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堂,闻侯请核桃上座并敬茶,询问其间的来龙去脉。事到如今核桃也不便隐瞒,娓娓道来。
核桃喝了一口茶,道:“实不相瞒,我本是灵潭寺的弟子,一身武功是师父传授,厨艺是和伙房的大和尚学的。”
闻侯道:“哦,原来出自名门正派弟子,失敬失敬。”
素伊颇感惊讶地问道:“灵潭寺?阁下是和尚?”
核桃笑道:“没错,我从小就皈依佛门,吃斋礼佛,诵经习武。但两年前师父说我尘缘未了,硬是要我还俗下山来走一遭。”
从没听说过有宁可当和尚也不愿还俗的主儿,但素伊最感兴趣的还是核桃的武功,便继续问道:“阁下武功高强,不知尊师是寺内的哪位高僧?”
核桃道:“恩师只是寺内的一名普通武僧,不足挂齿。”接着话锋一转继续说:“祥念斋初会那日,我的确是去了案发现场,但也只是去超度亡魂顺便采一些榆树叶子。自案发日起我便每晚都去诵经祈福,到那天正好是第七日,也算功德圆满了。”
素伊和闻侯听后这才知查错了方向,同时又对核桃的品格深感敬佩。闻侯感慨道:“世事难以捉摸,诸般巧合之下,我们不打不相识,也是一种机缘。”
素伊仍然刨根问底道:“你采那榆树叶子做什么呢?”
核桃道:“最近馆子生意不好,老板有些焦虑失眠,榆树叶和树皮有安神之效,正好对症。”
听他这么说,素伊才算放心,向核桃拱手道歉道:“那这几天真是委屈阁下了,抱歉。”
核桃则会心一笑,双手合十向她还礼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像太师说的,大家不打不相识,也不用这么客气了。”
此时素伊对核桃已是另眼相看,提议道:“阁下武功高强,不知是否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呢?”闻侯听后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伸手示意她先打住。
核桃赶忙推辞道:“这些歹徒如若再敢来犯,我自然会出手的。但我毕竟只是个厨子,其他的事也是力不从心。我还想回祥念斋去,望二位放行。”
闻侯听后,顺水推舟说道:“好,一切随缘,你随时可以回去。今日承蒙出手相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日回朝,老夫也会禀明圣上,另有封赏。”
能够重获自由,核桃高兴极了,他起身谢道:“多谢太师,赏赐就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我这就告辞了!”说罢拱拱手,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核桃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对素伊说:“对了,黑衣大汉那一招是破冰指。想必你也知道,这是隆树国雪涛卫的成名绝技。看他那一招功力已属上乘,绝非短日之功。我大胆推测他应该和雪涛卫有瓜葛,希望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这是条很有价值的线索,素伊忙继续问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核桃道:“他的武功很杂,其余招数大都没什么指向性了。”
素伊拱手谢道:“多谢,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正要送他出去,门外麒云卫来报:“报告太师、将军,日前的走方郎中求见!”素伊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
闻侯问:“走方郎中?就是替我解毒的郎中吗?”
麒云卫答道:“是的。”
闻侯道:“快快有请,老夫要当面道谢!”
易怀被麒云卫引进屋,上前道:“老朽听说这里出了事,愿为朝廷略尽绵力。”
闻侯道:“有劳了!老夫在这里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易怀道:“不敢当。如有需要,老朽还可以留下为大家疗伤。”他眼见素伊无碍终于放下心来。
闻侯道:“那就有劳先生了。”随即向素伊使了个眼色,素伊得令,只得硬着头皮前头带路。核桃自然知道郎中的来意,他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不了解之间因果,无力为他们开解。
原来昨日夜里那个黑影正是核桃。他趁麒云卫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他本想干脆一走了之,但转念一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颇为不妥。为证清白,他决定继续等待机会,这才没有让黑衣武士一伙得逞。想到这里,核桃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单单这一件事,恐怕所积的功德也比在寺里多年吃斋念佛来得更实惠些。
一切安顿好后,素伊来报告道:“末将已派伤势较轻的麒云卫在镇上搜查那伙黑衣武士的下落,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必定留下痕迹。”
闻候道:“嗯,一切小心为上,不可莽撞行事。”
素伊接着问道:“太师,眼下我们损兵折将,为何不留下核桃帮忙查案呢?您若点头,他一定不会推辞的。”
闻侯叹了口气,解释道:“还记得那日在朝堂之上和以四王爷为首一干大臣的唇枪舌剑吗?这次我们出师不利,案件尚未有什么进展又差点全军覆没,这必定会招致他们的非议。此时若再招募核桃这个江湖客参与调查,岂不是更为不妥?”
素伊道:“还是您考虑的周全,但这次遇袭也总算有些收获。根据核桃所说,我们之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这伙歹徒一定和隆树国有关,我们应该抓紧跟进。”
闻候摆摆手示意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吧。如今只有核桃一句话,我们还是要慎重。况且这次我们元气大伤,再也经不起任何闪失了。稍后我将起草奏折,请陛下派兵增援,这段期间我们按兵不动,保存实力。”
素伊了然,心中也隐隐不安起来,她了解怀宾的脾气,经此一役,随行的麒云卫折损大半,失职之罪恐怕是难免了。
临行前素伊特意挑选了几只专门饲养的信鸽派上了用场,只用得一日,便将奏折呈上御前。
乾坤殿内,怀宾看着闻侯的折子,面露不悦之色。他怒道:“大胆狂徒,竟敢连番行此逆天之举!堂堂麒云卫竟也如此不堪一击!尚需江湖草莽援手方免得功亏一篑,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龙颜大怒,下面的臣子们自然也是惶恐之极,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这时,一位外表儒雅精干的猕猴将军站出列来,他是大将军壁远。他主动请缨道:“陛下,臣愿赶赴聚宝镇助太师一臂之力!”
另一边一位身形修长,留着八字胡的麋鹿大臣曲康也走出列来,道:“壁远将军虽是军中健者,但京城的防卫还需要他的统领,恐怕无暇分身。”
怀宾点头道:“有理。”
曲康继续说道:“陛下,太师年事已高,经此变故恐怕再难继续查案。如今四王爷应该已从灵潭寺回返,臣恳请陛下改派四王爷赶赴聚宝镇接替太师担任钦差一职。且苍伦将军的能力也不输于素伊将军,有他从旁协助,想必会事半功倍。”他司职御史,属主战一派,自然借此机会帮助怀究说话。
怀宾此时对闻侯的素伊也颇感失望,犹豫片刻后,道:“好,就依爱卿所言。”
壁远深知四王爷和太师之间的过节,此时大感不妙,但也不敢对皇帝的命令产生质疑,心中惴惴不安地为闻侯和素伊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