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禁坐等着女儿再说出些令他惊诧地话来。
果然,政君向他拜了一拜说:“阿父,君儿陪崇哥读《孝经》,其中有一篇不明。”
他垂下眼帘,大致明白她要说些什么了,不由得暗暗赞叹女儿的大胆和聪慧。
“哦?何处不懂,说来阿父看看能不能替你解惑。”,王禁浑不在意地说。
政君自以为得计,连忙说道:“君儿读到《广扬名》篇,子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是以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此处有所不明。”
王禁拽了拽耳边的散发,笑着说:“圣人这是说“君子侍奉父母亲能尽孝,所以能把对父母的孝心移作对国君的忠心;
奉事兄长能尽敬,所以能把这种尽敬之心移作对前辈或上官的敬顺;
在家里能处理好家务事,所以会把理家的道理移于做官治理国家。
因此能够在家里尽孝悌之道、治理好家政的人,其名声也就会显扬于后世了。“
说完之后,他点了点一脸崇拜的崇哥的头,转过头来对政君冷笑两声:“呵呵,难道你对如何处理好这家务事有所不明?”
政君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去,又对阿父拜了一拜,低声道:“阿父,君儿……君儿不知道该如何问,只好借着《孝经》来问阿父了。”
王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政君的心方定了下来。
“你倒是会找话来问,为什么不考虑这话是否会惹得阿父不悦。阿父为了廷尉平的位置正不悦的紧,你却来讽刺阿父不懂的管理后宅,导致这官也做不好。”
政君的心又吊起,她只想到如何叫阿父的话题引到治家里宅上来,没想到这在阿父眼里竟是嘲讽。
她一哆嗦,看着阿父的眼神不由得就流露出歉意和怜惜。
王禁见了知道在女儿心里自个的份量并不低,心下略觉安慰。
他沉声道:“你可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话说不对是会要人命的!
去年,司隶校尉盖宽饶为了祭祀的事情上奏,因举例不当,惹闹了皇上,被执金吾判为大不敬。
他一片忠心却被命下了诏狱,此人刚烈,无法接受被狱吏羞辱,在未央宫的北门外自尽了。”
政君虽然觉得这朝堂之事和自己无关,但也知道阿父在教她如何劝谏,便不再作声。
“那盖宽饶还和阿父是同乡,同是魏郡人。好在皇上没有因为他避罪自刎而追究他的家人,那两个孩子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王禁说到此时声音有些低沉,做官真的很危险呢,伴君如伴虎。
政君听到此处想起舅舅也曾举过这个例子,叫她知道苟叔为了阿母甘愿冒如此风险。
她不由得有些走神,过几日便是阿母再嫁的日子了,那苟叔应该能让阿母过得舒畅地吧。
王禁咳嗽了两声,她方回过神来,连忙膝行至依旧板着脸的阿父身边,讨好地揉了揉阿父的肩膀:“阿父,君儿知错了。君儿只是想……”
“想什么?”王禁闭着眼睛问。
她瞧了瞧阿父的脸色,便知道今日自个动的小心思,阿父早已瞧在眼里。便也不再扭捏,边揉着阿父的肩膀边说:“后母眼下病着,行动不便。君儿愿和大姐为后母解忧,管理好后宅。不知阿父意下如何?”
王禁听到耿氏行动不便时,眼皮一跳。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事本该去问你们母亲,怎么来问阿父了?”
政君有些泄气,不由得垂下手来。
“不过既然你们母亲病得厉害,你们也是出于一片孝心,愿为阿父和母亲解忧。阿父便去和她说说去。”
王禁眼皮撩了撩,政君娇娇叫了一句:“阿父……”
便又加把劲揉的王禁“啊……啊”的叫。
崇哥看看姐姐看看阿父,在一旁嘿嘿地傻乐了一阵,也起身为阿父敲背表示孝敬。
笑闹了一阵,政君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既然阿父如此表明了态度,为何不乘此机会一并解决了呢。
“阿父,女儿还有个问题。”
“哦?又有何难题要来为难阿父了?”王禁好笑地瞧瞧女儿,连中馈之权都晓得联合君侠拿了去啦,又有何难题呢?
政君移到阿父对面,一脸严肃地说:“阿父,那日您要我们不要辱没祖先,要重振家声。女儿想了想,觉得这不仅仅是我们三个嫡子嫡女的事。”
王禁也变的严肃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女儿会以这个话题开头。
政君见阿父变得认真起来,满意地说:“庶子庶女不好好管教,也有可能会为家族带来灾祸。再说,哥哥和崇哥也需要其他兄弟的帮衬。”
王禁不由得想的更远,他一向放荡惯了,教养子女之事很少放在心上,近来倒是对李氏生的儿女有了亲近和教导之心。女儿的话打醒了他:独木难成林,难为政君小小年纪便想到这么多。
政君见阿父越发认真,知道她的话打动了阿父,又继续道:“阿父,您那日将夏姬罚在主院外跪了一天。商哥和君如怎么求您,您都不理,近来您又多对我们表示亲近,他们势必……。”
“怎么?还敢对你们有怨言?”王禁脸色凝重,庶子庶女就该有庶子庶女的规矩,以前宠的他们不知道规矩那是以前。
“阿父,这怨言估计夏姬会教他们不要讲,但依夏姬的性子怎么会不在他们耳边絮叨。日子久了,难免父子离心,兄弟姐妹离心。这后院里本就该有后院的规矩,为何不是后母出面惩罚那夏姬?”
王禁拍了一下桌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竟然敢说他不懂规矩,这是个女儿该说的话吗?
政君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咬了咬嘴唇,一鼓作气道:“阿父,那有儿女不向着生母的?女儿和崇哥依旧是日日思念阿母。”
王禁听到女儿提起李氏,怒气便似只鼓胀的皮球被针戳了一下。
他脸上却有些放不下来,也不做声。
政君又道:“那夏姬只是个妾侍,怎么能够养育身为主子的商哥和君如呢?
姬妾要争宠,庶子庶女日日跟着姬妾一处生活,怎会和嫡子嫡女一条心。
阿父娶了后母来不就是为了让她教养子女地吗?眼下大姐的婚事也无人理会,君儿看着心里焦急。”
王禁狐疑地看着政君:“君儿,你老实给我说,你大姐可是惹出什么不好的的事情了?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