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沉,冷冷的看着紧闭的殿门,听到西凉的声音冷哼了一声,随手拽下车帘上一颗珍珠,扣在指尖运力弹出。
“我家公子来了。”东怜轻呼。
骆驿并不出声,右手一挥,将东怜打晕了过去,扔在内室。
随即掌风推出,灭尽了大殿内的烛光。这是两人商量的策略,外面的一百来人中大多是只懂拳脚的官兵,殿堂内昏暗,若是官兵冲进来,一来制造些小麻烦,极利于两人趁乱混进去。二来自己在内殿放些冷箭,对方大乱也能为陵景炀添些麻烦,便于逃走。三来就算官兵冷静应对,他们手里还有一名人质。
“放箭。”良久,陵景炀冷声说,声音不带半分起伏。
“公子!”西凉一跃下马握拳跪下“公子!三思!”
“西凉……”陵景炀一双眸子冰凉如许,带着三分寒气“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所有人听着,放箭!”
昏暗的室内,一切只能依赖听觉,骆驿手中银光飞舞,如银锻般护着自己的周身大穴,一面狠瞪了梁皓一眼。
另一边,梁皓闭着眼微微笑着,手中各种暗器源源不断的飞出,准确无误地与箭矢砰然相撞,金戈之声滔滔不绝。他的脚步不停,越发逼近殿门,骆驿剑气暴涨,挥出‘雪漫千山’的招数,隔空震落一番箭雨,身子弓起一个虎跃落到梁皓然背后,面对突来的不速之客,梁皓斜扭着头,眼中荡出一池春水,将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她。
骆驿背靠着他,两人一步一酌贴近了门边,“阿骆,放个大招,区区收集的小玩意可要用光了。”
“我做不到。”骆驿冷哼一声,额上已布满冷汗,手上剑势不减,但已然是花架子。“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官兵会先进来吗?”
“年纪轻轻,不扎扎实实练内力,净学些没用的。”梁皓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握住骆驿的手腕。
骆驿剑势一滞,想要挣脱,随即一股灼热的真气顺着他紧握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横冲直撞地深入她的经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谢谢。”骆驿低声说
“我们现在可是一个锅里的。你挂了,区区不就一个人在锅里煮了吗?”
“……”
“开个玩笑!区区皮糙肉厚,那陵景炀想吃区区还得有副好牙口。”
“好了,你松手吧。”
梁皓喟叹一声“阿骆,一会儿还有场恶战。区区可不想我的伙伴受伤”
“谢谢你。”多余的话不用说,只是这份情义记在了心中。
听闻,梁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纹渐渐加深。
“梁皓,你闹够了么。”隔着金色的殿门外的一道声音冷冷的响起。
梁皓感觉到握着的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斥力轰然将他的手掌震开,一双眼睛映入他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梁皓弯弯嘴角,带着无奈的笑容一脚踹出。
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在这阵凌厉的冲力下无力的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西凉眯起眼睛看向昏暗的殿内,公子竟然认识那个‘贵公子’?梁皓……这名字怎这么耳熟。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迎着阳光缓缓而出。面前的男子紊絮不乱,衣诀迎风不带半点狼狈,阳光将他渡成一片亮丽的金色,烘托出一位颜丽贵公子的身影,脸上的笑颜带着风流的倜傥,下颚微微扬起,瞰视着连绵的兵将。西凉一惊,这不是……
而他身后的那个人站在他的阴影之中,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样貌,只能见一席靛青色短衫包裹着的少年身影。约莫是小厮之流,西凉不在意的扫过回首看向陵景炀。
端坐在轿内的陵景炀默默无声,珠帘外的两人也紧闭着嘴,其余人皆缩着头不敢出声,西凉担心东怜的伤势已经入殿寻她。一时间整片山脉静默无声。
“舅舅。”所有人不敢大声呼吸的时候,那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突然一撩衣摆单膝跪下,扬声道。
有清风刮过耳畔,吹乱了少年的鬓发,两颊血迹未干,一直被遗忘在一旁的少年身形猛地一晃,似乎缓缓回过神来,随着单膝跪下。
有珠玉琳琅轻碰之声,遥遥相对的珠帘伸出了一只白玉般的手,只不过那只手心正央爬着一蜈蚣般的伤痕,明明狰狞却不显突兀,反而添加了破碎残缺之美。“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舅舅?”他的声音就像他的手,低沉而带着美玉般的质冷。
梁皓忽地咳了一声,身子痛苦的弯了下去,几点鲜血落在身前的石板上,溅开了缭绕的烟尘。他的脾胃一阵翻江倒海,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在他没有戒备的瞬间,一道劲力击中了他的腹部。
骆驿眼神一紧,那轿子离他们足有半里的距离,而坐在珠帘后的男子做得仅仅是悠然的伸出只手掌。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梁皓几番吐息,顿了顿声。
“梁皓,你的愿望。”那道声音不辨悲喜。
可梁皓闻言却喜上眉梢,疼痛也压下了几分,他一个健步跃了起来,回身将入定般的少年拉起“多谢舅舅,愿望回头区区传给西凉,今日区区先拜别了。”说完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揖,提气一跃,顺着连绵的屋檐飞跃而去,脚步还带着踉跄。
轿中的目光注视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给两位大人厚葬,即日报回京城。”
“是。”侍奉的小厮颔首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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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约莫五百里,梁皓脚下一滞,昏昏沉沉的身子终于倒落下去,脑中最后想到的却是,陵景炀的修为又提升了。
紧随而上的骆驿托住了他,几下落在了地面,没有话语,骆驿利落的手腕翻花,将昏迷过去的梁皓盘腿架起,自己旋身立于一旁,从怀中抽出携带的针包,银针翻飞,点点银光如流水般倾泻在昏迷的人儿身上,天柱、附分、魄户、神堂、风门、玉枕、眉冲...骆驿口中默念,速度竟逐渐加快,穿花绕树般将指长的银针深入梁皓的皮肤,唇紧紧抿着,一滴汗水顺着成川的眉尖滑落。坠在梁皓的睫毛上,眩眩欲滴。
灵穴!指间执起最后一根金针,足足一匝长的金针反射着寒光,注视着梁皓颤抖的眉心,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后的收手,骆驿显得格外小心,针尖对准了他的眉心,腕间运力提气,这一针格外慎重,狠准的扎进了梁皓双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