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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放下

樊狄想出门去散散心,或是去田地里翻翻土锄锄草,实在不行去河边清净点看书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可当他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媒婆就不干了,直接拦住了他忙道:“新郎官你去哪呀?”

“我……恩……去河边洗个脸吧!”他如是说道。

“那你赶紧的啊!衣裳你拿着,待会儿换上回来啊!”说着,媒婆把一套全新的新郎装塞进了他手中。

樊狄捧着这衣裳继续往外走,每走两步便会有人对他道喜。等走到村头,他便像是走出了这个世界,那村里的热闹都似乎与他无关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来到河边,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一般脱下鞋袜,把脚浸泡在凉水之中,舒适的清凉之感顿时袭来,他伸手捧起一窝溪水扑在脸上使劲搓了搓,然后躺在石头上看着晴朗的天空呼吸着。

当初他便是这样躺在这儿睡着的,一觉醒来大叔便来邀请自己了。然后自己就有了一个家。

“天之道,仙之道也。天道恒守,仙道……”他静静诵念起了经文,以往随着诵念会越来越宁静的内心,今日却是变得越发烦躁起来。他不懂为什么。

“你道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躲不过情劫?”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溪畔响起。

樊狄侧首望去,只见一名邋遢的乞丐正蹲在溪边烤鱼。方才他来的时候分明看不到这人,可以肯定他是突然出现的。能突然出现并且搞出一个火堆来烤鱼,这等手段都在表明面前的根本不是个凡人。

“敢问前辈是……”

他拱了拱手,很是礼貌。

那乞丐烤着鱼,不停的从怀里掏出什么往上撒去,那感觉就像是他怀里装着各种调味品似的。他张口一吐,那火堆上的火焰更甚了几分。

“三清山二代大弟子,一竹!”

乞丐直接报出了家门。

樊狄心底一颤,三清山的二代弟子,那不就是三清祖师的弟子么?这还是三清山的二代大弟子,那也就是说三清祖师死后,眼前这个人就是三清山辈分最老最大的存在了。就是不知他的法力境界到了什么地步。

“拜见一竹前辈!”他行了大礼,人家至少都是仙,自己一个凡人对他下跪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的道悟的再好又有何用?你又不修仙。”一竹冷笑着道。

樊狄一怔,他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作答。

“师尊当初也不知如何想的,竟然将你这样的卑贱凡人拉去他的洞窟传道。”一竹带着十分不满的语气冷冷说道:“三清山任何一位弟子皆有一年的机会去师尊洞窟接受指点,只有一年的时间。能在洞窟内修炼超过十年的,仅有七人。其中四人自然是我们四个师兄弟,另外三个一个是当初让九州陷入无尽浩劫的邪魔、一个是开辟了东海仙境蓬莱的少昊剑圣,最后一个就是你。”

樊狄吃惊的看着一竹,他不知道对方说这些的目的,但是未曾想到能在三清祖师洞窟内修行竟是如此幸运的事情。少昊之名如雷贯耳,那是个昔日能和古天帝对战七天七夜不分上下的强大圣尊。另一个让九州陷入无尽浩劫的邪魔就不必多说了。

少昊的死一直是个谜,他要死的时候开辟了蓬莱,而后莫名就死了。哪怕是追随他的,如今的蓬莱众仙也不知道原因。

只是传出少昊圣尊已死的事实,后来古天帝前往蓬莱再度挑战少昊,回来后也说少昊死了。

一竹盯着樊狄,双眼之中凶光毕露,就像是一头狩猎中的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很多剑仙准备动手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种原始杀意的眼神。“你竟然不修仙了,那为何还要参悟天道?”

他指的是樊狄还在看各种经书的事情。

樊狄心一颤,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狡辩。

“你为何不修仙了?”一竹死死盯住他。

这回他倒是没有说不出话来,而是无奈发笑道:“没有意义了。

我的心魔会守护我的朋友,我的玲珑心会替我走完仙道。我,只要做好一个凡人,静静走完这一生就好。”

“那你为何不愿成亲?”一竹反问。“凡人的一生中娶亲生子不是应该之事么?倘若没有这两部分,还算是凡人么?”

樊狄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倘若你抛弃了仙道,就该遗忘修仙路上的一切,好好当个凡人娶妻生子。如若你放不下,那你就是个废人。放不下的话,即便是踏上仙路,也只会被心魔纠缠沦为劫灰。而若是放下了,那才是真正的仙道起点。”

说完,一竹嗅了嗅那鱼,已经熟了,于是便咬着吃了。

也不管樊狄什么表情,他直接吃着鱼消失在了樊狄视线之内。

樊狄却被那句话迟迟困扰了住。这段时间他很清楚自己其实还放不下很多东西,父母、古力乌、蓝庆儿……他的心里埋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他不想踏上仙道,一来正如他所说的因为已经没有成仙的意义了,二来他也很清楚这些放不下的东西会害死踏上仙道的他。于是就想当个凡人,放心的铭记这些东西到老到死。如此便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可结果正如一竹所言,无论是仙还是凡,都得放下。他真的想要当凡人,也必须放下那些东西,否则连娶妻生子都做不到。那还是凡人么?

沉思良久,他哭了。

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不停的流淌着。随之,他穿上了那新郎服,边穿着边哭。

当喜红色的新郎服与新郎冠穿戴上之后,他的泪水骤然而止。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过去而哭泣,为铭记而哭泣,他,放下了。

他笑着缓缓走向村子。

一次性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开始,他会顺其自然的遗忘放下。这才是凡人该走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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