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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实验

沿途,血液在烧杯内沸腾,冒出光亮的血泡。针管、手术刀等实验器材摆放得错落有致,其中一些明显被人动过,末端静静地向下滴血。

大大小小的金属体上闪耀着寒光,个别机器正在运行且无人操控。

陈置于试验台已被解剖过的人体,向外溢出黑红色的血液,沿着台面径直坠落于毛糙的水泥地,淌入扭曲的缝隙,汇聚成诡异的图纹。

空气中蒸发出诅咒的气息,那是血的味道。

费熙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地迟缓,可能是因为好奇,试图记录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事物;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路不好走,两侧堆满了试验品、实验器材,使中间的唯一的通道变得狭窄;但更多的,恐怕是费熙内心的恐惧。

“奥古斯、艾达,你们一定猜不到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我正通往这场灾难的源头,探寻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见所闻没办法做详细记录,不过我会将其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等逃离后与你们分享。”

“但愿我能顺利走出这个地方。”

左前方十点钟位置,有一颗浴血的心脏赤裸裸地在台面上跳动,衔接的血管从胸腔内被长长地拖拽出来,整个上半身劈成了两半,穿破肉囊的白骨清晰可见,下体却一片模糊。

短短的头发、凸起的咽喉、手掌和脚掌明显比较宽大、体毛浓重,应该是个男的。

他一丝不挂,被平放在足够面积的试验台之上,痛苦地紧闭双眼、咬牙切齿。

费熙呆视着那颗心脏良久,内心萌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扑通、扑通、扑通……

“他,难道还活着?”

费熙正看得入神,一段突如其来的对话吓软了胆小的费熙。

“那小子去哪了?绝对不能让他逃掉!”

“您放心,这里就像个牢笼,插翅也难飞。”

“我担心的是……”

话音刚落,他们便发现了费熙,在甬道内惊慌失措地颤栗着。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声音回荡在整座空间,仿佛刺激了这里一切活着的生物,它们在黑暗中苏醒,引发出大面积的躁动。

连甬道内的石壁都隐隐作颤。

两名头戴防毒面具,身穿白色隔离服的人随声起步,并以极快的速度冲费熙奔来。

他的身体瞬间便不受意识控制,条件反射下转身飞奔,心跳剧烈地活跃在时间的夹缝中,周围的景物仿若被拖拽成长长的有色线条,恐惧的泪水定格于半空中,打碎在防毒面具的黑色镜片上。

呼哧、呼哧、呼哧……

急喘的气息,夹杂着快而凌乱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耳畔。冷汗透过内衣背部渗出点点斑迹,湿热感包裹着费熙,恐惧正一步步地逼近。

“不好,他要跑进那里面去了!”

当费熙放慢速度时,血红的光芒已将他全然吞噬。

一处广袤的深坑陡然呈现在眼前,仿若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入地球表面,残缺、糜烂的血尸堆积如山。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我劝你最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费熙胆怯地问道:“你们抓我,究竟要做什么?”

对方并没有做出回答,仅胸有成竹地稳步朝费熙逼近,不慌不忙的态度好像以无声对费熙说道:“你不过是只笼中鸟,该回到你的笼子里去了。”

慌乱下,费熙突然听到一个极其寒冷的声音在召唤他,那声音是从血尸坑中传出来的。

“谁?什么?你是什么人?”费熙向后方斜视,低声询问道。但除了那处死人坑,以及里面堆放的大量尸体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跳、跳下来……”冷冰冰的声音又一次与费熙对话,吓得费熙从发梢到脚底,浑身已失去了体温。

“别、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知不觉,费熙豁然意识到后方已经没有路了,而自己刚好站在尸坑的边缘。

“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了,情况将会比我们抓你回去更糟糕。”

“呵?这么说,你是在替我着想喽?为什么?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几粒石子被费熙的脚后跟推下深渊,他一个趔趄,身体后仰,整个人瞬间便从水平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他真的掉下去了?这下完了……”

“笨蛋,该死的家伙。”

“可是上面再三嘱咐,绝不能让他坠入尸坑中,那里面存有大量实验用过的血清,一旦被沾染,恐怕……”

话还没说完,一道血光之灾陡然膨胀直冲天际。无数的血尸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漫天坠落起尸雨,崩碎于水泥地,如同炸裂的西瓜,将空间内的红色加深。

“那、那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光影中浮现出一只骷髅的雏形,空洞、漆黑的眼睛欲把所见的一切事物吞噬掉。

正下方的费熙痛苦地挣扎、拼命地撕扯,他的身体被成千上万条血蛇交缠、撕咬、并钻入体内,像针线缝合伤口,迂回不休。

血蛇源源不断地从堆积的尸体中涌出,挣脱了原本的躯壳,以密密麻麻的阵势,富有意识地涌向猎物。

“啊--!”疼痛不堪的费熙撕破了喉咙。

此刻,红色的光影逐渐变得微弱,骷髅的形体越发地清晰。它挥舞起长长的手臂,白骨外缘泛起淡淡的红光,杀戮式的审判即刻降临。

眼下,那两名头戴防毒面具,身穿白色隔离服,且双腿瑟瑟发抖的人显得如此弱小,连逃跑的欲望恐怕都荡然无存。

锋利的指骨霎那垂落,二人顷刻被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

死亡降临得总是很突然,让面对它的人连最后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温热的血液从身体中间淌出一条笔直的路径,缓缓流进尸坑中,向其注入一股鲜活的力量。

被血蛇层层包裹的费熙早已停止了反抗,他将最后的力气留给了自己的大脑,去做思考。

很快,最后一层血便封堵了他的眼目,瞳孔中仅存那遮天蔽日的黑红色,却永远无法猜透这恐惧背后的真相。

费熙躺在血蛇严密包裹的黑暗中,昏了过去,巨型骷髅也在一阵咆哮声中化为了碎影。

神秘的空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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