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池塘相遇再逢君,遍体生寒借故衫
从娼后那里回来,云花的心里像蓄了一把怒火。她顺手从园子里拧下一朵花,紧紧握在手中,花的清香慢慢沁入手心,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深呼一口气,细眉微锁,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沉思起来。可是,一想到娼后所说的话,还是觉得委屈、难受。幸好太子哥哥及时给云花传递了消息,让她总算心里好受一些。她拍了拍自己受伤的心,暗自安慰自己:只要不出嫁就好。接着再次思谋起来:娼后那么刁钻、狠毒,自己做事要想不被他们发觉,怎么办呢?她望着手中自己无意间揉碎的花儿,想到一个主意。
到了晚上,云花骗过了怜儿和其他侍从,只穿了一件宽袖细腰的薄衣,来到了园中那个偏僻的池塘边。池塘边的杨柳挽着柔长的丝儿,随风摇荡,应和着那一池春水。夜风吹过,云花身上不由得漫起阵阵寒意,薄薄的夏衣丝毫挡不住这透体的寒冷,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于是,她咬着牙,迎风而立。
突然有个人喊道:“姑娘,可不要想不开。”声音来自背后。
云花吓了一跳,不由脚下一滑,掉进了塘中。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本来自己只想冻出个感冒来,这下子好了,恐怕连命都没了。想到此,本能驱使她连喊救命,又喝了几口塘水。就在此时,有条黑影飞快地跳入水中,把她拖上了岸。
云花感到肚子被人用力地压了几下,喉间一热,连咳带呛地吐出一大口水。她鼻子里也都是倒灌的水,每呼吸一下都感觉酸楚难受。回想起刚掉入水中遭受灭顶的惊恐,她不由得脸色苍白。
“好些了吗?”一个含笑的男子的声音。就着月光,云花看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他长身玉立,丰神朗朗,满目笑意。
云花惊讶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哦,我是秦国使者。”男子边说边淡定地拧着衣服上的水,“刚才看你站到河边,要轻生,喊你却没有拦住。”
“我不是要轻生。”云花脸色绯红,用好看的贝齿咬了一下嘴唇,“我只是闺中无聊,欣赏一下河边美景。”云花那柔柔的声音,还有那不经意的女儿态,让自称秦国使者的男子内心猛然一跳。他本想往旁边挪开一点,却把手伸了出来,嘴角扬起一抹笑:“这事要怪我吗?我本是无意遇见你,好心提醒你,想不到惹出了麻烦。哎,你躺在地上冷吗?”
经男子一问,云花这才注意到寒冷,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体上,格外难受。她想起身,又不好意思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只得自己勉强用胳膊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是觉得浑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人又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看到云花这个模样,男子也不管云花同意不同意,上前一把将云花小心地扶了起来。女子袅袅纤细的身型在他手中微微发颤,不盈一握的柳腰像秋花般临风欲折。这些都让男子顿生怜意,他手臂不由自主地收拢来。云花惊讶于男子的动作,用眼睛的余光戒备地看着他。
“不劳公子相助了。”听到女子微弱的恳求声,男子不由得一怔,尴尬地松了手。
云花双脚刚一着地,还未站稳,眼前却是一眩,向前栽去。幸得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云花收势不及,倒入男子怀中。那一刻,她瞥见男子面如春风,双瞳含笑,凝视着自己。这才想到,自己原是倒在了别人怀里,不禁心里一慌,再次挣扎着,站立起来,低声如细蚊道:“公子,我失礼了。”
男子只觉刚才怀中香软温馨,不由得脸上更是似笑非笑起来。云花却感觉四面都是风,冷冷地扑向自己,而自己身上的薄薄衣衫尽湿,勾勒出一个盈盈体态。刹那间,她感到了难堪,有些恼怒,有些窘迫,赶紧把双臂抱在胸前,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下去:“麻烦公子转过头去。”
男子呵呵一笑,扭头转身,并把自己的一件外衣脱下扔给了云花。云花不客气把他的外衣披在身上:“哦,公子可以了。”
这个被云花叫做公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王。
秦王看着云花那羞答答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荡,禁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他只觉得从女子那边传来股股幽香,侵透人的骨髓。他禁不住睁大些眼睛,把目光从她白玉似的脸庞,滑上那乌黑的鬓发,他看到正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发梢慢慢下落,顺着女子的衣领,转瞬不见了。
站在池塘边的云花,湿寒至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颊上好似现出了红晕。这一幕让秦王心中一热,他真想把她拥在怀里。可是,面对着女子戒备的眼神,秦王第一次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造次。他想,这个女人应该是属于他的,因为,他早就注意到这就是那晚碰到的婢女。
看着男子一遍遍地扫视自己,云花心里慌慌的,于是,对着男子作了一福:“多谢公子,衣服我以后定当送还。”说罢,她一路小跑而去。
“夜里风寒,快回去吧,衣服没事,你拿去用吧。”身后传来秦王温柔低徊的嗓音。
秦王含着笑望着女子的背影,负手而立。眨眼间,他面前出现一个人,拿着一件衣服披在了秦王身上:“大王。”
“没事,这点小风不算什么。跟着她,一定要打探出是何人。”
“是!”人影立马不见,身法好诡异。
“今夜凉风又飒然,盈盈谁落池塘前。”秦王自吟两句,怔怔地又立了一会,忽然失笑,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回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