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胖公和胡昂以后未出三日,江裕决定离开。屈指算来,江裕在小溪林守墓练刀已满整整十载,此时的江裕自觉快意刀武功小有所成,难以寸进,是到了该下山寻仇的时候了。尤其是听到胖公沈正业对自己武功的品评之后,他心知自己的武功成就已经达到顶峰,已至真正的瓶颈,再难以突破丝毫,不可能再有什么长进了,继续在这里修炼下去,只能是荒废光阴而已。萧白知道他心中的仇恨,心结无法解开,也不挽留,拜谢他守墓十年的恩义,送他下山。
江裕临行前,在武圣人坟前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并向萧白表示,饮水思源,大恩不忘,将来为武圣人复仇的时候,将来小溪林一脉有需要快意刀的时候,他江裕乃至快意刀以后的历代传人,都会义无反顾地回来相助,以报当年武圣人石谷赠刀之恩。萧白将江裕一直送出山门,双方才拱手道别。
离开小溪林,出了凤凰山,渡过大江,离开铜陵地界,江裕一路向北而行。非只一日,这一天,终于赶到徐州城外。
江裕在徐州住过一年有余,对这里的内外环境十分熟悉,徐州看起来变化似乎不大。进入城中,市井仍旧繁华,各条街道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样子。江裕凭借记忆,很快找到了三狂府。驻足府门外远处,江裕将三狂府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座宅邸看上去依旧风光气派,朱门高墙,砖瓦明亮,府门上横悬巨匾,上书三个镏金大字:“三狂府”。字迹苍劲,凤舞龙飞,潇洒狂放。
江裕瞧了一阵,三狂府府门关着,不见人影出入。江裕顺着院墙环绕三狂府走了一圈,这座宅院虽说与十余年前也有了一些不同景象,但整体格局没有丝毫变化。宅院的后面相邻的是户小院人家,两家院墙靠得很近,仅有七八尺的距离,院墙之间的地面用石板铺就,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小胡同。两座院墙各有一个小门相对,这是江裕感觉到的与十多年前最大的不同。
江裕打算夜探三狂府,转罢多时,做到心中有数。他眼见天色尚早,便在附近背街上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样酒菜慢慢吃喝,在这里消磨时光。这家饭馆生意并不怎么兴隆,大半天见不到一个顾客,店家十分悠闲。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才有三五顾客陆续登门,生意总算有了些起色,厨房也忙活起来,可店伙计仍旧不算很忙。
江裕缓慢地吃着酒菜,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所有顾客都已离去,江裕仍旧缓慢吃喝,并不打算离开。店家一看江裕的架势,就知道江裕是打算在他们这里耗时间。按照往日的经验,天色一黑,基本上就没有顾客了,店家也就打烊关门了。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做饭店生意的总不能往外撵客人,店家没办法,只好陪着江裕干靠时间。
江裕看出店家有些不耐烦,只是现在距离深夜时间还早,江裕若是付账出门,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索性装作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磨着时间。
又过了一阵子,外面的天黑透了,背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江裕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店家,算算账吧。”店家长出了一口气,早把江裕的饭钱算明白了,伙计也是精神一震,跑过来招呼道:“客爷,您点了一壶好酒,价钱要稍高一些。总共是三十四文钱。”江裕道:“嗯,不多。伙计,我跟你打听一下,前面那家宅院是谁家啊?看起来跟其他家可不太一样啊?”伙计笑道:“当然不一样了,那是大名鼎鼎的三狂府。”
江裕点了点头,应声道:“哦。他后面那个小院又是谁家啊?”伙计道:“嗨,其实和三狂府是一家。那个小院,是三狂府琴老爷的女婿居住的地方。”江裕一愣,三狂府琴老爷的女婿,那一定是说陶泰了,江裕深知琴书医爱女如命,与女儿琴韵一向不肯分离,奇道:“琴老爷不和女儿女婿一起住么?为什么要让女儿女婿搬出去居住啊?”伙计摇头道:“错了。客爷,琴老爷和女儿外孙一起住,单独居住的是三狂府的女婿,而不是三狂琴老爷。”江裕大奇,又问道:“噢?那女婿又为何单独居住啊?”伙计解说道:“听说和十多年前的往事有关。那女婿单独居住十多年了,早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了,具体怎么回事,外人哪会知道?”
江裕听罢,低头沉思不语。伙计打量了江裕几眼,说道:“客爷,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琴老爷和他的女婿,那可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豪杰,武功高明得邪乎。在徐州有几个不知道三狂府的?又有几个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桩奇事的?我年龄小,那些事我也说不清楚。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到外面找年龄大的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很容易就什么都知晓了。”江裕看了伙计一眼,这伙计年龄不过二十多岁,对发生在十多年以前的事不甚知晓,太正常不过了。
江裕付了饭钱,起身出门。店家倒也痛快,立刻就跟上来关门,上门板打烊。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光亮,各家各户陆续关闭门窗,熄灯安睡,背街上更是光线黑暗。天上月亮半圆,月光浅淡,江裕一个人走在街上,四处静悄悄的。又缓缓的转了片刻,估计也快接近二更天了,江裕瞧瞧四下无人,这才转到三狂府院墙外面,找准了一个位置,翻上墙头,跳入院中。
三狂府虽然换了名,房屋布局并没有更改。府中各处的灯光都已经熄了,唯有后宅主卧灯光明亮,窗纸上还有人影不断摇晃。江裕凭借记忆,根据院落中的灯光情况进行判断,下人们应该都已经睡下了。主卧中尚在活动的人,八成是琴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