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核桃回来了,他跌跌撞撞进了屋,满头大汗甚是狼狈。他长得又高又胖,暗红色的粗布衣衫,胸前挂着一块长命锁,脖子上还围着一块小围嘴儿,有点滑稽,粗壮的尾巴在身后随着他的喘息起起伏伏,看上去憨憨傻傻的。正是前几日在小河边用爆米花逗孩子的那只胖猫。
核桃一进屋,打量着闻候和素伊的装扮,就知道这桌客人非比寻常。斜眼瞄去,县令和老板都已经火冒三丈,正眼如铜铃般瞪着他。看来这次闯的祸不小。核桃眼珠子一转,直接跪地磕头道:“各位老爷恕罪,小的来迟了。”
老板大为光火,从背后伸手拍打他的脑袋,骂道:“钦差驾到竟敢如此怠慢!你这懒货,又跑到哪里厮混去了?!”
核桃揉揉后脑,道:“老板息怒,最近店里都没什么生意,就跑到西门看皮影戏去了。看入神了,忘了时间......”
老板听后更怒了,揪着他的耳朵骂道:“让太师和将军等了这么久就是去看戏了?!扣你三个月工钱!”核桃可是比老板个子高多了,若不是他此时在地上跪着,老板还真够不着他耳朵。
核桃听后苦苦哀求起来,一把抱住老板的腿,道:“老板高抬贵手啊!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闻侯看他憨傻又老实的的样子,笑道:“好了好了,不要怪他,且看看他的手艺如何再罚也不迟?”
核桃一听这话,马上喜出望外,起身道:“您就等好吧!”随即转身出门,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一溜烟下了楼。他起身时,一小片残破的树叶缓缓落下,被素伊和闻侯同时注意到,闻侯和蔼的神色随之一变。
老板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赔罪道:“厨子不懂事,您老可千万别见怪。”
闻侯抿了一口茶,素伊随即起身离席。县令自然是一头雾水,以为又是哪里安排的不周到,心中又忐忑了起来。
素伊轻盈地窜上后厨的房顶,揭开一片瓦片向下瞭望,只见核桃已经开始干活。他虽身形肥胖,但动作却十分灵活娴熟,一点也不迟钝。他随手抓起挂在一边的围裙围在自己圆圆的肚子上,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条头带戴在了头上。随即开始对照菜单备料,洗菜,身边只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叫做小聪的金丝猴帮忙。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素伊心想着,且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小聪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道:“老板又收拾你了吧?”
核桃边忙边答话:“对啊,我又连累你了吧?”
小聪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呢?这是服了你,这次可真玩大了。你是没看见啊,刚才老板急得那样,都快上房了!”
核桃嘿嘿一笑,道:“对不住了,改日给你偷开小灶。”边说着,边摆了摆手,示意开工。
小聪把用一整块豆腐小心翼翼放到他砧板上,道:“好说好说。不过咱俩私下说一句,就老板那德行,是该让他在大官儿面前出点丑。”
核桃嘻嘻一笑,此时已经同时在三个灶台上架起了锅。只见他深吸两口气,提起菜刀,开始切豆腐。看似寻常的动作,素伊却马上察觉出了端倪,心里暗暗叫绝,好稳的手法。核桃的力度和节奏恰到好处,只是轻抖手腕,一气呵成。每块豆腐大小均匀,只有樱桃大小,切好后马上下锅,加入少许配料,香气四溢,简单翻炒后,便将豆腐平平整整叠在盘中,留做备用。素伊不敢怠慢,专心盯着核桃的一举一动,果然精彩的还在后头。只见核桃同时使用两个大勺炒菜,手腕旋转自如。接着他两手稍微用力,将两个大勺的菜肴轻轻颠起到半空,混合后继续翻炒。往复几次,如同杂耍一般,力度恰到好处,菜肴不曾洒出。小聪在一旁配合着,核桃这几道菜同时炒起来游刃有余,效率极高。
素伊不禁连连称奇,想着,这胖子其貌不扬却当真有两把刷子,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竟是刚刚那个憨傻呆瓜所为?江湖水深,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