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万回家以后,立即脱去了他那厚重的紫色朝服,换上了一身宽大的缎子衣,身上没有了汗液的粘附,令他感到一阵舒爽。阳光和走路带来的热度开始消退,沈三万的心也开始慢慢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韩鸣刚刚对他说的话。
毫无疑问,他对于做官,有一种近似于疯狂的执着。从第一天做官开始,也许是更早,他就体会到了官员权力的好处。现在,他已经渐渐不再满足于宁国这个地方了,虽然在江汉,宁国也算得上是个大国,但他渴望更大的舞台,渴望更大的权力。他开始觉得,韩鸣的提议真的很诱人。
当晚,他换上衣服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驿馆。韩鸣似乎已经知道他会来,已经备好了酒菜。两人落座以后,相互举杯,先喝了一大杯酒。
韩鸣放下酒杯,一脸疑惑地说道:“沈相国深夜到此,有何指教啊?”
沈三万看着韩鸣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我本以为会和巡使大人心照不宣,大人真是健忘啊。”
韩鸣也笑了起来,拿着酒杯,起身走到沈三万身边坐下,拍着沈三万的肩膀说道:“相国大人说笑了,沈某人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忘记了呢?”
沈三万替韩鸣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满一杯。两人再次一饮而尽。沈三万说道:“大人此次南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韩鸣神秘一笑:“沈相国认为呢?”
沈三万说道:“还不是替皇上看看国家成什么样子了?”韩鸣又大笑起来:“沈大人真会开玩笑,这天下现在还是皇上的吗?”沈三万看着韩鸣,不解地问道:“不是皇上的,是谁的?”韩鸣指了指沈三万,说道:“这宁国不就是大人的吗?”沈三万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大人开玩笑了。我还不是在为宁王做事。”
韩鸣突然哭了起来,他盯着沈三万的眼睛,沈三万心里有点发毛了,他移开了自己的眼神,不再看韩鸣。他感到一阵热气扑上了自己的脸,韩鸣已经离他很近了,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沈大人,反了宁王吧,让宁国真正变成皇上的。”
沈三万听了,心里一震,准备拿酒杯的手也收了回来。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巡使大人喝醉了吧?”“喝醉?”“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韩鸣站了起来,在房中走了两圈,大声问道:“你看我的步姿,像是喝醉的人吗?”沈三万看着步履矫健的韩鸣,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宁国,我们的目的是整个江汉。沈大人,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不过,幸运的是,我手里正好也有一件关于你的秘密,哦?好像不止一件。”韩鸣拿出了一张纸条,在沈三万面前甩了甩。
沈三万后退了一下,惊恐地说道:“你威胁我?”
韩鸣冷笑一声:“沈大人,我并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在找你合作。你得到你的官职,而我完成我的使命。可是合作也需要诚意啊。”
沈三万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走出驿馆的,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国向来没有早朝的习惯,沈三万也因此可以睡到很晚才起床。但这天他早早地就被人给叫醒了。宁王派来的车驾已经在外面等他了,他赶紧穿戴整齐,上了那辆马车。马车一路走向宁王宫,沈三万在车上想着宁王这么早叫他是为了什么。“相国大人,未来你可是会成为宁国这一方的最高长官的啊”“如果能在平定挤过,说不定也封相国一个诸侯王当当”韩鸣昨晚的话不停地在他耳边响起。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是却又控制不住。他厌恶韩鸣说话的语气,可是那条件确实很诱人。他真的心动了,可是又很害怕。他这是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件事情带给他的恐惧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可是这又给了他空前的刺激,他决定赌一把,就像自己以前做生意时一样,他决定把自己的全部筹码都压在韩鸣身上,压在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皇上身上。“我真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很快,马车就进入了宁王宫,沈三万赶紧走进了宁王的书房,看见宁王正在玩桌上的几只蛐蛐。宁王才刚刚十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大王叫臣过来,不知是为了何事啊?”沈三万说道。
宁王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端坐起来,可是眼睛却又不停地瞥着桌上那几只罐子。“相国这么快就来了。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来了个什么样的巡使,你昨天不是见过他了吗?给我说说。”
沈三万说道:“巡使大人为人谦和,就是对礼仪看重得很。”
“就没了?”宁王急切地问道。
“大王,没有了。”“相国大人真是无趣。行了,你回去吧。”“微臣告退。对了,大王,什么时候召见使者啊?”
宁王早已拿过了罐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明天吧。”
沈三万走出房门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真的要对这么个孩子下手吗?”
刚到家里,他就看见房间里已经站着个人了,走进一看,原来是韩鸣和王寒。韩鸣开门见山地问道:“想好了没?”沈三万说道:“大人是不是太心急了?”韩鸣笑了一声:“沈大人不会对宁王有了恻隐之心吧?”
沈三万说道:“我们毕竟主仆一场,希望你们不要害他性命,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韩鸣想了想说:“就依相国大人。你看什么时候动手啊?”
沈三万无奈地说:“明天宁王会召见你们。”韩鸣大笑了几声,沈三万突然感到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