女笑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礼节。”
华岳一笑:“礼多人不怪嘛!”
小魔女与华岳并骑而行,书僮司剑在后,朝邵阳的高霞山而去。行过数十里,只见红日西斜,前面一片山峦起伏,云封路断。华岳有感而吟道:“路尽湘江水,人行瘴雾间。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高霞山。”
小魔女不知华岳吟的是什么,好奇地问:“你这是做诗吧?”
华岳一笑:“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才华,做出这么好的诗词。”
“哦!?那是谁做的了?”
“这是南宋一位爱国词人张孝样作的‘南歌子’,他主张抗金北伐,遭受打击,降职而来岭南,路过这里,有感而发,以渲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心境。”
小魔女不懂历史,更从来没听过张孝祥这位词人,心想:这个姓华的,好好地为什么吟起古老十八代人的诗词了?难道他现在的心情也苦闷么?不由问道:“这姓张的也去过高霞山么?”
华岳大笑:“他没有去过高霞山。”
“他没有去过高霞山,为什么说‘初见高霞山”了?”
“这是小弟胡乱改的,他原句是‘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他见到的是桂北岭南五岭,不是这高霞山。”
“噢!我还以为这姓张的跟浑人董子宁一样的浑哩,遭了不幸,便跑去高霞山里隐姓埋名了。”
华岳不禁失笑,他感到小魔女天真有趣。心里暗想:这样一位武功极好而又天真的丽人,一旦杀了,岂不可惜?不如将她收为己用,岂不更好?那又何必一定将她于掉?
原来这华岳不是别人,正是甘氏三然中武功最高强的甘骏。他不但武功极好,生得风流倜傥,人也极有智谋。他见几次暗算小魔女失手,在布置紫酱脸、嘶哑声行事之后,不大放心,又亲自化装为一位书生而暗中跟来,在茶亭中他骤然见小魔女,心知紫酱脸已失手了(他原来约定紫酱脸得手后,来这茶亭碰头),心下便暗暗盘算,怎样对付这小女妖。不料闯来了谷王府中的大总管,便灵机一动,有意相助小魔女,以取得小魔女的好感。后来又编了一套鬼话,说董子宁在高霞山隐姓埋名,骗得小魔女跟随自已。本来他想在途中骤然向小魔女下毒手,见小魔女这样天真可爱,实在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物,便改变了主意。心想:一旦将小魔女收为己用,使之成为自己的妻子,那甘氏三煞,更可傲视武林,在锦衣卫中,谁再敢与自己争上下?就算黑蝙蝠、黑无常这样拔尖的高手,也不能不看自己的脸色。何识黑蝙蝠师徒两人是从蒙古鞑子投降过来的人,皇上并不怎样看重他们。甘骏想到这里,笑了笑说:“原来白公子不大喜欢读诗书。”
“我念那劳什子干吗?它能帮助我练功么?”
“白公子,话不能这样说。一个人读了诗书,可以明事理,通晓天下大事,不致孤陋寡闻。”
“是吗?怪不得我妈妈也叫我多读些书哩!”
“看来令堂大人是位知书识礼的人了。”
小魔女一笑:“我看她知的也比我多不了多少。”
说着,已是夕阳西坠,暮色中他们来到一处小镇上,投宿在一间客栈里。甘骏对店小二说:“有没有上好的大房,可供三人住宿?”
小魔女吃了一惊,暗想:我是女身,怎能与他们共宿一个房间的?便说:“我性喜独睡,不惯与人同宿,开两个上好的房间吧。”
甘骏微笑:“小弟正想与公子秉烛达旦,长夜深谈,交流武学,岂不是好?”
小魔女摇摇头:“华大哥请原谅,我一向早睡,要谈明天在路上谈不更好吗?要是今夜里把话都谈完了,那明天在路上没话谈了,岂不寂寞?”
“哎!话怎能谈得完的?古今往来多少事,单武学一事,各门各派的种种招式就谈不完。白公子既然一向早睡,那我们明天谈就是了。”甘骏说完,便吩咐店小二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准备一桌酒席。
店小二问:“少爷要办什么样的酒席?”
甘骏一笑:“想你们这个小地方,也办不出什么上好的酒席来。你先来四干果,四鲜果,四碟象样的下酒小食来,然后再来八品你店最拿手的菜式来好了,酒吗,要十年以上的陈酒,最好是贵州的茅台。”
店小二应声而下。甘骏又朝司剑说:“你去看看他们弄的什么菜式,别叫店家弄些不干不净和不合口味的东西来。”
司剑应了声,便到厨房去指点了。
当酒席摆好,小魔女一看,不由说道:“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这不浪费吗?”
甘骏笑道:“人生难得一聚!小弟与白公子有缘,才能在茶亭相遇,这样一桌酒席,聊表小弟一点敬意罢了,吃不了,就留给下人和店家吃好了,并不浪费。”
小魔女见甘骏一片诚意,欣然坐下。两人在灯下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武林中的奇人异事。小魔女问道:“华大哥,你听闻一枝梅这怪人没有?”
甘骏不由一怔:“小弟倒也闻说过此人,有人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飞贼,也有人说他是位行侠仗义的奇男子,众说纷纭,令人莫辨。”
小魔女说:“他的确是位神出鬼没的奇男子,武功高极了。”
“哦!?你曾见过他了?”
小魔女点点头:“我多次蒙他暗中相救,可惜未与他交谈过。”小魔女略略说了自己的经历。
甘骏说:“听公子这么说,小弟真想见见他了。”
说时,司剑又端了一壶酒进来,甘骏接过,给小魔女满满地斟上一杯。小魔女说:“别斟了,我可不能再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怎能不饮的?来,我们再喝它三大杯。”
“我真的不能饮了,你自己饮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饮尽这一杯好不好?”
小魔女见盛情难却,说:“饮完这一杯,我可不饮了。”
“好!就这一杯。”
小魔女举起酒杯,一口而饮尽,不久,便感到头晕脑胀,心想:难道我喝醉了么?不行,我得赶快回房间去,不然醉倒了就露出女儿身份。她刚想站起来告辞,谁知竟然没半点劲力,连站也站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公子醉了,不如就在我床上睡吧。”
小魔女大吃一惊,虽然浑身无力,却神智清醒,连忙说:“使不得,我得回自己房间去。”挣扎想站起来。
甘骏哈哈大笑:“到了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司剑,扶白小姐到床上去吧。”
小魔女一怔:“你说什么?白小姐?”
甘骏说:“白小姐,你别瞒我了,在下早已知道你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绰号小魔女。老实说,我也不是什么华岳。”
小魔女心里一震:“你是什么人?”
甘骏一笑:“白小姐,你听说过甘氏三然没有?在下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第三煞。”
“你想干什么?”
“白小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我,做我的妻子,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小魔女大怒,便想拔剑。甘骏哈哈大笑:“白小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你刚才喝下了我甘家特制的‘酥骨散’,别说你只有这么一点道行,就算你武功再好,内力再强,非三个多月,也不能恢复劲力。白小姐,以在下的武功和相貌,我俩正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你我结为夫妇,便可纵横武林,令天下英雄莫敌。”
小魔女恨恨地说:“贼子,你别梦想了,你想我屈从,除非你杀了我。”
“的确,在我未与你认识以前,我的确是一心想杀了你。但自从我见到你后,觉得象你这样一位美人,杀了太可惜。白小姐,我们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答应嫁我?你还想那个董子宁么?我老实告诉你,他在三年多前,已摔下悬崖死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就算董子宁死了,你也别痴心妄想。”
小魔女心里暗暗着急,为什么我服了黑珠壁虎汁,还会中毒的?不是说万毒不侵么?小魔女哪里知道,甘家的“酥骨散”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它毒性不强,而来势猛烈。何况甘骏早已知道小魔女练了天魔心法,内劲颇为雄浑,所以在酒中特别下多了份量。加上黑珠壁虎汁在小魔女体内的抗毒力要对付这种毒性而来势猛的毒,一对不及反应过来,所以小魔女便一时无力了。
甘骏说:“白小姐,你现在全无反抗之力,你不答应也不行了!?”说时,他挥手叫司剑退出去,一下将小魔女抱起来,放在床上。小魔女又急又恨,想伸手刮甘骏一个耳光,只苦手无半点劲,骂道:“贼子,你敢沾污我的身子,我就是死后,也要追取你的狗命。”
甘骏笑道:“等到我真正成了你的丈夫,你舍得杀我么?”
“我要将你一段段肉割下来,我小魔女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白小姐,其实我心里是爱你呵!”
“呸!”小魔女一口唾液朝甘骏吐出。
甘骏也不恼怒,动手就要解小魔女的衣服。蓦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窗口飘起:“好大胆的甘贼,你不畏天理昭昭,法网难逃么?”
甘驳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窗口站着一个僵尸似的人物,骇然问:“你是谁?”
“快将解药给白小姐,我可以放过你。”
小魔女说:“千万不能放过这贼子。”
甘骏问:“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