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宾朋自然是无话可说。只不过,大家心中纷纷有各自的想法。有的人想,原来琴韵和陶泰之间关系暧昧,早听说陶泰喜欢琴姑娘,现在看来,分明是郎情妾意。有的人想,琴韵刚死了新郎官,尸体尚在堂前,就急着嫁给了情郎,看来绝不是什么好女子,说不定还有奸情呢,哼哼,朝阳会的所谓声誉,也那么回事。也有人想,魏长星如此欺人,他们竟然可以忍耐顺从,充分说明魏长星在朝阳会中权势熏天,他们是真的惹不起啊。一刻间,想什么的人都有。
魏长星道:“承蒙琴姑娘看得起,我愿意效劳。那么,就请陶护法换上新装。来人啊,将恶贼的尸体弄出去,扔到荒郊野外。”
喜堂外进来两个黑衣人,扒下江裕身上的新郎官新衣,交到琴韵手中,将江裕的尸体抬了出去。琴韵抱着新衣,眼望着江裕的尸体被人抬走,心中涌动着无尽的伤痛与悲苦。
片刻之后,陶泰在琴韵的哀求目光和亲手帮助之下,套上了新郎服装。琴韵自己盖上了盖头。红盖头往头上一罩,琴韵泪水再也忍受不住,滚滚而下。
魏长星煞有其事地主持婚礼,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琴书医和帝康硬着头皮坐在双方家长的位置上,根本不敢看众多宾客的目光,均是垂头丧气的摸样,低着头。
陶泰只是配合琴韵站在他的旁边,跟个木桩一样,动也未动,根本没有任何拜礼的动作。满堂人众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偌大的喜宴,气氛诡异,哪有一丝喜庆的味道。
魏长星对于现场的一切的不和谐也不苛求,全做视如不见。说到底,他也不愿意见到朝阳会内部分裂,使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他只想凌驾帝康之上,大权在握,一展抱负而已。事情闹到这一步,既然对方识时务,足够顺服自己意愿,会主威信已然大跌,也就算达到了目的。杀人是不得已的办法,能不动武,自然最好。所以,他也并不苛刻强求做到细节完美,顺坡下驴,见好就收了。
天地“拜”过,琴韵牵着陶泰转出了喜堂。琴韵和陶泰出了喜堂,陶泰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跟在琴韵身后走着,他们一直走到新房门外。琴韵站住身形,早已把盖头掀起,向陶泰深施一礼,说道:“陶大哥,谢谢你啦。”陶泰满心窝火,暗气暗憋,说道:“未必好事,切莫急着谢我。”琴韵道:“陶大哥,还要拜托你一件事。”陶泰道:“请说。”琴韵道:“帮我派人下去,找到江裕的尸体,将他妥善安葬。”陶泰道:“好,我这就去办。”陶泰转身离去,琴韵独自神伤,默默地进入新房。
大事已毕。魏长星撂下两句场面话,带着季坤和鲍独最先离去。鲍独在骨子里也是个非常孤傲的人,他在陶泰手上输了一仗,心中十分不服,暗暗铭记这一掌之仇,立志他年必报。
魏长星一走,众人也都纷纷起身告辞。琴书医整个人精神颓废下来,只是静静坐着发呆,对任何人不理不睬。释道儒作为琴书医最好的朋友,只好以长兄的身份,主动承担起家主的职责,替琴书医答礼宾朋。很快宾朋散尽,柯树熊等都已离去,就连朝阳会的人也走得剩不下几个人了。
最后,帝康带着总坛随行来的商彤等一行人也告辞离去。琴书医就像听不到帝康和他说话一样,呆呆坐着不动,对帝康的告别没有丝毫反应。见此情景,释道儒请求暂时留在徐州,帝康同意了。陶泰既然成了新郎官,帝康只能把陶泰也一并留在徐州。帝康吩咐释道儒,好好照看琴书医父女,暂时代替琴书医接管徐州分舵。各项事宜安排已定,帝康带着商彤、李臣锦、范行博等人,上马绝尘而去。
本是满心欢喜的一场喜宴,却奇祸天降。先是新婚女婿被杀,跟着是一阵殊死的拼斗,然后忽然新郎易主,大祸消于无形。喜事草草收场,众人纷纷退去,经历连番变故的琴书医始终呆坐不语。
释道儒无奈,不但接管了徐州分舵全部政务,连琴府的大小家事事务也一并接管了。他首先将徐州分舵的坛主以上的人物召聚在一起,简单说了几句,将分舵的各项事宜粗略了解一番。命令铁虎威暂代处理分舵的大小日常政务,又命金城、李武负责琴府喜宴收尾工作,先将酒席撤下,打扫厅堂院落,梳理账目人情等等,不必细说。
陶泰甩掉新郎外衣,找到几个琴府下人,吩咐他们去寻找江裕的尸体,回来禀告。自己则在一处院子的环廊角落里闷坐下来,等候消息。侯到傍晚时分,下人们回来禀报说,没有找到江裕的尸体被扔于何处。
陶泰心中又烦又苦,正在这时,琴书医低迷着情绪缓缓走来。陶泰站起身,不知该如何招呼,一时杵立当场。琴书医看了他一眼,木然问道:“琴韵呢?”陶泰道:“应该在新房。”琴书医漠然点了点头。
陶泰道:“她让我去找江裕的尸体,我派人去找,根本找不到。”琴书医把头一抬,说道:“是么?我再派人去找吧。”想了一想,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亲自带人去找吧。”陶泰道:“要不,我陪你去。”琴书医又摇了摇头,说道:“会主把释道儒留了下来,暂时代替我处理所有事务。你要是心烦,找他去吧。”转身径自走了。
陶泰又坐了片刻,去找释道儒。释道儒手上的事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他也明白,陶泰这个新郎官并非出自新婚双方的本意,有心安慰陶泰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抛开这个话题不理,直接安排他的食宿问题,并最终将他的住所安排在了新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