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班的孩子们吃过午饭纷纷走入卧室上床准备睡觉。药贞让于雪红和金剑龙先去员工餐厅吃饭。然后,等他俩吃完回来后再来换她去吃。他俩刚走,裴美娟的电话就来了。裴美娟一听是药贞接的电话。火马上就上来了:
“全园的家长会意见汇总都报上来了。你们班咋回事?”
闻喜没在办公室,裴美娟就跟在家一样训斥药贞想咋训咋训。裴美娟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是要把跟兰馨妈妈因为李皓“不换班就换老师”问题上最终没说服对方的无名火忍不住全发在了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妈,那天你不是说你帮我整吗?”
裴美娟这才想起来哪天晚上,她为了要药贞少吃一包薯片随口跟药贞做的交易。
“我就是帮你整你不把材料拿回家我咋帮你整?”
裴美娟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
“你也没问我要,我咋知道你啥时候有时间。”
“你整天大事小事啥事都指望我,我死了你就不活了?”
“你前脚死我后脚跳楼刚好两人办一次丧事啥都省了。”
“你——你就气我吧。”
“妈。妈。你别生气。是我把这事给忘了。你别操心了。我一会儿让金剑龙帮着整。他当秘书的,整这些东西就是小菜一碟。妈,你放心。他整完我马上让他给你们送过去。”
“一天都操的啥心。”
裴美娟口气中还是带着不依不饶地挂断了电话。
这两天,底下也有员工给裴美娟打小报告说药贞跟幸一好上了。咋可能?传这种话的人就没长脑子。幸一脑子也没有毛病。药贞也不是花痴。
下午二点刚过。金剑龙就拿着大四班的家长会意见汇总材料到园长办公室来了。裴美娟和闻喜此刻都在办公室。
“园长,药老师让我来报一下我们班的家长会意见汇总。你们看一下行不行。”
闻喜起身伸手接过看起来。金剑龙在一边等待着。片刻,闻喜看完。
“不愧是当秘书的,手真快。”
闻喜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冲金剑龙赞叹着说。闻喜吃完午饭回来后,裴美娟已经把药贞要让他们班金剑龙汇总材料的事情说给了闻喜。
“这根本就不算啥,在秘书组,上万字的稿子说要就要,也是被逼出来的。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在宣传部实习,有一个月编辑部的人都凑巧有事。偏偏又到了出刊的时候,没办法,八个版的内容让我一个人办,我硬着头皮撑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有这个能力”
裴美娟也忍不住赞赏着说。金剑龙却不以为然地说:
“逼得逼得。谁到那种地方都行。写文章等于也是熟练工。跟公司别的任何工种都一样,干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我到是羡慕像李皓那样搞发明设计的。那真不是一般人想干就能干得了的。”
“话不能这样说。写好文章照样也不是一般人干得,那也得有天赋。”
“对。”
闻喜接着裴美娟的话说。金剑龙没再接她俩的话,而是抬脚准备离去并解释说:
“我得下去了。几十个孩子,万一磕一下碰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的家长都是爷。不把爷侍候好了那就别想安生。”
“我只耽误你一分钟。”
裴美娟忍不住冲金剑龙说。金剑龙蓦然止步。裴美娟冲闻喜说:
“现成的人才,让金老师帮着陈微儿一块办院报吧。”
“好主意。”
金剑龙马上谦虚地接着闻喜的话说:
“这我还真是求之不的。听说陈微儿老师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正好我也可以向她多学学。”
闻喜微微一笑,又冲金剑龙说:
“你俩可以互相学习相互切磋。我跟你讲,你没来的时候,每次都是我跟陈微儿老师一起办。我也不行,也硬是赶鸭子上架。要说咱们园棋琴书画能写能跳的老师也不少,可日常的工作做下来,她们基本上没时间再做这些了。你不知道,去年写总结,可把我折腾的够呛。又要自己满意又要领导满意又要拿先进。最终,还是陈微儿帮我弄好的。“
“今年我帮你写。“
“那行,你车坏了我帮你修车.。”
“那不行。世上哪有大男人站在一边看着让美女干粗活儿的。说不过去。是这,你要不嫌我笨的话,你教我修咋样?”
“可以呀。”
金剑龙暗自高兴,他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无心插柳柳成荫。写公文和办报纸都是他的长项。他们四个男的就是现学每天晚上不睡觉一年之内他相信也达不到他的程度的。
金剑龙怕再呆下去给领导留下不想看孩子光想走上层路线的嫌疑。于是,便又借着要急着大四班看孩子为由匆匆离去了。
“金老师处事能力也挺强的。”
闻喜等金剑龙出门后,小声对裴美娟说。裴美娟回应说:
“是,这几个男老师,实际上各各都是条龙。”
“幸一除外。”
“幸一的画也应该是很不错的。”
“就他?”
“那也有可能我也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园长。他们四个就幸一不靠谱。”
“走着看吧。我走了。”
裴美娟说完拿过桌上的笔记本出去去大公司开会去了。闻喜也没再意裴美娟对幸一个人能力模棱两可的表态。
闻喜猜不透裴美娟是否知道幸一跟药贞交往比园里其他同事更近一步的事实。闻喜由此想一切真的要走着看了。
兰馨妈妈回到她开在离东方职工医院只有几百米距离的一座写字楼一层门面房的“温馨阳光心里咨询”工作室后,就开始设计争取自己权益的具体实施方案。她先拿来纸笔,一条条先写出来有可能让园方改变决定的做法。第一条是用伊斌的肺炎借助媒体网络造声势,以挟迫园方最终同意她的要求。第二条是联络中二班的家长们,拒绝入托采取持久战逼迫园方改变初衷。第三条是通过关系找到某位能制约园方的上层领导给园方施压。第四条是找无赖流氓恐吓裴美娟。第五条是想办法给园长没人要的肥肥女儿找个男朋友。兰馨妈妈一口气写了二十条。最终,她对着二十条再筛选,筛掉违反法律及道德的条条。只剩下第一条跟第二条她认为可操作。再在这两条中间比较,她选择了第二条。
很快,兰馨妈妈拿起电话开始联络中二班她平时常打招呼的几位家长。
午觉睡醒吃完小点心后,中二班的孩子们准备再休息十五分钟就要去操场做户外活动。韩笑在心里计算着孩子们休息的时间够了。就让孩子们开始排队准备出门。突然,阮博容说她要喝水。李皓就过去找出她的水杯接过半杯水给递过去。没想到,阮博容还没喝两口,就被出厕所急忙冲向门口的腾爱爱不小心把阮博容的水杯撞到地上。李皓忙去拿拖布擦。韩笑嫌他擦的不干净。她让陈秀丽带着孩子们先出门在走廊等着边冲李皓说:
“我来我来,你这拖布没拧干。这木板地不像瓷砖不怕水。”
韩笑上前推开李皓说。李皓在家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就是现在住的“杏园”,也是她妈定时过来打扫卫生。她妈也是嫌他打扫的不干净。
韩笑麻利地迅速把地上的水拖干。虽然她穿着园服,但她怕热,领子下面的两个扣子,总是不扣。平时站着的时候没事,可一拖地伏下身子,**就透过领口露了出来。李皓一抬眼,目光落在韩笑那两个又白又嫩晃动着的看上去一掐能出水的两个**上。也开始口渴起来。他直接过去拿过自己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下。之后,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韩笑拖完地把拖布放回卫生间向门口走去。李皓跟过去。然后。三位老师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操场。
边出楼门李皓边冲韩笑说:
“我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光教课不打扫卫生。打扫卫生都是保育员的事。”
“我上幼儿园那会儿也是。可那会儿一个班多少人?我妈说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一个班七八个老师跟保育员。现在三十个孩子才配二个老师,一个保育员。当然,孩子们每天总有有病有事请假的。从来没有一天全部三十人都到齐的。就这,二十多个也不少了。没办法,也只有捆锅。要不,三个人分的太清,连上厕所都怕孩子突然出意外。一个人连续干十二个小时。根本就没人能受得了。我跟你讲。班班都一样,接送孩子的时候,三个人都在。之后,正常情况下班里留两个人就行了。中午孩子睡觉就留一个人。你就记着,咱三个人加起来每天每人只要干够八小时就行。当然,还不能出任何差错。”
“哦。”
韩笑不说,李皓也发现了。园里对外承诺的是一个班二个老师,一个保育员。但实际工作中。就像韩笑说的。除了正常的接送孩子每班的三个老师和保育员都在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二个老师或一个老师一个保育员在管理孩子们。另外一老师或保育员就回家休息了。否则,三个人再不倒着休息一下。那从早上七点半开始到下午七点最后一个孩子接走,满打满算每个老师跟保育员都要工作十二个小时。这是劳动法绝对不允许的。多年来,东方第一幼儿园一直是这样做的。也许是配套的各种管理制度都到位了。反正这么多年,园里从来没有在孩子身上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裴美娟当初一上台,就考虑过给每个班多配两名老师。但每增加一个人就增加一份开支。公司给园里的工资总数是包干的。多增加人就意味着现在人员的工资要被切掉一部分。裴美娟在征求大家意见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自此,每班也就按适合自己的方法自己实行有效的弹性上班时间。有事去办事,没事就在班里干着。一些路近的老师,中间出去做点家务再回来,路远的,就在园里呆着。中午老师们有免费吃饭的地方。孩子们睡觉的时候也能睡觉。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也都没觉得怎样。似乎一切都平衡着。但李皓一来,就觉得还是应该减轻一点幼师们的劳动强度和工作时间。
按照教学计划,中二班今天户外活动的内容是让孩子们走独木桥。李皓拿着韩笑的记事本,从总务室领来两块二米长,半米宽,大概有一寸多厚的木板放在操场中央。然后,在两块木板的两端各垫一块红砖。之后,离塑料草坪只有十公分高没有一点危险的独木桥就建好了。
二十多个孩子,分成男女两组,各组过各组的那座独木桥。孩子们学着韩笑的样子,伸开双臂平衡着身体,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挨着过独木桥。
韩笑示范之后,就从桥上下来在李皓身边站定。随后,她一边跟李皓一同看着孩子们,一边又接着之前的话说:
“平时大家没事时候,也开玩笑说,一头羊也是管。一群羊也是管。我是觉得,别说是一个班三十个人,就是五十个孩子,只要有地方把后勤都搞好了。就咱们这样的人员配备,照样保证把孩子带的很好。”
李皓想了一下,接话说:
“我看到处都再说独生子女难管。可我看这些孩子们在你们手里,还挺听话的。”
“嘻。杞人忧天。你想过没有?现在是独生子女管独生子女。一物降一物,这都不是事,我跟你讲,关键是那会儿是一个爷几个孙儿,现在是几个爷一个孙儿,这是关键。但是,那都是在家里。在咱们园里。孩子们也都是看样子。老师的话真的都是比圣旨都顶用”
“你说得有道理。”
李皓没想到韩笑把这些还能分析的这么透彻。这话要是从闻喜郑理嘴里说出来,他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可从韩笑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很意外的。像韩笑这种不爱看书的女人,能从现实中悟到问题的实质确实也很不简单。李皓想:看来,走入现实跟读书一样重要。
李皓正要继续思考的时候。闻喜从远处向这边走来了。
裴美娟去公司开会离开后,园长办公室就剩下闻喜一个人。闻喜心乱乱的,总觉得不踏实。后来,她找到了原因。她还想不明白是否把兰馨妈妈要求换掉李皓的事告诉李皓。如果没有对李皓的暗恋,凭着她对李皓的了解,她觉得告不告诉都无所谓。这种事情,就是园里不顶着,李皓处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她觉得还是想跟李皓先通个气。让他在思想上有个准备。再者,就是园方不说,私下小道消息也封不住,传来传去传变形了,还不如早点跟他实话实说好。
闻喜大致将家委会上兰馨妈妈的要求跟韩笑李皓讲了。韩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没事找事这种人就别理她。李老师,你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韩笑想都没想,就抢先把压力扛在了自己肩上。李皓苦笑了一下,没说话。但从心理,他还是很感激韩笑的仗义。闻喜接着也安慰李皓说:
“你放心,这种事裴园长是不可能让步的。”
李皓点了点头,他想说谢,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他觉得说出来会带上虚伪的味道。
韩笑又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操心多老得快。哎哟,李老师,想那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埋。不管不管。你就跟我学。遇到烦心事,就多看看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一看心情马上就好了。闻喜,你别跟他说那么多了。你们文凭高脸皮薄。我没文化脸皮厚。有事让她来找我。”
“我没事。”
“那就好。”
闻喜回了一句。李皓嘴上没在说什么,可他在心里却忍不住说:
“我靠,还有这种破事。要不来幼儿园那来这么多破事。”
闻喜本能瞥一眼李皓,李皓脸上透出的一丝厌烦落入她的目光。她突然有点担心,李皓会不会因此离开幼儿园?如果真的离开,那她跟李皓之间就彻底没希望了。现在,那怕是有郑理在。她是得不到李皓的身心。但能每天看到李皓也比看不到他强一千倍。
一直到下午孩子们下幼儿园。李皓只要闲下来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想:也许这是马上能离开幼儿园的一个好机会。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来了才知道,呆下去就等于浪费自己的生命。还是回到实验室干自己钟爱的事业踏实。这跟董事长也好说,不是自己不干,是家长们不让自己干。至于爸爸那边,必须找保姆了。要死的人重要。活着的人同样重要。
李皓后来又想:爸爸,不是我不孝,对不起了。社会就是这样残酷,生活也是这样残酷。我没办法再选择了。爸爸,请你原谅我吧。爸爸,等我有了儿女,等我老的时候病的时候,他们再这样做,我就一定理解他们。
那天傍晚,李皓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中介着手找保姆。
早上闻喜在门口值班看着家长们送孩子,目光就特别关注了一下中二班。中二班是陈秀丽在门口接孩子并跟家长交换接送卡。闻喜至始至终,没看见兰馨妈妈带着孩子出现。
八点关大门之后,闻喜就离开幼儿园门口往办公室走。路上,她给韩笑打了电话。
“兰馨妈妈送孩子没有?”
“没有。刚裴园长也打电话问。爱来来,不来算。咱也不欠她的。她看不上咱们园直接转园不就行了。扎啥势。”
闻喜又随口解释说:
“哦。我在门口也没看见。我是怕人多看漏了。”
“不来算。不管她。”
“行。我知道。有什么事随时打手机。”
闻喜挂断电话。
闻喜本来还想再接通手机从韩笑或陈秀丽那儿了解一下李皓的情绪,但她又怕李皓在场听见尴尬。所以,也就没有接着继续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