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王鱼玄机的冤案,子渊勉、子渊势等人也曾听闻过,但铁中铮、小迓诸人却是不知。
吴渊默继续道:鱼玄机一代名将,声名还在家兄吴靖默之上,家兄在世时,曾多次表露对他的仰慕之情。他不但武艺高强,有攻城略地,百战百胜的将才,更能运筹帷幄,布局谋划,调兵遣将,有宏谋远略的帅才。每次交战之时,敌军将帅攻守进退,他总能预先料到,是以战功赫赫,被封为沧州王。吴渊默说到此,顿了一顿。
其实鱼玄机所以能以异姓晋封为王,第一战功乃是灭青丘,逐赤沼,保守住天雄国皇族龙兴之地。但吴渊默因为小迓是九尾狐族人,故意略过了不说。
吴渊默继续道:鱼玄机之才,甚至不限于征战攻伐,他被封为沧州王后,处理沧州七郡六十四县政务,也是政绩卓著。他明理明事,知人任人,破弊政沉疴,兴清明廉政,沧州大治,仓廪殷实,庶民富足,百姓爱戴。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家兄不过封侯爵,尚且遭人奸计,陷于沙场,枉自战死。更何况沧州王功高而震主呢?
小迓听他再次提到自己兄长,忍不住问道:吴师傅,令兄也是含冤而死么?他也是有名的大将?
吴渊默叹了一声,道:这又是另一件事了。家兄吴靖默也是一员大将,封爵朝阳侯。他为人耿直,执法不避权贵,不经意间得罪了天雄国皇族宗亲里的一个王爷。后来他奉命带兵平叛乱匪,受那位王爷节制,那王爷挟怨报复,故意削减他的兵马粮饷,又命他孤军深入敌境,最后我兄长被敌军包围十余日,他也不肯赴援,坐视我兄长全军战死。吴渊默说话平静,放佛说的是不相干的旁人的事,没甚悲哀。
可子渊氏三兄弟都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吴渊默此时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十余年的痛心。
这时忽听得啪啪几声响声,是扬大弋攥紧拳头,在身旁的大树上猛击了几拳,只见他满脸通红,怒发上举,道:王维梁这个卑鄙小人,终有一日,我要在他身上割上千刀万刀,给吴大帅报仇!
众人见他突然的举动,都被他吓了一跳。
原来扬大弋当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因为作战勇敢,勇于冲锋陷阵,被朝阳侯吴靖默任为先锋校尉。而害死吴靖默的那个王爷,就是他口中所称的王维梁。吴靖默冤死沙场,扬大弋义愤填膺,曾闯入王府找王维梁报仇,可是未获成功,反被王维梁追杀,他奔逃亡命,四处流浪,后来听说吴渊默去了神州国,便也投身而来。
吴渊默拍了拍扬大弋的肩头,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家兄虽然冤死,但毕竟还是战死于沙场,而且吴氏一门还算无恙,皇帝王以骧后来也下旨褒扬家兄亡魂,治罪王维梁。
扬大弋恨恨地插嘴道:大帅人都死了,他却来假惺惺,那****的王维梁,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做他的王爷么?
吴渊默也不理会他,道:两个月前,我侄女来书,说她将与二皇子王朝野成婚,我侄儿也已袭爵朝阳侯,想来吴氏在天雄国还是留有些根枝。不似鱼氏立下不世大功,却遭逢滔天奇冤,满门抄斩,阖族俱戮,直到现在,都未曾昭雪。哎。哎。
小迓道:沧州王鱼氏当真全族被杀,没有留下一人么?她话刚问出,忽然啊的一声,自己回答道:鱼氏还有一人没死,就是现在的金鱼王!
吴渊默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至今已有七年,七年前,此人侥幸不死,大难逃脱,这些年定是东奔西走,四处亡命了。
铁中铮问道:究竟沧州王因何事被族诛?
吴渊默道:朝廷说他想要谋反。这也不过是妄加之罪了,又有几人当真信得。当时沧州百姓便集体呼冤,后来有不少百姓私自立祠祭祀沧州王,只是不明书偶像神主牌位罢了。
小迓道:如此说来,现在的这个金鱼王是来报仇的了。可是他为何不攻打天雄国,而去侵略青鸾国呢?
吴渊默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他或许是因青鸾国国弱,欲先吞并青鸾国,然后再从东面,北面两面同时出击天雄国。可是天雄国国力雄厚,他又怎能成功?更何况虽然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但为了报仇,不惜开启战争,使得无辜的百姓生灵涂炭,却是大大不该。
子渊勉也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卅六公子都是仁人志士,这位金鱼公子身负血海之仇冤,原是应该申报,但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的是天雄国皇帝王以骧,他理应去寻皇室报仇,却妄动兵戈,害苦了长离国、青鸾国的军民,实非恩怨分明的大丈夫所为。
子渊势道:可是皇帝居于深宫之中,护卫甲士层层林立,只怕他未能进到王以骧身旁,便已横尸当场了。
子渊勉道:便是杀不得皇帝,杀得皇室子弟宗室,也算报得宗族之仇了,死也无憾了。
子渊势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铁中铮本来对于金鱼公子、金鱼王、卅六公子、天雄十骏等等这些名号都不屑一顾,以为真真的大英雄大大豪杰,都是独来独往,睥睨一世之辈,那些呼朋唤友、抱团结队的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但此刻听了沧州王的冤案,知道金鱼公子鱼璧君也身负血海深仇,也亡命天涯,也矢志报仇,不禁心有戚戚,怀想此人形象。吴渊默、子渊勉以为金鱼公子所为不是正道的话,铁中铮心中颇不以为然,但他并不表态。只说道:大哥,不如我们和你一道,去救青鸾国的燕游公主。
小迓因为想见见青鸾国第一美人生得怎生模样,子渊势、子渊劫更是因为兄弟情深不愿分开,都赞成道:好啊,好啊,我们都一起去!
子渊勉却道:铁公子,小迓姑娘,苍梧王和燕游公主眼下多半已经在被押往火凤岛的海船上了,海上波涛凶险,你二人都不善水,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他说完,又对铁中铮道:铁公子,我和二弟的意思是一样,劝你不要前往兀卢思国以身犯险,不如先去见姑母姑丈,再定行止。他已从子渊势口中得知铁中铮的身世,是以相劝。
铁中铮和小迓想起适才青丘水中遇险情形,不寒而栗,想到自己在水中,有如浮萍般无力,真到了海上,遇到敌人,自保尚且不能,更何谈助人救人,所以就打消了念头。只是铁中铮心意已决,列延国是一定要去的。
子渊勉也不便再劝,又对子渊势、子渊劫道:你们二人也不要去。
子渊劫急道:为什么?
子渊勉道:父亲还有一项重要任务要叫你们担当。他要你们去苍梧都。
子渊势道:去苍梧都,莫不是要我们相助皇帝剪希翼?
子渊勉点头道:不错,长离军攻占修竹邑后,传檄四方,说是青鸾国皇帝邀他们合力消灭大司马夏比竹,夏氏在青鸾国的势力盘根错节,所以,皇帝剪希翼现在已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父亲要你们设法保护他。说着,转头对吴扬两人道:吴师傅,扬大哥,此事还要拜托你们。
吴扬两人道:是,殿下。
小迓疑惑道:大哥、二哥、三弟,你们身为皇子,金枝玉叶,怎么都要以身冒险,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话刚说出,就想到了铁中铮,望着他眉间郁结的愁思,心中叹息道:哎,你也是皇子,遇到的事却比这三人还要危险百倍了。
子渊勉也注意到小迓的眼光,猜到她心中所想,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国家,国小势弱,在强权之间夹缝苟存,身为皇子,却也没甚金贵,只是担了更重一些的宗族担子罢了。况且天下卅六州,各国皇室皆以武立国,就是天雄这样的大国,皇子也要凭武功立身处世。
小迓道:是么?
子渊勉道:我昨日听人说道,夙沙半岛有不少居民望见白马行空。
小迓插嘴道:马在天空中跑?怎么可能?
子渊劫激动道:是传说中的玉龙马么?
子渊势道:难道是天雄国二皇子来了?
子渊勉点头道:不错。玉龙马到了,想必玉龙公子王朝野也已经到了青鸾国。
天雄国二皇子玉龙公子王朝野的名声,众人之中只有小迓未曾听过,她问道:这个王朝野也是皇子?怎么他的马能飞么?他很厉害么?
子渊勉道:他是当今天雄国皇帝王以骧的二子,人称玉龙公子,亦在心雄卅六公子之列。卅六公子的名号,有许多我还叫不上来,但玉龙公子之名,当真如雷之贯耳一般。传说他是当世第一个气功大成的少年子弟,武功造化,还在他大哥鸿龙公子王君廓之上,而且风神俊雅、才德过人,外间都说皇帝王以骧可能舍长立幼,以他为储君。他座下一匹玉龙马,更是天地神兽。龙脊俊骨,体躯峥嵘。一色皆白,望之如玉。嘶啸震慑虎豹罴熊,腾跃快过飞鹰飞燕。能凌空奋蹄,踏波踏烟。不用鞍,不用辔,不用镫,不用鞭,却似闪电,似长风,来无影,去无踪。
小迓听得呆了。却听吴渊默道:这位玉龙公子此番前来,定也是为了长离军的事,却不知他是否率了精兵良将,来与金鱼王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