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萱和天恕一路追闹,寨子里的孩子们见天恕头发全白,都讥笑道:“看那个怪物,兰萱,你是不是没人和你玩了,就找了个怪物啊,你看他那白毛,真是丑八怪,哈哈。”天恕见他们笑,自己也对着他们笑,那群孩子便笑的更大声:“原来是个傻子,哈哈!不知道我们在笑话你啊。”
兰萱拉着天恕,道:“天恕,我们快走吧。不要理会他们。”天恕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兰萱,他们怎么都在笑呢,还说我是傻子,你也叫我傻子时候对我笑,嗯,是不是傻子都会让人很高兴呢?”
兰萱呸了一声,道:“你真笨,那能一样吗?他们说你傻子那是在骂你,我说你傻子,那是喜欢你……”兰萱说到喜欢两个字,红着脸的顿住了,觉得承认喜欢他很是不该。便怒道:“你别问东问西的了!跟我走就行了。笨蛋!傻子!”天恕便对着她傻乎乎的笑着。
兰萱刚也想笑,忽然想到忘了拿衣服回去,便道:“哎呦,不好了,一路光顾着和你闹了,我忘了拿衣服回去,不行不行,我得去拿。”天恕道:“好啊,兰萱,我和你一起吧。”兰萱道:“不行,你先回去告诉阿娘一声,我自己去就行了。”天恕道:“我想跟着你。”兰萱见他不高兴,便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可不能乱动,知道吗?别让我回来找不到你。”天恕道:“好吧,兰萱,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哪里也不去。”
兰萱便把篓子让天恕看管好,便一个人去了。哈颜和娜菲住在部落首领的大院里,她和吉卡虽然以前也生活在里面,不过她们母女两个整天做些粗活,住的也是下人的屋子,被哈颜和娜菲整日欺凌,白眼相加,她早就厌烦了这个地方。走到大院前,见大门没有关,便走了进去,来到正堂,刚想进去,便听到里面哈颜和娜菲在里面说笑。
哈颜一边吃着桌子上的果子,一边说道:“娜菲妹子,今日怎么看上去不开心了。”娜菲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听颚尔说今天兰萱那丫头对他阿爹无礼,还想教训教训她,谁知班烈却拦住了。”哈颜道:“那怎么了?”娜菲皱眉道:“哼!只怕班烈是后悔休了她。”哈颜笑道:“哼,妹妹有什么好担心的,吉卡她算什么东西,就凭她还能跟我们斗?她除了长得像个狐狸精,简直一无是处,放心吧,班烈不会再让她回来了。”娜菲道:“这样最好,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个不知婆婆哪里收养的女人,连部落族谱都没有,凭什么和我们平起平坐的,早该把她轰出去。”
兰萱在门外恰好听得她们言语侮辱自己阿娘,心中气恼,便用力推开门扇,叫喊道:“不许你们说我阿娘!不许,不许!我阿娘现在都伤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是要说她的不是!”
两人被兰萱忽然一惊,见是兰萱这丫头怒气冲冲站在门口。哈颜怒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丫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早就不是你来的地方了,给我出去。”娜菲也拍着胸脯,嗲声嗲气道:“就是,小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不懂敲门吗?吓了我一大跳。”说着拿起镜子照照她那涂满脂粉油腻的脸。
兰萱气道:“我来拿回我和阿娘备用的衣服,才听到你们数落她的,我阿娘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的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哈颜一张肥胖的脸气的直抖,道:“哪里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来人啊,赶紧把吉卡屋里的垃圾都收拾干净了,让这小丫头快走,别站在这里碍眼。”兰萱道:“我自己去拿,不用你们。”娜菲喊道:“别进来,哎呀,这地刚扫干净,你这个脏兮兮的样子,别把地再弄脏了。”兰萱刚想抬起的脚缩了回去。兰萱道:“不进就不进,谁稀罕了,哼,以后让我来我也不来。”
不一会儿,一个仆从妇人便提了一个包袱出来,哈颜提过了包袱甩了出去,那包袱也没束紧,里面的衣物散了一地,哈颜喊道:“快走!快走!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了,回去告诉你娘那贱人,以后别想再回来,老老实实在那破地方待着吧。”兰萱道:“不许你骂我阿娘。”哈颜狞笑道:“怎么不能骂她了,贱人!哼,你娘是贱人,生了你这个贱丫头,算她倒霉,就是因为生了你这多余的贱丫头,她才是一副贱命,就活该被人骂。快滚!”兰萱见她骂的越来越难听,便哭喊道:“你胡说!你胡说!”哈颜一把讲她推倒在外,指着兰萱的脸骂道:“行了,贱丫头,你本来就多余,别在这儿惹我烦,快拿上你这堆垃圾给我滚!”说罢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兰萱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散落的旧衣物,埋着头,心灰意冷,哭哭啼啼朝家里走。吃力的背着大包袱,孤零零的走过寨子里的崎岖的道路,脚下一深一浅,好似一阵风便要吹倒了。
那群路上的男孩儿还在玩耍,见兰萱来了,便个个起哄:“快看,是兰萱,丢她!”一群孩子捡起路边的石子朝她抛去,一边抛,还一边唱:“小兰萱,爱哭鬼,没人疼,没人怜,身边有个小白狗。小白狗,傻呼呼,人家笑,他也笑,追着兰萱后面走。哈!哈哈!”
兰萱面色如土,眼中噙着泪水,心中伤痛,只顾埋头默默前行,哈颜那些狠毒的话一直在她脑中回响。根本无瑕理会这些男孩唱些什么,任由那飞来的石子打在身上,不闪也不避,她整个人就像行走的木偶。
忽然见远处天恕奔了过来,大喊道:“你们都给我停下,别打兰萱!”他虽是少年,不过这一喝的声音巨大,跳着挡在兰萱面前。
兰萱张大眼睛注视着天恕的背影,像一道山崖般,昂首直立,为她遮挡风雨。原来还有一个人,一个笨蛋,肯保护这样多余的自己。
天恕杨手接住打来的石子,用力挥将出去,势夹劲风,那石子“呼”的飞了过去,从那领头的男孩耳边划过,直刮的他耳膜刺疼,“轰”的一声,身后的土壁之上砸出来一个三尺厚的陷坑。
那一群男孩见天恕面容狰狞,气势凶悍,真如恶鬼。吓的哇哇惨叫,奔走逃命,哪个还敢停留片刻。
天恕正要追赶,兰萱拉住他手,双颊泛起微红,轻轻道:“天恕,天恕,算了吧,我们快些回去,阿娘还等着我们呢。”
天恕被兰萱拉住手,便立刻收起怒火,静静望着她的脸,道:“兰萱,你看上去不高兴,又伤心了吗?”兰萱默默地下头,继续走。
待走到自家的草棚附近,便见吉卡独自在院门外张望着,呼唤道:“阿萱,天恕,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呢?”
兰萱早就泪眼婆娑,丢下包袱,一头扎进吉卡怀里,放声痛哭。吉卡摸着她脑袋,关切的问道:“阿萱,你这是怎么了?”兰萱哭了半晌,昂头望着吉卡道:“阿娘!你是不是生了我才会被人欺负的,阿娘,我是不是多余的,根本就是多余的,没人愿意让我来这世上!”
吉卡见兰萱满面泪水,抚摸着她的脸庞,怜惜道:“傻孩子,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是多余呢?”兰萱道:“那为什么阿爹把咱们赶出来,部落里的人总是嫌弃我?”吉卡望女儿的脸,心中无比酸楚,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她也在默默埋怨自己:“是阿娘让你跟着受苦了。”缓缓说道:“阿萱,你是阿娘的宝,你怎么会多余呢?阿娘能看你长大就是最快活的事了,不要怪别人,咱们娘俩好好的活着就行了,阿娘会一直陪着你的,等着你出落成大姑娘。”兰萱抽烟着嗯了一声,又埋在吉卡的怀里哭。
吉卡温和的笑道:“好了,阿萱,咱们回家吧,你呀,从小就是个小泪人儿,说哭就哭,哭多了会变丑的,不哭了。”兰萱便抹了眼中的泪珠,道:“好,阿娘,我不哭了。”
天恕也道:“是啊兰萱,你别哭,有阿娘,还有我,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我就替你打他,兰萱,你别哭了,你哭着可没笑着好看。”
天恕笨拙滑稽的话语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吉卡和兰萱都是一乐。
兰萱破涕为笑,道:“哼,你懂什么,你哭的时候好看吗?还从来没见到你哭过呢,你是不是不会哭啊?哪天我也让你哭一次。”吉卡笑道:“呵呵,阿萱,你别和天恕闹了,我们快回去吧。”
便让天恕提起包袱,拿着鱼篓,三人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