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医视女如命,对琴韵极为疼爱呵护,一直以来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寄予厚望,标准要求极高,择婿问题慎之又慎。多年来,琴书医阅人无数,没有能够找到一个看得上眼的乘龙快婿人选。如今倒好,只因一时醉酒,兴之所起,就这般轻率决定了女儿的人生命运。而且还一步到位,不能追悔。
琴书医忽然越想越是心头懊恼,这个最终被确定的女婿,搜肠刮肚去想,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出众的地方。不由得忿忿地嘀咕道:“这个臭小子,便宜死他了,真是气死我了。”蓦然察觉到女儿那嗔怪的目光再次注射过来,琴书医慌忙道:“我这就张罗,给你们去办喜事。”便灰溜溜逃走了。留下琴韵一个人,坐在这里,想着满怀的心事。
江裕足足睡到傍晚,这一觉好不过瘾,舒爽无比。张开眼睛,先抻了一个懒腰。懒腰抻到一半戛然而止,他骇然惊觉自己正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床极为舒适温软,被褥色彩鲜艳,隐隐之间,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这分明是女子的床!
江裕忽的一下坐起,马上回想起,昨夜醉酒,被琴书医推入琴韵房中,之后的事,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江裕立刻想到:“自己莫不是睡在琴韵姑娘的闺房?”惊惶下床,跟着又发觉,自己竟已是衣不裹体,一丝不挂,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他心头狂跳,一种负罪感充满胸怀。暗想:“定是我酒后失德,做出了禽兽的行为。糟了,琴姑娘怎么样了?她跑哪里去了?可别想不开出什么事。”
江裕匆匆忙忙穿好自己的衣服,仓惶蹿出房门,一眼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丽人,正是琴韵。
琴韵见江裕终于起床出来,上前两步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裕脑中空白一片,紧张极了,见到琴韵无恙心中大安,跟着便想到自己“禽兽不如”,开口说道:“琴姑娘,我……你……啊……”张口结舌,怎么也说不下去。尴尬地呆立了片刻,江裕才想到干脆夺路而逃。就好像胆小的老鼠撞到了猫一样,嗖的一下子,逃得无影无终。琴韵“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江裕不敢见人,直接跑到没人的地方,抱着双腿闷头坐了半天。最后想到,堂堂七尺男儿,敢作敢当,不能逃避,得去主动承担错误,接受惩罚制裁,杀刮存留,生死无怨。于是,他鼓足勇气,去见琴书医。
此时,琴书医已经发下办喜事的通知,传出喜帖信笺、发放了英雄贴,广邀亲朋好友,遍请武林同道,定于一个月之后,在徐州城朝阳会分舵大摆嫁女喜晏。
整个分舵的人都已知道了喜讯,大家纷纷笑谈此事。
幸好,众人不知这份姻缘的真正内情,反而都以为,双方定是早有此意,只不过没有对外人泄漏罢了。难怪琴书医会对江裕委以保护家眷的重任,分明是岳父老泰山在考验女婿;至于江裕对琴韵安全保卫的事情尤为上心,日夜值守,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知道昨夜荒唐事情的人,纷纷把昨夜发生的事,视作是他们自己家的一场家庭闹剧。
琴书医虽然懊悔,但是没有听到不悦耳的说法和传言,心中也安慰了不少。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江裕负荆请罪来了。
江裕一路走来,不论遇上谁,都瞧着他笑,跟他打招呼也都是道喜的话。江裕内心忐忑,低着头不敢和人说话,一进屋子,见到琴书医,就跪倒在地。
琴书医一想到自己多年来视如无上珍宝的女儿,从此以后就属于江裕这个小子了,很不甘心,有种被掏空了心似地难受。故此一见江裕,气就不打一处来,将脸色往下一沉,哼了一声,没说话。
江裕磕了几个响头,说道:“舵主,我罪该万死!您砍了我吧。”琴书医没好气道:“混账小子,我砍了你,你让我女儿怎么办?”江裕讷讷地道:“那,那该如何是好?”琴书医道:“怎么?瞧你这意思,我女儿还配不上你呗。”江裕汗流浃背,连连磕头道:“不敢,不是,配得上。不是,我……我有罪。我对不住琴姑娘,对不住你。”
琴书医撇了他一眼,说道:“行啦。小子,算你好福气。以后你要是敢让琴韵受半点委屈,我饶不了你。”江裕道:“不敢,我一定不会。”
琴书医好像累了,说道:“去吧,这两天你也好好拾掇拾掇,做新郎就要有个新郎官的样子,别给我丢脸。”江裕道:“是,呃,什么?新郎官?”江裕愣住了。琴书医道:“对。”江裕张大了嘴,有些信不过自己的耳朵,问道:“舵主,您是说,您真的要把琴姑娘嫁……嫁给我?”
琴书医忽然动怒,睁大眼睛,大声骂道:“混蛋小子,难道我和你闹着玩呢?我看你就来气,你是成心气我是不?还不快给我滚蛋!”江裕见他发狂,爬起身转身就跑,出了屋子,还能听到琴书医的疯狂骂声。
江裕左寻思、右琢磨,想了半天,觉得事情有些奇妙,心里不踏实,又奔琴韵房中走来,打算找琴韵再问问清楚。
琴韵正在屋内闲坐,窗户敞开着,忽听窗外有人轻声唤她:“琴姑娘。”琴韵听到声音正是江裕,红了脸,故作平常之态,只是转开脸不敢看向窗外,问道:“江大哥,什么事?”
江裕迟疑了一下,心虚地问道:“我来问你一件事,你爹说,要把你嫁给我,是真的吗?”琴韵轻声回道:“是。”江裕听到这一声回答,心脏剧烈跳动,又问道:“那你……你……”琴韵仍旧镇定的语态轻声答道:“我没有意见。”
江裕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了。天上忽然掉下个巨大幸福,毫无准备地砸在他的头上,一股喜滋滋的感觉在心中荡漾,如同沐浴着阳光,浑身暖洋洋的。
琴韵听不到他的声音,转回脸来一看,江裕直愣愣的站在窗外,脸上泛着傻笑。琴韵心中一甜,柔声问道:“江大哥,你还有事么?”
江裕回过神来,又道:“呃,我昨天……对不住……琴姑娘,我没对你……”支支吾吾,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