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依然不愿意回忆起那一段生活,不是因为那是些多么惨淡的岁月,而是那段岁月空幻得如同坐上了飞船,漫游外太空。
我喜欢追溯时间的根源,找到事件发生的缘故。在微量原子与宇宙秘密之间,我始终无法解读这样一个执着的人。即便我曾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重回故居,我在近距离看着,因为他不在,这屋子没有了昔日的美好,到处是荒野,即便是繁花盛开的院子,也只有落寞可以咀嚼。
不知在想着什么,我定定地看着这屋子,忽视周围的一切。
黄昏,夕阳西下,我会想起他的笑容,那样可爱而充满活力,那样睿智而令人着迷。
我无法阻止这一切变成眼前这样平静得可怕的场景,过往的美好是那样难忘。
曾经我坚定的是事情有很多,对于不可名状的事情也有紧握感。但是对于那天,我为何会敲开那扇门,我依然感到困惑。是因为我又被训了心情不好吗?我已经深陷窘迫很久了,挣脱似乎并不是那天我的奇遇。
但是我还是进去了,如同进入了大海,我感到从没有过的跌宕起伏。
另一面,我始终认为,上帝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那天,我和他、玉婷,三个人的人生就改变了轨道。
......
我不知道他现在哪里,我希望他不会在战场上牺牲,因为我不相信他会死,如果上帝对我还有一点怜悯的话,就让他回来吧。而玉婷,这个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是我的对手的小女孩,竟是如此执着,她不愿失去他,最后与我成了对手,我害怕激烈的冲突,也从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我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再去爱,我不知自己会不会再有勇气。我每天都会很认真地工作,还有兼职家教,赚到足够的行程费,我希望踏上那片土地可以找到他。
三个月后,我按捺不住盼望已久的心,决定前往。
枪击声此起披伏,我想起他说过的话,“没有激情是做不好任何事情的,热血沸腾,你知道我的状态一直是这样。Canyouunderstandthat?”后来他还说了一串英文,我想他又在卖弄自己的特长了。我感到很无奈,因为接不上话也很囧。他并没有理会我,继续鞭策我,好像我从没有失败过一样。我总是在内心偷偷称赞他,即便我总是挂着一副不屑的表情。
搭上顺风车,我找到他所创立的工作室的地域。没想到附近街道,一片狼藉,不忍直视:流血的尸体和抱头痛哭的家人,警卫森严,拉起了维道,我第一次感到战火距离自己那么近。树木是东歪西倒,枯叶随风而逝,我感到一阵茫然,我下了车,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内心祈祷着,每一个躺在血泊的人,我都非常害怕会是他,如果是他,那怎么办呢?我一路狂奔,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我不知道信念会不会引我找到他,但必定会是他的方向,越来越近。我期待,脑海里不时又想起他说过的话,“你会不会在人群中认得出我,我记得你说过你有脸盲症,这是怎样的麻烦啊,天啊,自己的老公都能认错吗?我敢保证地球上除了我不会有人爱上你。”我记得自己那天苦笑又乐得不行,除了他又会爱上什么人呢?我记得自己反驳了他,“你这种无赖也只有将就了。”他那副表情,我还没有忘记,就是一种悔恨的蔑视,我感到还是很开心的。“宝宝心里苦,宝宝还不能说。”我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地说。他立即化身鲨鱼,试图咬我的手,我还是不幸被咬住了,有了一个印。啊,怎么会这样。
有关他的回忆变得丰富起来,十分细腻,我感到不安。新闻里说战事快要结束了,那究竟还是没有结束,他音讯全无,如今我害怕知道真相,那些美好的回忆会被葬送,如果噩耗来临。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宽敞的大道继续走下去。眼前,他的工作室早已夷为平地。139号,对,没错就是这儿,定不会错的。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不知道战事的后果的。但是他在临行前对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勇敢的人不是天生,而是因为其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早知如此,我又何故把懦弱挂在嘴边形容他,我对他的了解远不及他对我的了解多。曾以为自己看透了他的脆弱,其实是他看透了我的忧虑。
走着走着,天黑了,我在附近的公社住下,还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男女老少,我从他们的焦虑眼神中感到战争把不认识的人的命运也连在了一起。对话中了解到,很多人也在寻找亲友,因为战火蔓延到屋子,所以只得逃命,有些竟在途中走失了......
晚上,一大群人蜂拥而至,在食堂的电视机前围观,广播新闻会将最新的战事告知大家,当然我也不例外,但因为声音吵杂,我只能听得见只言片语,我挤进人群,试图听清楚,当然,我得更改明天的寻找路线,以便尽快找到他,战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月就会停战。食堂里烟雾弥漫,吸烟的人很多,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玉婷的姐姐,慧敏。我感到意外,她怎么会在这?她是跟踪我吗?还是我们真巧遇见了?我记得她说过一些冷飕飕的话,我很难让她原谅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但是我认为如果这一切能重来的话,又何必拔刀相向呢?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她,理解一个姐姐在看到妹妹痛心后的仇恨,但是我更希望她能够达观地理解一些莫名其妙的缘分。
那个黑影走下楼梯,我追了过去,那个身影就在那里,我必须找到她,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