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娜娜倒也乖巧,她坐稳了以后,伸手为瑟兰督伊包了一份送到他嘴边,“大哥哥,吃噢!”
娜娜多放了一层辣椒酱,害得敏感的精灵差点流泪了。她闭起眼睛享受一下,侃侃谈道:“阿妈,这黑豆豆是龙癸,黄汤是沙棘的汁,对吗?”
她阿爸哈哈笑了赞道:“我女儿真聪明!”
娜娜要了一罐奶水,说道:“有点酸了,又不太酸,不好吃。有鸟蛋吗?”
“生蛋不能吃!”阿妈严肃地说道。
“阿爸有酒喝,我也想那样豪爽地一口酒一口肉。”小女孩看着男人们呷一大口马格利酒,吞一大口臭洪鱼肉,羡慕极了。
瑟兰督伊接过蛋来,分离了清与黄,将桔红的蛋黄搅在了奶汤里面,加上几滴油、一点盐,架在火上煮熟。等奶汤微微凝结了盛给娜娜一木碗,小女孩仔细地先嗅嗅,再看看阿妈。
“都是能吃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到阿妈的回答她才肯端起碗喝下。酸香盈溢齿颊,在舌尖化为一点鲜,滑溜溜的口感,滋润着舌根,不腻不躁。小女孩献宝似的将锅子举起来送给阿爸。
这顿饭吃得精灵们觉得舌头死了不下百十来次。等阿美达和胡安都吃饱了,牧人们问起精灵的来意。
“听说埚惑斯岛的狼人抓到了几个精灵,不知道有没有你们的朋友。”牧人透露了一条重要消息,公主又一次夜不能寐。
熊壮的火焰映照着草原汉子荞麦色的脸膛,现出古铜色的油光。明亮的火焰是草原之夜的守护神,驱赶着黑暗,也颂赞了祝福。那跳动的火有如生命,像极了敢与草原狼王争霸的勇士之心。星火不灭,战魂不改!
牧人将火添得更旺些,留下一人值夜。精灵也要守夜,牧人笑了说哪有让客人守夜的。
瑟兰督伊看着蹦蹦跳跳的娜娜跑到阿妈怀里闹觉,就想起了乖顺懂事的妮妮。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很可能死在芙莱小镇一役半兽人的屠刀下,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中土大陆有多少个渺小的妮妮娜娜,这个世界依旧充满悲凉,但是人类心中不会失却希望。当提里昂的青年和雅瑞恩的少女将月亮与太阳托上星空,让昼与夜的交替不再拘限于神之福地,让所有生灵同享双圣树之光,人类始觉醒,在大地上顽强的繁衍生息。在最严酷的环境里,也有人类向魔神宣战,与黑暗势力的玩物争抢生存之地!
行程中路遇的人类,从芙莱小镇到施恩顿郡,再到阿德加蓝草原牧人,没有对女性的爱种群不会延续,但是没有尊重就没有持久的强大,犹如昙花一现,不能成为高等的文明种族。没有使用两性的力量,而只是在孤军奋战的,如芙莱小镇和施恩顿郡的城一样破了。干草甸东南的猎人在温饱线上挣扎,而这里的牧人在更为残酷的环境下仍旧保持着善与美的本心,即使身在荒漠,心也是自由的,成为了草原真正的主人!
没想到穿越草原有了如临沙漠的经历!
瑟兰督伊蜷起身体抱紧双膝,在这样雾深露重的秋夜NANA会煮上一碗甜汤吧,但是,没有我的份了。
“想家了?”队长走过来轻轻蹲下。
瑟兰督伊恼了,什么都叫队长一语中的。
“别介意!深夜里,我想家时也是你这个动作,还很想我妹妹了。”布瑞林恩特看向没有月也没有星的天空,越靠近安格班的地方星辰都隐没了。
小精灵放开了自己。
布瑞林恩特将小精灵的铺位安排在自己身边,瑟兰督伊入睡得很快,在队长轻轻为他盖被子时他已经睡着了。
劳累了一天,精灵们原本轻浅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唯有公主睡不着,她知道护卫们都睡得很香。她侧身躺着,看到熟睡中的卓雅抓住格瑞斯的手臂生怕她跑了,不知正做着什么梦。露西恩侧耳聆听。
最后的蝉用力晃着弦弹奏出摇摆的音乐,急促的开始落寞的结束,尾音很平拉得很长,在心弦上余意未了。
天开始飘雨了,天终于肯下雨了。
守夜人满心欢喜满口咒骂地拢住火堆,生怕被雨浇灭。雨疏风骤,这驱吉避凶的火焰使狼人胆寒,使牧人安心宿营。
幽幽绿光自远方来,明灭闪现着。
守夜人揉揉眼睛,“该死!是狼人。”
“有狼人——”守夜人高喊一声然后吹响了告急的牛角号。
所有的牧人翻身而起,执刀围拢住老人与孩童。草原之夜的磨练,使他们的反应不亚于狼的敏捷与矫健。草原的两方霸主斗智斗勇几十年,自野狼被索荣利用,人类的伤亡和愤怒与日俱增。
狼人偷袭营地的计划失败,它们不留余力地加速进攻,四蹄如飞,用上狼的速度与人的智谋。牧人临危不惧,双脚叉开站定,在狼从高空扑来时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刀尖直取狼心。随着数匹大狼快狼开膛破肚内脏和血如泥雨尸身滚落脚下,第一回合,牧人胜。
狼的绿眸倾注着恨意直慑人眼,它们找准扑击的方位,只咬人的颈项。精灵的箭从天而降,射杀后援的一批狼人。
格瑞斯和卓雅护着公主击杀奔至身边的每一头恶狼。先到的狼游走在牧人的营寨周边,低吼着相互交谈,改变着策略。狼集中火力于一点撕开牧人的防线,冲入老人与小孩中间。精灵的长剑随之而至,将狼的后颈割下。第一击得手,第二击时活着的狼人灵巧地躲开。它们不在乎攻击的效率了,见到什么咬什么,从人类不防备的肢体末端开始噬咬,喝下血浆。狼咬住人类的手臂就猛烈地甩头,试图扯下,含血的獠牙支出嘴外,格外疯狂。
精灵间或收起剑换成弓,一箭救人一箭杀狼。牧人挥刀砍翻狼人,始终保持在战斗的巅峰状态。精灵的箭矢渐渐耗尽,不能再阻止狼军团的后援杀至近前。后面的狼人并未到来就加入战团,而是破了牧人毡帐叨走所有的冬储肉食。被围困于中心的牧人眼巴巴地干着急,而几只大狼拖住了精灵援助的脚步。
牧人瞬间明白了,狼人为食物而来,这一小队是常规巡逻兵,但是它们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想象。精灵明白了,这不是索荣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而是魔物同样口粮不足食不裹腹了。
瑟兰督伊从狼嘴里抽出长剑,回手剑柄敲在后一头的狼牙上。再有狼扑咬时,小精灵的快剑切着狼吻划下,这样一剑可以对付好几头狼。伤残的大狼被替补换下,新一批狼小队接力而上,实行车轮战术。这样每批参战的狼都有时间吃东西又不耽误交锋。
狼拖着人,到每匹狼都能吃饱,人拖狼,拖延时间期待天明。狼人包围了人类与精灵,狼的吼叫越发急促与大胆。头狼叨走了最小的婴孩儿,他的母亲拼了命地揪住狼尾,族人狂砍狼首,另一匹巨狼咬断了头狼的尾根,再一口吞下女人的手腕,还有狼化为人形一拳打碎男人的颅骨。草原夜风带走了母亲丧子的悲鸣。
精灵的剑切断狼首狼身,在狼肢中周旋,时刻有未落地的血液在喷溅。人在痛呼狼在惨嚎,人的眼白逐渐转为腥红。被毒牙所伤的人类开始起了变化,长长的犬啮,不分敌我的嘶咬,疯狂的嗜杀,引颈高歌,长歌变作狼啸。
头人一看不好,大约牧人都了解这种变化,痛心地对昔日同伴下了杀手。阿美达挑开两个异变的人类,粗壮的巨角清除瑟兰督伊身边的两个狼人。露西恩施法震住三个发狂的牧人,胡安从其身后护住她。
东方曙光乍现,杀到忘我的狼人忽略了时间。受伤的头狼咆哮着喊撤,等人类的视觉可以分清地上的颜色,好好的毡包已经损毁,一地狼藉的碎片,什么都没有剩下。
老人才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那几个精神受损的牧人就直挺挺地倒下,头人敲了敲树木,选了一棵接水。一杯树精灌下,那几人毫无反应。
“等等看,挨得过则活。”头人说道。
草原的红日升起来了。
激烈地抗拒日光的人类活过来了,他摸了一把烫伤一样的脸面,迷茫地坐起。在确认了他以人类的身份活过来以后,他的妻子、孩子哭泣着抱住了他。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与族人!”头人说道,他望天,晴空是那么的美好。
还有受伤的狼人在朝阳下翻滚,精灵马上用毡布将之覆住。露西恩施法定住它们。
牧人们很快收拾好悲伤的情愫,将之埋藏在心的最深处。他们捡回能用的和唯一被剩下的东西——粪干。女人们又找寻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的有用之物。
“天气晴好,适宜搬家!”忙乎一夜,头人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得好似刚刚从梦乡还魂。
“可怜岩羊了,我们又需要它的皮了。”
“让羊去恨狼吧!”
“这是常常会发生的事儿!”
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手头的工作都整理好了。精灵们也没闲着,他们在审问那个半死不活的狼人。
“我伟大的主人,索荣,抓到了那个精灵,还有一个人类,”狼人嘲笑精灵,“你们去吧,去自投罗网!这世上最大的狼犹如饥饿的猛兽,从来没有被喂饱过,它最爱**灵。”
“别妄想跟主人斗法,你们没有胜算,蠢精灵!我真想看到你们这些以美貌自居的精灵怎样变成半兽人的排泄物的,呸!”狼人呲牙,喷出一口腥臭的血水,它的脖子已经被日光灼伤,沙哑着嗓子说道。
头人过来掀了狼人的遮盖,眼神儿不善地笑着说:“好好享受草原纯净的阳光吧,我的邻居!”
精灵放开了翻滚怒嚎的狼人,不去看它慢慢变成一截焦炭。
“我们回转埚惑斯岛去看望焦急等待的贝伦吧!”杰尔曼不无调侃地说道。
“我们同去!”头人回答。
“那里很危险。”布瑞林恩特说道。
“魔王的领地总是很阴凉,好过秋躁时烈日的暴晒。”牧人们畅快地笑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将孩子们留下?”露西恩委婉地规劝。
“我要跟在阿爸身边。”娜娜跑过来撒娇。
头人拍拍小女儿的笑脸,再看一眼妻子,“娜娜留下陪阿妈,阿爸去宰了胆敢拆了咱家房子的狼人。”
“我们要报仇!”牧人们说得坚决。
“这片草场已经打不到肉食了,向阿德加蓝深处去,已经快要冬天了,熊都猫冬了,什么也打不到。不如就近抢回粮食。”
“接近埚惑斯岛,就没有干净的水了。”柯林斯念叨。
牧人笑了,“可惜马被惊走了,不然可以送你们一程。”
女人们捡出羊皮水袋,逐个树木接水,牧人分作两伙,一伙儿跟随精灵西进埚惑斯岛,一伙儿护送老小北上。
没有了马,牧人和精灵迎风奔跑,从早自晚,与花儿相伴,更能领略大草原震撼人心的美。傍晚路遇尤加利矮树林,夕阳下树叶红亮耀眼。阿美达伸头扯下嫩枝大快朵颐,待要再咬却被牧人制止。
“这里的树木有毒,只能咬一次,毒素很快就会从根部升上来,你们看——”
随着牧人所指,深绿树叶从柄开始转红,深红如血,整棵树疯魔妖冶。
阿美达不屑,听清了牧人的话,换一棵树再吃。待它走过便拉开了深红色的围幕。
夕霞落尽,草原凄迷肃杀的夜又开始了,没有了太阳看守,风儿跑得格外欢畅。没有了光,所有隐藏的情绪一发泼将出来。
精灵还没有选好宿地,雾气沉重,他们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前行。风儿似乎乐于开玩笑,每一次停歇都会微转一个方位。雾影中灯火飘摇,暖黄的色调勾起旅人思家的感触。那一盏明灯是如此安逸又温暖,也许撩帘之后是一杯香浓的奶茶,还有大块的熟牛肉,也许是牧人的营帐,将心比心,他们一定会收到主人家热情的欢迎,这对受冻挨饿的旅人有着极至的诱惑。在不知不觉中跑动加速,他们向着那盏缓慢后退的孤灯追去,却怎么也达不到。劳累使思维困顿,连最机警的猎人都受到了干扰,没理会那越来越浓的咸腥味儿,忽视了近在咫尺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