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山绝巅,对着冷月清风,炎歌思绪放飞,双眸渐渐没了焦距,看上去一片朦胧,宛如蒙上了一层迷雾,似在追忆着什么。
时光倒流,回想五年前,火羽鹰将打包回来的人宠随意地丢掷在巢穴后,便遁入了云层。
而不省人事的炎歌则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鬼门关挣脱出来,待其恢复了知觉,刚想撑开双眼,却不料一股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不知倒吸了多少口冷气,身上的痛意才稍稍减缓了一些,身体刚恢复一些知觉,鼻尖上缭绕着的粗暴戾气,又让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头皮阵阵发麻。
只见炎歌身处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巢穴中,建巢用的材料全部由光泽如墨玉的稀有乌木编织成。唯一碍眼的是一些凶兽的碎骨、肉末不太讲究地被随意丢掷在四周。
约莫过了十分钟,颤颤巍巍的用手撑着乌木,炎歌这才勉强来到巢穴边缘,原来立身的巢穴位于一座孤立的悬崖之上。
崖壁十分陡峭,离地千丈,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位置,纵是猿猴亦不能渡。
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都是树。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戏虐的鸟啼声从天际传来。
熟悉的声音使得炎歌本能的一阵恐惧与愤怒,似有一束电流流经四肢百骸,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痉挛,一个趔趄,差点从千丈悬崖直接栽落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炎歌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不一会儿,只见他突然双眼一缩,一脸惊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唯见他流着伤心的泪水,咬着牙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去,当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在炎歌投崖寻短见的瞬间,却见火羽鹰在天边双翅扶摇一震,满眼戏虐地疾驰而来。
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呼啸的罡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想着自己离死也就越来越近来,炎歌此时出奇地竟没有太多的恐惧,似乎总比死在那只丧心病狂的死鸟的淫威下要好上许多。
该死的死鸟不得好死,炎歌狠狠地诅咒一句后,便光棍地闭上眼睛。
然而没多久,在耳旁呼啸的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他终究还是没逃出火羽鹰的魔爪。
闷哼一声,炎歌和一只巨大的凶兽被扔在了巢穴里,只见他像死人一样,呆在那一动不动。
也不睁眼看火羽鹰,似乎是不想看到它或高高在上的一脸戏虐嘲笑,或面目狰狞不可一世的模样。
而本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奚落炎歌一番的火羽鹰,却不料这该死的蝼蚁居然敢此赤裸裸的无视它,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抡起一根粗大的乌木,便扑了上去。十几分钟后,兴许是还不解气,只见火羽鹰抓起炎歌,一头扎进云层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人一鸟来到一条长不见边际的黑色长河上空,可以清晰的看到长河周围被一股寒雾笼罩,上空几百米都漂浮着冰渣。
虽然隔着老远,但仍能轻易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只见此时炎歌的一只脚上系着一根长长的藤条,另一端攥在火羽鹰的一只爪子上,就这么被抛了下去。
随着快速的下落,周围温度也越来越低,炎歌冷得直哆嗦,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个究竟就被河水淹没了,如坠冰狱,满脑子都被一股寒意占据了。
刺骨的冷,好像有万千钢针在扎自己,灵魂好像在被一刀刀地凌迟,说不出的痛。
嘶吼,咆哮,剧烈的挣扎,却使得大量的河水沿着嘴巴灌入肠胃里,像是吞进了一把把刀子,在肆无忌惮地破坏内脏器官,身体顿时成了马蜂窝,残破不堪。
朝气磅礴的气血在慢慢凝固,四肢开始僵硬,头脑逐渐模糊,接着只见一层薄冰覆盖在炎歌全身上下,灵魂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虚无迷茫。
不到十息,炎歌便被冻成了冰块。等他有意识时,却见周身被一股熊熊烈焰缭绕着,当真是冰火两重天,内寒外热,痛苦至极。
蜷缩着身子,嘶吼着,咆哮着,谩骂着。妄图跟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火羽鹰拼个你死我活,却由于整个身子痉挛得厉害,浑身肌肉抽搐,伸展手脚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整个人就像毛毛虫一样,只见炎歌挪着身子向火羽鹰靠近,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企图用这唯一的手段咬死它,却被一爪子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一阵咒骂声中,他再次被扔进了河里。
如是一个月,每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每次在炎歌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火羽鹰总会费尽心思,大费周章地找来各种灵药肉食让他复原,接着玩弄。
刚开始的时候,炎歌也有过十几次逃跑的经历,不过每次还没来得及逃脱,只是战战兢兢地吊在悬崖壁上,便被捕食回来的火羽鹰抓了回去,一顿猛抽是少不了的,后来更是直接给整瘫了。
炎歌真是体验了一把每天以泪洗面日子,一整天中有大半时间身子是不属于自己的,只能瘫软在地。
虽然生不如死,但他却再也没有自寻短见的想法,毕竟受了那么多苦,要是在这个时候想着自杀,那该多傻!无疑,炎歌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
每天死去活来的,实在是受不了。炎歌不想再摆臭脸给火羽鹰看,他无时无刻不想跟这只死鸟搞好关系,可是,对方却偏偏喜欢这么玩弄他。
“死鸟,这么乐此不疲地搞我一个月,有毛病吧”,最终却悲哀地发现这只常年出没于深山老林的死鸟,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叫它如何能通情达理。
似乎一天听不到炎歌的惨叫声,火羽鹰就不痛快。而瘫软在地的炎歌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以一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鸟爷,我真的错了,你就别折腾我了,小的给你烤香喷喷的兽肉吃,你看好不好”
火羽鹰听了顿时一愣,却不置可否,几息过后,只见它抓起炎歌直接遁入云层。
三个小时后,只见火羽鹰将半死不活的炎歌和一只猛兽扔在鸟巢里,虽然双眼木讷无神,一脸惨白地瘫在巢穴上,不过炎歌还是努力地扯了个笑脸,看来就算是个鸟,这样玩一个多月都会腻的。
他的破晓之日终于要来了!
恶心地咽下火羽鹰带回来的药草珍果,身体渐渐复原,一段时间后,终于可以站着活动筋骨了,只听骨骼噼里啪啦作响。
紧握着拳头,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掌握身体,炎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迎着阳光,仰着头,第一次不让眼泪掉下来。
扭头看着巢穴旁旁如小山丘般大小的猛犸象尸体,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无法胜任。
毕竟才踏入修行之道,连蕴血境第一极都没破开,因此炎歌可以是伙夫,却不是屠夫,于是这一重任只能落在了火羽鹰的头上。
看着这个人类小子双眼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还不时瞟了瞟旁边猛犸象的尸体,火羽鹰当即便领悟了。
上来就是一翅膀,将这个没用的人宠扇到一旁。紧接着便是漫天的爪影,呼啸着爆鸣声划过长空,一时间血雨纷飞。
惊悚地目睹这火羽鹰三下五除二地将一具数千斤的猛犸象撕裂成一滩滩碎肉,“咕......”过了好久,炎歌这才从骇然中醒过神来。
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冷汗,这下彻底老实了,嘛遛地架起火烤起了兽肉,不多久便传来阵阵肉香。
诱人的肉香可劲地勾引着这个一个多月没好好吃一顿的可怜儿,渐渐地更是幻化成美味可口的食物,鸡腿、鸡翅、牛肉、大鲶鱼...各种幻象绕着他的脑袋旋转着,挑逗着。
这哪能受得了,炎歌顿时食指大动,口水吞咽得咕噜作响,扑上去就是一口,刚留下个牙印,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高傲的火羽鹰大人还没吃,整个人几乎是凉了一截。
虽然心有不舍,不过他还是牵强地扯着笑脸,一脸谄媚地喊道:“鸟爷,吃饭了”,而在此之前,火羽鹰那死鸟却是一直背对着炎歌在鸟巢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老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喊话了,只见它矜持地转过身来,一脸淡定地迈着大爪子,仰着头目不斜视地望着天空,朝着食物踱步走来。
“鸟爷,吃饭了”,炎歌艰难地撇开眼睛,让开位置,退居一旁,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双小脚丫。一秒,两秒,三秒…等他再次艰难地抬起头时,只见火羽鹰矜持地朝着巢穴踱步走去。
一阵冷风吹过,爪干毛净,真是雁过拔毛。炎歌顿时感觉心里哇凉哇凉地,咬着嘴唇,强忍着没哭,不过眼泪已经在打转了,这样的日子没发过!
终于,在被火羽鹰擒来的一年后,他觉得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