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鹰隼从天上冲他飞来,落在他身旁。
这只鹰隼很漂亮,白色与金灰色相间的羽毛,非常丰满厚实,眼神犀利有神。他的个头也不算大,只有有数尺左右。但锋利的爪子很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对象。
左修并不害怕,反而冲鹰隼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鹰隼听懂了左修的意思,也很听话,直接飞到左修的肩上,就这样任由左修驮着他离去。仿佛左修就是他的主人一样,但从他们的离开的背影看去,他们又更像是可以依托生死的挚友。
回过头看书屋,才发现树屋真的很大,需要近百人才能环抱得了。这么大的树,即使是数千年也未必能长成。
左修走到树屋门前,先是用手扫去身上的残雪,然后又整理了下衣服,好让自己更加整齐一些。鹰隼也很知趣的飞在树屋门外,似乎并不想进去。
进入到树屋,左修没有说话,而且直接端起那个冰冷的碗,将难喝的浓汤喝得干干净净。只是这次他心中只有暖意,把难喝的味道忘的干干净净。
书写的男子,已停下了笔,只是在他桌上多了几本刚装订好的几本书,还有一面有些古老陈旧的镜子。他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左修,默默地看着左修走进来,再喝完汤,直到坐下,然后才说道:“恭喜你!”
左修隔着山,隔着洞,隔着字,看完了那本书,又得到的两本书,自然值得恭喜。
如今的左修,修为并没有变高,经脉也没有变得更加通畅,体质也没有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气质却变得更加内敛而张狂,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而犀利,瘦弱的脚,踩在地上,显得非常轻盈但更显得稳重。
此时,他能看清眼前这名男子的骨骼年龄、身高尺寸、体重斤两。还有已经非常成熟而强大的内丹。周身强大的内力,仿若气体,充实着他所有的经脉。仿若水,融入他的血液缓缓流淌。又仿若石,固五脏强六腑。这样的人,便是所有武学境界中,达到肉体最强的时候,也就是玄武大圆满。
而在他身前,有许多的天地元力,久久不会溃散。随着每次呼吸时,吸入到体内,再换以浊气呼出。这已是圣武境能控元力特征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子,少说也是圣武境!
“前辈,谢谢您!”左修跪在地上,很正式,很诚恳地磕头说道。
既然知晓了对方的修为至少是圣武,年龄更是看出也有数百,所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然而,不谈初时自己虚弱的身体如何恢复,若不是那碗富有天地精元的浓汤,别说看天书了,他即便在树屋里,也早就会被冻死了!更重要的是,是那只漂亮的鹰隼,他就是阿古,如今已经完全失去大鹏本源妖力,而是幻化成了鹰隼原形。若不是眼前这位前辈,妖族失去本源,又怎么能保留意识?当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又是如何能够恢复健康?所以他要说的谢谢,尽管这两个字仍然不足以表达他的诚意!
男子听罢,摇了摇头,神态与语气仍然很平静,语调也很平、很轻:“这都是你的造化!”
“前辈,昆仑限制武圣的禁制已经消失了!”其实,左修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事情想要说,而且这件事情,他相信对方既然是圣武境的高手,自然也知道。但他还是首先说这件事情,因为他觉得对这位前辈来讲,应该很重要!
昆仑之上无圣武,无论前辈是何种原因来到这里,何种条件来到昆仑,如今禁制已经消失。相信对其他圣武之上也来这里也会在意。至少这也是件非常值得他警惕的事情!
男子淡淡的看着左修,语气似乎更加柔和,但他并没有理会左修的提醒,而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是你这样出去,死的会很快!”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男子觉得这是对左修最重要的话,左修能懂。一个天人合一的侍武境,不说会被人妒忌,光想想都会让人害怕,害怕到很多人会不分善恶的想要将他抹杀!
素先生走到左修面前,在他眉心一掌按下,左修外露的天人气息尽数被封印住。
“你现在只需要慢慢积蓄内力,逐渐感应天地元力,再不断锤炼体质,当时候将封印解除。那时便可直接进去圣武境界!”
他们都说了对于对方最重要的话,然后都沉默了片刻。接着又聊了很多话题,关于武学,关于阿古的伤势...他们很聊得来,彼此心中都认为,眼前这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好友,尽管他们的差距很大,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了!男子再次开口,因为在他的感知里,正如左修估计,有不少不弱于他的强者正向昆仑涌来!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多少善意。
“这里有四本书,都是甲等一品或二品的心法武学。”男子说完,将书递给左修。
左修拿在手上,看也没看,就这样随手放在旁边,尽管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拼死都要争夺的宝物。
男子接着说道:“我有个孙女,她叫素素。帮我照看下她!谢谢。”
左修诚恳地点了点头。
男子接着说道:“你可以叫我素先生“说道这里,顿了顿,用左修从来没有听过的感叹的语调说道:”你走吧!从此将再无昆仑了!”
左修跪倒在地,想要劝素先生也离开,可还未开口,只见素先生幻化成一道幻影,左手提起毫无反抗能力的左修,冲出树屋,然后又将门口的古抓起来。再向天空上一扔。从远处看,他们像一道流星一般,划天而过!
左修与阿古,就这样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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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下,阶梯还是那么长,但已不再如往日的缥缈神秘,更不如以往那般冷清和那样干净。
有两个与欧阳青青一样着装的上清宫指挥使,只是他们胸前不是红色“妖”字,而是蓝色的“律”字。他们分别站在阶梯两旁,像是看门人一样。
若在其他地方,以他们的身份,很难想象他们有这样的差事,而且看情形,显然还很有些日子了。
在他们前面,有一位穿着盔甲的人。
“神司大人,一月前禁制只是不太稳定,前...前几日才...才完全消失!”
即使他们地位不低,但仍然对眼前的人十分小心,十分敬畏。能数天之内感知这里的情况,并从千里的距离赶过来,这份实力在同阶也极为少见,何况今天来的神司,也是他们令他们最胆寒,最神秘的直隶最高上司——掌甲神司!
掌甲神司是四大神司中掌管猎妖使、清律使两大战力军团的最高统帅,是拥有上清宫最强重兵的神司!他终生都穿着一副非常宽大的铠甲,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包裹的非常严实。带着一个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的头盔,从来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似乎他一直都存在,一直没有变化过。
他的盔甲除了胸前也有一个庞大而鲜红的“禁”字,整个盔甲都显得十分暗淡,仿佛生锈了一般。但没人敢小觑它,因为传说穿上这幅传说铠甲的人,从来没有被打倒过!它还有个美丽而凄冷的名字叫做——一生寒霜。
“为何不早报?”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与面容。但凭借他的雷霆般的声音,和接近九尺的魁梧身材来猜测,他应该是个非常凶猛魁梧的男子。
这两人是轮班监视昆仑的清律指挥使。没有及时上报变化,他们多少都有些责任。所以光是这声音就让他们感到胆寒。两名清律指挥使深低着头,都不敢做声回答,
掌甲神司扫视两人后,然后在一人身上停住了目光,威严地说道:“一个月前,你去哪了?”
那人被盯住时就大感不妙,一听质问语气,便吓得脚软,直接跪倒在地,哀求道:“神司饶命,属下....属下只是...只是...去视察周围妖兽情况了”
掌甲神司没有表情,旁人虽然只看得见他冰冷的头盔,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因为他一手将那名指挥使提起,悬在空中,然后一拳打中他的丹田!尽管这人是与他同级的掌书神司的同宗后辈,尽管这名后辈被称作最有晋升圣武的潜力,但是仍然被掌甲神司碎去了内丹,废去了武功!
这又是他一可怕之处,他很少杀人,却十分喜爱废人武功!因为他认为,人死去是痛苦的结束,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废去武功,才是痛苦的开始!
他将这名指挥使像垃圾一样丢到一旁,也不看另一位一直打颤发抖的指挥使。转身登上阶梯!
“神司不可!”一个苍老的声音将他拦下。
掌甲神司转过身来,从黑黢黢的头盔眼洞中看着说话的人,为了表现出不满,他的寒甲散发出寒气,地上的积雪遇到吹来的寒气后,没有亲切的融合,也没有被吹拂开来,而是被生生的湮灭掉!于是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粒雪的怪圈。
这人是个面容非常慈祥的老者,背有些驼、手上还拄着拐棍,光看他外表,他和市井中的其他普通老者并无区别。
他向身后的两个青年说道:“问儿、心儿,快来参见掌甲神司。”
其中有一名青年,长的很漂亮,背上背着一柄剑也很漂亮,剑鞘上镶嵌了许多珍贵的宝石,他叫做李天问,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因为他师父将大宋十大神兵的问天剑传给了他。
此时,他双手握拳,头微微点下,简单的行过礼数后,又恢复了高傲的神态。
另一位个头略高,眼前蒙着一块黑布,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他背上也背着一柄剑,只是比起他的师弟李天问,实在很寒酸,因为他是柄木剑,而且没有华丽昂贵的剑鞘。
他叫做李越,他也是双手握拳,只是行礼时,腰弯成了直线,态度显得非常诚恳。
老者淡淡看过两位徒儿的不同表现,不露声色,并没有对他们批评或者是赞扬。而是转身对掌甲神司说道:“教主有令,严禁你登上昆仑!”
掌甲神司身边的寒气更重了,他冷冷的说道:“为什么?他素清明身为掌镜神司,居然叛教。我身为清律使统领自然有资格将他捉拿!”
老者摇了摇头,正要说话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此人是个瞎子,是个真正的瞎子,因为他只有眼窟窿,没有眼球!他很老,比那个老者更老。他骑着一只狗,这只狗长得很凶恶与奇怪,有四只眼睛,身长达数米。它的布满獠牙的嘴里不断的滴着粘稠的口水,口水落到地上,发出哧哧的腐蚀的声音。
指挥使急忙跪地磕头,天问、天心两位也急忙跪地磕头。连老者与掌甲神司顿时行礼道:“恭迎天目长老!”
天目长老淡淡点头,并没有对他们先说什么,而是向周围喊道:“这是我们上清宫的内务,各位请回吧!”话音刚落,数个身影窜身而动,纷纷着急离开,有的飞天、有的遁地,还有一个是用的跑,而且跑的非常快!
天目很满意这个结果,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就知道老李不行,所以我只好亲自来了!去吧,将窥天镜带回,掌教诺言自会遵守!”
被称作老李的,就是天问、天心的师父。他恭敬的说道:“有劳长老了!”说完也不再理会旁人,径直向上山走去。
掌甲神司没有动,但是能感觉到他很不甘心,看着老李从他身边走过。他想要争辩几句!但天目长老却抢先说道:“若你敢违背教令,休怪老夫无情!”
掌甲神司不敢再言,只好作罢,即使再有不服,他也不敢对天目放肆,天目长老是五大长老之二,比掌教地位更高!于是,他转过身,看着阶梯上方,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