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楚下附着栏杆，朝着大海里呕吐。这是在大白天，引起甲板上许多人的侧目。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上船就喝酒？”若说她是个酒量好的主，也就算了，偏偏喝了几杯就吐个不停，还依然坚持要喝，乐素实在不理解。
楚下擦擦嘴，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一开口便是一股酒气道：“你懂个屁。”
乐素耸耸肩，表示确实不懂，楚下推开他的身子，往客舱走去，留他一个人在甲板上。
这天海面平静，风和日丽，许多人都在甲板上晒太阳。乐素无聊转了一圈，之前因为采访在青鸟之翼这艘游轮上待过五天，却因为各种自身的原因，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艘游轮的样貌，只是知道游轮的面积很大。
严格来说，青鸟之翼，是一艘超级豪华游轮，之前也说过，这艘游轮的主人是商界巨擘之子，祖上家业庞大，做过石油生意，简称富六代。
他名叫任青，最喜欢一只历史悠久的球队——利物浦。其俱乐部的图腾是鸟，便给自己的游轮起了个“青鸟之翼”的名头。
青鸟之翼排水量为二十万吨以上，船体长近500米，宽60米。共有15层甲板。设有3000间客舱，以及各种娱乐场所与宴会厅等设施，赌博，K歌，跳舞，泳池，甚至还有集市。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应有尽有。可搭载7000多名乘客以及2000多名船员，几乎像一个海上的小世界。
任青跟言午集暗地里有何交集乐素并不清楚，只是言午集可以借着青鸟之翼号掩护，实行各种计划，他一度认为，这个任青说不定也是言午集的一员。这段时间来，乐素对言午集的也有了一些了解，作为素食者的最后一个组织，言午集做的改变，不但让素食者得以生存，而且变的更为强大。
乐素在船上只溜达了半圈，手机便响了，是楚下打来的，她让乐素去往宴会厅的包厢区，有事情交代，他不用多想，言午集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恐怕也要悄然浮出水面。
乐素走进包厢区的时候，一名服务员不由分说的，交给他一个托盘，让他端进6-12号的包厢内。她多余的话没说，乐素猜想，楚下一定也在那所包厢内。推开房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肉味，乐素不由得便皱起眉头来。
“慢慢品尝，还有新的做法。”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楚下的声音，包厢内只有她与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略显发福，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也没注意到乐素的到来。
“楚小姐，您这厨子的手艺简直太绝了。”中年男子满嘴塞着肉，口齿不清的说道。
乐素将托盘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转身欲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虽然加入了言午集，可他依旧不适应看人吃人的场景。
“等下。”楚下叫住了乐素道：“你给李先生讲述一下这道新菜吧。”
“哦，这又是什么？”中年男子注意到了刚放下的托盘，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乐素道。乐素扭过头面朝着楚下，眉头皱的更紧了，还有些茫然之色。楚下却不看他，一脸莫测的神情。
随之中年男子掀开托盘，里面居然是一只酱色的人手，乐素强忍着腹中的恶心，随口说道：“人手，慢用。”
了了说完，乐素便转身要走，想不到中年男子却忽然发难，他猛然站起身，对着乐素叫道：“给我站住！死光头~你他妈耍我呢？这看着是雄肉的手掌吧？这玩意你给我吃？你当我要饭的？老子向来最次的也吃十几岁的雌肉，你赶紧给我拿走。”
“李先生，您别着急。”楚下终于站起来，按着男子的肩膀，将他轻轻的扶回座位上，接着一改之前的冷艳，赔笑道：“我们可不敢耍您，您是什么身份，这道菜给你端上来，可是有讲究的，不可能耍您，你先尝尝。”
“真的？”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楚下道：“不过这个服务员态度可不好，行，冲你的面子，我尝尝。”
他拿起手掌，嗅了一下，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咀嚼了几分之后，双眼忽然冒光，然后像变了一个人般，疯狂的啃食着那只手掌。这番场景，看的乐素背后直升凉气。
楚下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回来，刚才谄媚之色也消失不见。她冷冷的看着啃食手掌的中年男子，幽幽的说道：“李先生，这些肉，可比你家圈养的那些食用体，味道好多了？”
“好，好太多了。”他口齿不清的回答，生怕错过这世间的美味，几乎无暇回答。
“你三年来，买了那么多的食用体，又是吃又是用，那自然味道不太好。”楚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道：“你儿子当初只有十四岁，你却强迫他与食用体发生性关系，然后再让其吃掉。这个我真搞不懂，就因为他总是哭着喊着找妈妈吗？可是你也知道，你的举动，是你妻子不可能原谅的。”
随着这一字一句，中年男子口中的咀嚼也跟着停止了，乐素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到楚下第一天与自己见面的时候，那晚他回到客舱，当时正在播送一出伦理新闻，新闻说丈夫与食用人发生性关系，妻子要求离婚，而许多网友与专家也对此评头论足。只是这之外的细节乐素一概不知，难道眼前的李先生，就是那个新闻中所说的丈夫？
“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男子放下手掌，吐出几个指头的骨节来，看着楚下道：“我花钱买的食用体，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的儿子，怎么教育也是我的家事。我没杀人放火，天王老子也管不到我。”
“话是没错啦，况且您在网上还有这么多的支持者。”楚下像是打趣般的回道：“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你登上这艘游轮的时候，就因为忍受不了你的摧残，他已经跳楼自杀了。”
“你放屁！”李先生一声暴喝，肥硕的手指指着楚下的脸，颤抖个不停，他吼道：“你这个死女人，信不信我砍了你。”
“你应该感谢我。”楚下不为所动，她扔在桌子上几张照片，然后道：“这是他死前的样子，为了让你能见到你死去的儿子，我们还将他的尸体带上了游轮。”
李先生开始止不住的浑身打颤，他不敢相信楚下的话，可看着桌上的照片，又忍不住拿起它，照片里是一具躺在路面扭曲的肢体，周围血迹斑驳很是骇人。男子的瞳孔，在灯光下，却逐渐放大，他嗓子发出死气沉沉般的音符道：“他的尸体在哪…带我去见他。”
“你已经见过了。”
“什么？”李先生抬头茫然的看着楚下那张冰霜一般的冷艳脸庞。
“你吃的这些，就是…”楚下的话未说完，李先生忽然嚎叫起来，他猛然站起身子，冲向楚下。
“我杀了你！”李先生手中握着餐刀，离楚下仅一步之遥，事情进展的太快，乐素根本来不及冲上去阻止。
楚下就那样冷冷的看着这个已经丧失理智的男人，没有一丝惧怕之色，她在对方起身的同时，手中忽然滑出一柄手枪来，动作流畅且熟练的直指男子的脑门上，黑漆漆的枪口，也让对方一时间怔住，楚下指着对方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另一只手再次划出一根针管，她没有丝毫停歇，将针管内的液体刺入对方的脖子内，紧接着，那硕大的身躯也随着瘫软下，失去了意识。这一系列的变故，仅在瞬息之间。
“把尸体抬到后厨去。”楚下对着乐素说了一句话之后，人就离开了这间包厢，乐素还处于震惊当中，浑身一动未动，背后的寒意还幽幽的贴着身子，许久都未散去。
肥胖的男人躺在包厢内，如同死尸般，用不了多久，他就是一具彻底的死尸。他手中还紧紧的握住一柄餐刀，乐素用上七分力气才勉强掰开他的手指，可见他刚才杀死楚下的心有多强烈。在素食者眼里，他是十足的变态，而在他眼里，楚下的作法也尤之不及。虎毒不食子，他得知刚才吃掉的肉，正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心里再扭曲，那一瞬间里都会心智崩盘。他此时不死，往后会变本加厉的残害更多克隆体，甚至有可能是人类…
后厨火光朝天，油烟味令人晕眩，有人切着果盘，有人大刀阔斧的砍着支离破碎的肢体，血迹干涩，腥味浓重。
乐素用了一个手推车将中年男子运到了这里，没人看向他，没人问他话，后厨的人员面容冷漠无情，忙着手头的活，将一盘盘装点精美的食物不断的送出去。侧过乐素的身子，好似他不存在一样。
乐素知道这里一定有言午集的人，也想不多做停留，里面的气味怕是再多一会，又会吐个糟糕。还没有转身，他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姑娘，她将手里的托盘交付与乐素，简简单单的吐出两个字“舞池”，人便离开。乐素忽然想起，这个姑娘之前在包厢外，同样是这样递给了自己一个托盘。交代了一个地址，也不多言。
舞池在船体第八层的娱乐厅，设有赌博酒吧等场所，许多年轻人都会聚集在那里，嗜酒，吸毒，跳舞唱歌。乐素有些不快：这是真把我当成服务员，还是要大庭广众之下，再上演刚才包厢里的一幕？
怀着不满与忐忑，乐素乘坐电梯，来到了八层的甲板，径直的走向娱乐厅。
隔着厚重的门，里面仍有轰隆隆的音乐隐隐透出，乐素推开门，鼓噪的电音裹挟着菲糜之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似有窒息的错觉，踏入群魔肆意的鬼市一般。五彩缤纷，灯红酒绿，各种光线不停闪烁晃动。一双双妖媚的眼神，目光四处流离，天地开始倒转，音乐嘶吼出狂躁，人们随之扭动躯体，女人衣不遮体，男人淋酒沐浴。
乐素走进几步，一支柔软的手臂环上他光秃秃的脑袋，散发出勾起原始欲望的香气，她吻着乐素的脑袋，这张陌生且邪魅的面容令人步伐停滞。随后，她掀开乐素手上的托盘，鼻子凑上去嗅了嗅，很是享受般，捏了一块肉，送入口中，挑逗般的嘬着修长的手指，然后她看着乐素，嘴唇蠕动着，看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巨大的音乐声与DJ的狂叫，都让她表现的像是一出哑剧。
“狗杂种们！喝光杯中的酒，抱紧身边的姑娘们！跳…”嘶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释放到了最大，乐素不由自主的看向吼出这句话的主人，那居然是一个毛发林立花白的老头子，他带着黑框镜片，身穿皮衣，一张脸虽老，却很有精神，简直将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诠释道了极致。
他跳之后的话乐素没听清，耳边有更大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唱哑剧的女人凑到他的耳边，试图盖过音乐与DJ。用尽力气的大声喊道：“这盘肉是我点的！谢谢了！我请你喝杯酒！”
她喊完，将乐素手中的托盘接过，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手来到酒吧台，她对着酒保挥着两根手指头，很难相信他们是怎么通两根手指头进行交流，就知道女人要得是什么酒。乐素这种人用当下的话来说，就是土老帽，从未进过酒吧，根本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酒。
在女人把乐素拉到吧台前，他原想离开这里的，可想到楚下，这会不会是言午集搞的花样？既然来到这里了，他也不想回去再被当成服务员，便打算呆在这里一会，看看情形，若说眼前的这一幕，他理应厌恶，可此时的内心却像一个来到新世界的宝宝，对四周充满了好奇。而这里面的氛围也本来应该避之不及的，可不知为何，进来之后，乐素的脚步却像着了魔一样，根本不受控制般的被人牵引到了这里。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她再次对着乐素的耳边大声喊着。
他看酒杯中绿色液体，晃动了几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同样的对着她的耳边喊道：“这是什么酒？”
“妖怪的****！”她笑盈盈的回答，乐素差点没吐出血来，这算什么酒名，起的这么邪恶。女人像是看出他听到酒名的异样，随后解释道：“榨麦草！绿蔺花！鸡尾酒！放心的喝吧！”
她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女中豪杰一般，乐素忽然想起楚下一上船就喝酒，会不会是因为…
“小子！美女请你喝酒，一定不能拒绝。”乐素身边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又坐了一个人，此时的音乐仍旧激烈，而DJ的声音却消失了，因为那老头子现在跑到他的身旁来了。
“冲您这份精气神！这酒我一定得喝。”乐素冲老头笑道，也一口饮尽杯中酒。
“别您，不用敬语，也别拧着一股劲，来到这里，就放开点，这里没人强迫你什么，也没人会害你。”老头说完，对着酒保摇着食指，对方给他添了一杯酒后，老头又道：“花开堪折直须折…”
老头侧过头看着请酒的女人，拍拍乐素的手便离去，女人托着酒杯，在唇边抿了一小口，鲜红透亮的嘴唇散发出光来。乐素又看向老头，他走向了舞池的中央，跳着难看的舞蹈，心里难免不会想：这老头是拉皮条的吧。
乐素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正欲跟女人道谢她请的这杯酒，却忽然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丝音符来，身子轻飘飘的，耳边的音乐渐渐淡去，远隔天际，控制不住身体般，向前倾去，跌入了女人胸膛里。柔软的肌肤，浓郁的香气，令他安然的沉入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