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言宁都缠着冉文秋,不让他离开她视线片刻,回门之日,太后也命人来接,排场可谓盛大。
沈凉茼在人群最后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冉文秋,只见他意气风发,样貌愈加俊逸,公主梳着好看的发髻,身着流云芙蓉蔟锦长裙,裙摆拖沓三尺有余,朱钗环佩,腰身不盈一握,脖子上隐隐看到一颗草莓种在那里,即使巧妙地用发丝遮掩,还是让人发现了端倪。
真是一双璧人,郎才女貌。
沈凉茼还在想为什么三天了,都没盼到冉文秋的到来,原来,温柔乡里美人在怀,早就忘了她这糟糠之妻,蒲柳之姿。
冉文秋眉头微锁,回头心事重重的望了一眼冉府大门,只见人群后那个熟悉的背影,正牵着一双儿女往内院走去。
他看到那个背影惊喜连连,想下去追上沈凉茼告诉她,他想她。
几日不见,他的凉茼瘦了许多,看上去憔悴不已。
正想着,发现言宁公主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让他动也不敢动。
“文秋,你的眼光真是差劲,瞧瞧那女人的打扮,一副乡野村妇的模样,带出去都嫌丢人,你若是想追上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可别误了时辰”言宁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原配夫人,看到她俗不可耐的装扮,只觉得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天下女人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
冉文秋顺着她说“还是公主气质婉约,天生丽质,就连这功夫,都是一流的”
言宁公主听不出冉文秋话里的讽刺之意,娇羞钻进他怀里闷闷的说“都是嬷嬷们出嫁前教的,文秋若是喜欢,在父皇和太后面前表现的好晚上有奖~”
“嬷嬷教的真好,那为夫等着”冉文秋咬上她的耳朵,引得她娇笑连连。
确实言宁的功夫比夫人沈凉茼的好,这一点不能否认,她很懂得情.趣,也懂得男人的心。
只听的外面,高喊一声“起轿”
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
言宁公主陪着太后说话,冉文秋在御书房陪着皇帝闲聊,字字经过深思斟酌才敢说出口,怕说错话。
“爱卿不必慎言,你是朕的女婿,朕还能把你怎样不成,就是朕要治你的罪,言宁这丫头也得答应啊”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是,皇上”但是说归说冉文秋也不是傻子,跟皇帝闹什么女婿岳父的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皇帝满意的看着他,虽说他状元之名给的名不符实,但是还好这冉文秋懂得进退,善于察言观色,很会做人,学习能力颇佳,日后做出点成就将文丞一职交予他来做,也是担得起的。
“你刚刚继任天馨苑一品大学士之位,莫要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要好好熟悉,打点好所有事物,不可让外人说朕偏心与你,你要担得起朕的重托啊,他日你与宁儿有了子嗣,朕,还有赏赐”
冉文秋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果然,言宁公主没有骗他。
“谢皇上重用与我,文秋绝对不让皇上失望”冉文秋跪下磕头谢恩,出头之日近在眼前,他怎能不激动。
“起来吧,我们也该去看看晚宴如何了”
慈宁宫内,没有大臣没有作陪,只有一场温馨的家宴。
冉文秋挨着言宁公主坐下牵着她的手不放,表现的恩爱连连,言宁公主小鸟依人乖巧懂事的模样,让太后嗔骂打趣。
皇上见他们如此恩爱也是开心的很,一家人有说有笑,互动连连。
宴席过后,冉文秋还是没来得及去看沈凉茼,急急的赶往天馨苑处理公事,他要让皇上看到他的努力,早点封他为文丞。
但是他忽略了一句话,首先他要有和言宁公主的孩子。
他想,沈凉茼会理解他的,她那么善解人意,懂事。
言宁在冉文秋走了以后,后脚就收拾干净,带了一群丫鬟嬷嬷去了偏院。
此时偏院里沈凉茼正给小丫头和冉弘毅念着诗词歌赋,将其中的道理教给他们,白天她是母亲,所以她不想把自己的烦心事唠叨给孩子听,他们还小,只有夜幕降临在孩子睡着的时候,她才会独自默默流泪。
现在的沈凉茼憔悴了不止一点点,皮肤越来越黄,黯淡无光,细小的皱纹爬上眼角,一身粗布麻衣,从来没做过新衣裳,虽说皇上之前赏赐的不少,但是沈凉茼想攒着给冉弘毅和小丫头娶亲嫁人,留点嫁妆什么的。
言宁扭着腰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沈凉茼几人坐在凉亭里咬文嚼字
旁边童嬷嬷捏着嗓子喊道“大夫人到”
沈凉茼拉着儿女站起来看着言宁公主一点一点走近,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大夫人好”
言宁理都不理她们,径直坐在凉亭内的凳子上。
童嬷嬷哼了一声喝骂道“大胆,见了公主就要下跪行礼,怎能敷衍了事,我看你想找打不是”
童嬷嬷作势要打过去,小丫头从沈凉茼怀中钻出来,毫不畏惧的站在她娘亲前面,大有一幅你敢打我娘亲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沈凉茼赶紧拉住小丫头,跪地磕头行礼“是凉茼不懂事,大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言宁唇角一勾装模作样的嗔怪道“童嬷嬷,怎么说人家也是二夫人,怎么能如此无礼呢”
上前虚扶了一下沈凉茼说“哟,姐姐快快请起,宁儿哪敢让姐姐行此大礼呀,都是宁儿太惯着她们,才让他们口无遮拦,回去定重罚”
“倒是两个小家伙不懂事,见了我也不知道行个礼,姐姐可要多教教,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若忙不过来,说一声便好,我让童嬷嬷来教”
沈凉茼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低着头说“大夫人教训的是,两个孩子还小,凉茼会好好教导他们的,不敢劳烦您和童嬷嬷”
言宁自顾自的坐到桌前拿起杯子倒了杯茶喝,刚刚入口,就把喝的茶水喷了出来,水渍溅了沈凉茼母子一身“这是多久的茶了,如此难喝,姐姐啊,你若是没有好茶就跟我说嘛,我让下人给你送些过来,全都是贡茶呢”
“对了,文秋忙于公事,没空来看你,让我多照顾照顾你,和你说说话,可别回头姐姐怪我没上心,那我可真是冤枉”言宁自顾自的擦着嘴角的水渍。
“怎会,凉茼谢夫人的关心。文秋他。。。真的这么说吗”沈凉茼带着希冀的目光询问道。
言宁心里嗤笑一声,看不爽她满含期待的目光幽幽说道“是啊,文秋对谁都是贴心的,尤其是对本夫人,桩桩件件,贴心极了,不抱着我都睡不踏实,我说要文秋雨露均沾,也要想着点姐姐,他说让我替他打点即可”
“嗨,其实,文秋心中还是有姐姐你的,过些日子等他忙完我让他来看姐姐你”
沈凉茼心里钝痛,他若是在乎她,怎么会到今天都不曾来看她一眼。
缓缓的靠着柱子,她的眼眶红红的,蓄满泪水,目光赶紧瞥向别处,使劲的瞪大眼睛,她怕一眨眼,眼泪就会落下。
“姐姐你也别难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要是想了,跟妹妹说一声,我去跟文秋说说,让他早些,不过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你现在的样子差极了,文秋说像个烂木头似得,女人啊,过了那几年,就不值钱了”言宁瞅着她这身朴素的打扮,嫌弃的皱了皱眉毛,连当她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有空来玩,宁儿改日再来看你“言宁见效果已经达到,跟童嬷嬷使了个眼色,摇曳着身姿,像打了场胜仗一样走了。
沈凉茼靠着柱子慢慢滑坐在地上,睁着双眼流着眼泪,言宁说的话像刀子扎在她心上,一个年轻漂亮懂情趣的女人是男人过不去的温柔乡,世间的男子皆是如此,冉文秋又怎会不同呢。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不相信他已经变了心,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可是眼泪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冉弘毅蹲在地上拉着母亲的手,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娘亲不哭。。”
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到母亲流泪,冉弘毅也只觉得,心里难受。
沈凉茼抱着冉弘毅和冉夕颜小小的身子,无声哭泣着,冉弘毅也跟着哭,以为是自己没有给大娘行礼才让娘亲难过的。
冉夕颜安静的抱着母亲,头窝在她的肩膀上,看着两个哭泣的一大一小,叹了口气。
精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看来,得找机会把爹爹带来跟娘亲说清楚了。
一连两三天,小丫头都在冉文秋必经的巷子里等候,小小的身影,不断走来走去,伸头瞧着街上。
忽然看到青色的轿子缓缓走近,赶紧拦住,家丁是原来在乡下的祁伯,那轿子里的肯定是爹爹无疑。
“小姐,您怎么来了”
祁伯赶紧将她抱上轿子喊了声“老爷,小姐来迎您了”
冉文秋将轿帘掀开,把小丫头接过来,抱在身上问道“夕颜,你怎么不在家里陪娘亲到街上作甚,是不是想爹爹了”
小丫头将冉文秋推开,拉着他的手说“跟我从侧门走,娘亲有话跟你说,我在此等你,是因为你进了冉府就去不了娘亲那了”小丫头坚持的拉着冉文秋不放,她娘亲整日恍恍惚惚,憔悴无比,都是爹爹害的。
冉文秋思索片刻,下了马车,将小丫头抱着对祁伯说“我带夕颜逛逛,你们先回去吧,跟夫人说晚饭不用等我”
“是,老爷”。
“放下我,我自己会走”小丫头挣扎着让他把自己让在地上,然后小手拉着冉文秋,生怕他跑了一样。
“可是爹爹想抱着夕颜,几日不见我的夕颜都不认爹爹了”
“是某人不认得娘亲吧,有了公主就忘了娘亲,若是娘亲不原谅你,夕颜也不会原谅你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小孩子家家的。”
“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
“没人告诉我,是你不懂罢了”冉夕颜倔强的撇了撇嘴
“什么你啊你的,我是你爹爹”
冉文秋无奈,给了她一个暴栗,又摸了摸冉夕颜的脑袋,怕给她敲疼了。
这丫头太过聪明,无法糊弄,但是他也没办法,看来只能先跟凉茼解释了。
好几日不见,原本圆润可爱的小团子,看上去瘦了不少。
冉夕颜偷偷地推开侧门,贼兮兮的望了一眼,见没人才把冉文秋拉进来,然后把门反锁,藏藏躲躲的来到偏院,冉文秋暗自觉得好笑,孩子始终是孩子,再聪明也是小孩,回趟自己家,跟做贼似得。
小丫头把冉文秋带到她娘亲房门前面,识趣的走了,走时扬了扬粉拳,警告似得暗示他不许欺负她的亲亲娘亲。
冉文秋在门口站定片刻,轻轻地扣了扣门,只听沈凉茼轻轻的说“进”
冉文秋得到应答,推门而入。
沈凉茼正绣着针线活,那认真贤惠的样子,仿佛让他觉得又回到了当年进京赶考的日子。
沈凉茼等了半天不见进来的人说话,也没有动静,突然想到那个可能,抬眼看了过去,果然,真的就是那个她天天念着,怨着的人,放下针线筐,缓缓地站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两两相望不说话。
“你,还好吗”冉文秋开口,太多的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试探的询问。
自打哪天开始,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沈凉茼,早就红了眼眶,应了一声“好”
“凉茼,我好想你”再也控制不住的冉文秋激动的上去抱着她,嗅着她的发香,他只觉得漂泊的心,安定了下来。
沈凉茼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片刻
沈凉茼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问“文秋,你还爱我对吗?”
她轻轻地抚上冉文秋的脸,不敢确信的,小心的,满怀期待的问。
“当然,我一直都爱你”冉文秋真诚认真的看着她的眼,却又颇为复杂的说。
“那公主呢”沈凉茼读不懂他眼底的深沉,突然问道。
“她。。。”
“只是喜欢”冉文秋沉默片刻说道,他不想骗她,他确实也喜欢上了言宁公主。
“只是喜欢吗”她苦笑。
“凉茼,再给我点时间,为夫答应你,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回乡下隐居,远离这是非之地,现在我还不能走,不能跟公主翻脸,为夫这都是为了你和孩子能过的好一点”冉文秋圈着她的腰身,发誓似得说道。
“够了,文秋,你不要再骗我了,也不要在骗你自己,时间多少才算够?钱权地位,怎么是能放弃就放弃的,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不要在为自己找借口了”
“你爱自己,胜过爱我”说完,她推开冉文秋,坐到床边沉默着。
“不,凉茼你要相信我”他上前握着她的手保证。
“文秋,别说了”沈凉茼抽开手,擦拭着眼泪,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他说的话,有些东西得到了再放手,太难了,他们的感情经得起贫穷,却挡不住荣华富贵的试探。
“凉茼。。”他低哑着声音唤了一声。
冉文秋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做。
“走吧,让我静一静”沈凉茼动也不动,闭着眼睛。
冉文秋听到这句话,一腔热情像冬天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脚,她无法理解他的用心,再解释也没用。
“好,那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凡事有得就有失,这是难免的,大丈夫做事,岂能畏首畏尾,开弓没有回头箭,凉茼,委屈你了。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她的侧颜,走了。
沈凉茼抱着双腿,埋头悲愤大哭。
言宁公主隔三差五就去找沈凉茼说话,其实就是把冉文秋当战利品一样炫耀。
沈凉茼经不住打击病倒了,不哭不闹。
冉文秋刚开始还来看望她,劝她好好吃药,不要胡思乱想,沈凉茼经常背对着他躺着,一句话不说。
过了三四年的样子
沈家老爷夫人来了,从偏院窗内看了一眼沈凉茼日渐消瘦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什么日子。
沈老爷和沈夫人到时,言宁公主已经去了慈宁宫两天未归,说是找御医诊病。
冉文秋早上上朝也没有回来,下人已经去寻了。
沈老夫人还没去见沈凉茼,坚持在主厅等候冉文秋下朝,想先跟冉文秋说说,她今天就要带自己的女儿回沈家。
等待中也没有什么事,沈老夫人拉着小丫头问长问短“夕颜,几年没见,又长大了不少,瞧瞧我外孙女,长得真漂亮”
“可娘亲说祖母年轻时更漂亮呢”冉夕颜天真的说,那嘴巴当真是甜。
沈老爷坐在那品茶,顺便插了句嘴“要漂亮干嘛,那不得被多少人惦记啊”
“呸,糟老头子,净瞎说。再把夕颜吓着了”
“夕颜乖,真会说话,这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别听你祖父瞎嚷嚷”沈老夫人嗔怪道。
“夕颜告诉祖母,娘亲在这过得好不好,有没人欺负她呀”
沈老夫人真以为她天真,那沈老夫人就太天真了。
小丫头深思片刻,像是呆萌的回想着什么,慢慢说道“那个坏女人欺负娘亲,把脏衣服都拿给娘亲洗”
“什么,冉府这么多下人,怎么还要凉茼洗,就算凉茼被降为二房夫人,那粗重的活儿,也不能给她做呀”冉夫人恨恨得说道。
“可大夫人说好衣裳怕丫鬟洗坏了”
“祖母,你刚刚好凶哦,就像童嬷嬷一样”
“童嬷嬷?”
“对呀,就是大夫人的人呀,偷偷告诉你哦,她还偷拿娘亲的首饰来着,夕颜看到了”
“真是欺人太甚,那你爹爹呢,他不管吗”
“爹爹很少在家,我都好久没看到过他了,祖母你能跟爹说说不,夕颜和哥哥有时候都吃不饱,他们送来的饭菜好少好难吃”冉夕颜小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嘟着嘴。
“这杀千刀冉文秋,居然如此对我女儿和外孙,此事不能算了,夕颜,乖孩子让你受苦了”沈老夫人心疼的抱着她瘦小的身子,把桌上下人端来的糕点塞了好多在冉夕颜手里。
只见她拿手帕小心翼翼的包了几块糕点放到自己身上,又留了两块给自己吃,沈夫人奇怪的问“夕颜怎么不吃呢,如是不够这还有呢”
“不了,谢谢祖母”
“你哥哥呢,怎么来半天都不见你哥哥“
“哥哥在柴房关着呢,因为大夫人说自己的簪子不见了,说是哥哥拿的,哥哥说不是他,大夫人说哥哥不诚实,就把哥哥打了一顿”冉夕颜吃的嘴上都是糕点的渣滓,一边说一边拍拍自己的胸口,沈老夫人赶紧给她递了杯茶,怕她噎着。
冉夕颜感觉好了点又继续说“不过祖母放心,夕颜有偷偷给哥哥送吃的,这还有您给的糕点呢”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相对看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在这么待下去他们的女儿和外孙不疯也得死在他冉文秋手中。
冉文秋听得下人来报,赶忙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看到岳父岳母阴沉着脸,还以为是他怠慢了赶忙作揖赔罪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文秋公务缠身没来得及迎接您二老,您别生气”
沈夫人也是急性子,二话不说上去两个响亮的耳光“冉文秋,你还有脸认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你看看你把我女儿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啊!”
“我问问你,你的心就不痛吗,你的良心都喂了狗吗”沈老夫人在想动手时,冉文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欠沈家的,这两巴掌就算结清,今后若是胡闹,别怪我不留情面。”冉文秋也怒了,他现在官居文丞,凭实力坐稳了位置,朝堂上哪位大人不是得巴结着,捧着,他怎能受此窝囊气。
“你,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若不是看在和你父母的情分上,我怎么也不能把凉茼交给你,我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跟了你这负心人”沈夫人捂脸痛哭,骂骂咧咧道。
“哼,沈老夫人不是多次蹿腾凉茼与我和离另嫁他人么,那时你可曾想过与我父母的情谊”冉文秋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拳,当时的情形他可是历历在目。
冉夕颜知道这么骂下去也没用,他要是能回心转意,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她上前牵着祖母的手,为她擦着眼泪,安慰着她。
“祖母不哭,我们去看娘亲吧”
“唉,走吧,我们攀不上冉大人的高枝不走能干嘛呢,劝你娘亲与他和离是不想你娘亲深陷,却不想这一天还是来了”沈老夫人颇为讽刺,又似解释的说道。
冉夕颜他们绕过冉文秋走出正堂大门。
自从公主嫁进冉府,她都未曾再叫过一声爹爹。
沈老爷端坐主位,看着发生的一切。起身,只说了一句话“文秋啊,我也不说别的,现在我们只想带走女儿,希望你能写封休书,今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为你,也为凉茼都好,你心高气傲,我们自知高攀不起,求你高抬贵手,看在你爹娘的情分上,放过她把。”
沈老爷知道这个女婿今时不同往日,知道他已经彻底变了,或许他一直都不是良善之辈,也许是穷怕了,也许是被人逼成了这幅样子,这并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
功名利禄是人趋之若鹜的,人之常情,在一个环境下呆久了,心性也会变化。
冉文秋说道“走与留让凉茼自己选择,她要是愿意走,我也必定选择和离”
冉文秋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爱着她的,即使岁月荏苒,他与她的情分还在,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真的走。
肯定不会的,他想,她那么爱我。。。。
偏院
沈老夫人软磨硬施的让沈凉茼跟她回家,沈凉茼似见不到她的泪一样淡淡的说“娘你糊涂了,这就是我的家呀,我在等文秋考中状元回来接我呢。”
沈老夫人听到这句吓得嚎啕大哭,赶紧让下人去请郎中。
沈老爷眼中含着泪,狠狠闭眼把眼泪憋回去
夕颜不说话一直拉着祖母的手,怕她伤心过度昏厥过去。
其实她娘亲病倒没多久,就这样了,郎中说这是失忆症,把最不想记得的东西都封存在心里,开了药方,就走了。
冉夕颜送走郎中,转身就把药方子撕了,坐在床边看着她娘亲睡着的脸庞,只觉得忘记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冉文秋听到这句话,愧疚难当,他的心很痛,一点点的像是被蚂蚁啃食,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有了今天的位置,难能放弃。
无奈,最终沈老爷和沈夫人劝不动,走了。
郎中告诉他们,女儿得了失忆症,封存了最不想记起来的记忆,除非她愿意想起来,要不然就是慢慢吃药调理,但是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能恢复。
相当于没了希望,沈老爷觉得这样也好,起码,沈凉茼不会难过。
他们走了
临走还带走了冉弘毅。
是冉夕颜求祖父祖母一定要带走她哥哥的。
她的哥哥喜欢习武,不爱文采,在这水深火热的冉家,难能有出头之日,她父亲已然如此,她也不想兄长步她爹的后尘。
沈老夫人心疼的抱着她说“夕颜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母亲,体恤兄长,实在难能可贵,日后嫁人之时一定要瞪大了双眼看清楚,不要错嫁负心人,若是有喜欢的人了,记得带给祖母看看”沈老夫人抹着泪,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冉夕颜瘦小的身子,愈加难过。
冉弘毅拿出一把匕首放到冉夕颜手中“这是我在街上打的,虽然粗糙了些,但是防身还是够用的,妹妹你和娘亲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会习得一身好武艺,保护你们”
“知道了哥哥,你也要保重,我这留了些糕点,你带着路上吃吧”冉夕颜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手帕,里面包着几块糕点,放在冉弘毅手里。
冉弘毅看着那些碎掉了边边角角的糕点,噙满了眼泪,拿起一块填进嘴里,哽咽的转身上了马车。
沈家老爷夫人走了,冉夕颜目送着他们。
等到马车消失,她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就向偏院走去。
冉文秋看着冉夕颜淡漠的样子轻叹一声,上了马车。
官居高位,冉文秋在冉府日子不多,一回来就被言宁公主缠着,无法脱身。
渐渐的冉文秋来的越来越少,一两个月才来一次,后来想起来了才去一次
。。。。。
言宁现在怀不上孕,整日心烦气躁,被人暗地里嘲笑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怎能不让她气愤,上次簪子被她气的扔出窗外,再去找就找不到了,打眼一看刚好看到冉弘毅路过,管他有没有偷,反正簪子就是找不到了,打一顿关几天再说。
丫鬟婆子嬷嬷还是经常克扣冉夕颜她们的吃食,变着法的坑着沈凉茼母女的银两首饰,言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不管,欺负的狠了的还有奖赏。
一晃十二年过去,只有小丫头在沈凉茼生病了的时候煎药,喂药,帮母亲洗衣,挽发,她还学会了辨识草药,每次请来的大夫也会留下片刻教她医术。
后来沈凉茼生病请不起大夫她就为母亲去山上采药。
其实小丫头很想报复,报复皇帝,报复言宁公主,报复冉文秋,和那些诋毁他娘亲的人,这种心理逐渐在她心里扎根。
可是她娘亲好像有感觉似得,天天劝她,教导她莫要报复伤害你的人,要以德服人,武力解决不了事情,经常抽空读诗词道理给冉夕颜听,冉夕颜都会背了,但还是认真的听着娘亲的话,心里暗暗的记着每一笔帐。
她娘常说爹爹最喜欢诗词歌赋了,若是爹爹回来之时夕颜能背诵给爹爹听,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冉夕颜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沈凉茼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为她遮上了轻纱掩面,衣服给她穿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惦记。
其实沈凉茼只是不记得冉文秋,却不是真的完全疯傻,她记得冉夕颜,记得冉弘毅,记得冉文秋考中状元前的事。
一直以为每天做的活,是为了维持生计,但其实都是言宁的刁难罢了。
等到沈凉茼真正见了冉文秋,她又不认得了,她说他们很像,但是他不是,冉文秋很爱她,他不爱他。
寒冷的冬天逐渐来临,被褥很薄,冉夕颜就拿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上,为她取暖。
即使如此,沈凉茼也感染了风寒,病情逐渐加重。
寒冷刺骨的夜里她为母亲暖好被窝,趁母亲熟睡之际,穿着单薄的衣服上山采药。
黑暗的夜里飘着小雪,冉夕颜背着竹篓在经常来的这一片寻找草药,她的眼睛很亮,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到很多东西,甚至比白天更敏锐。
静谧的夜里,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下让冉夕颜提高了警惕,慢慢的靠近声音的来源,扒开草丛。
只见枯草堆里,有一只独自舔抵自己伤口的火红狐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认为这是一只狐狸,似乎是直觉告诉了她。
“哟,大仙真是好兴致,大晚上来采药,哎哟,痛死我了,你轻点成不”红狐狸被她掂起来,后腿上的伤扯到,痛的它龇牙咧嘴的。
冉夕颜愣了片刻,左右瞧了一眼,戳了戳它的小脑袋问“是你在说话吗”
“废话,不然大晚上的你以为是谁跟你说话”红狐狸动了动耳朵,舔了下前爪“我说臭女人,你能不能把我放开,居然对本尊如此无理”
“狐狸居然会说话,真是稀奇”
冉夕颜把他扔在地上,蹲下来观察,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切,你不是更稀奇,一只狐狸扮成了人,身怀异宝,愚蠢的人类居然没发现,看你没有半点法力波动,你是如何变成人类的。”红狐狸一脸讽刺之意,心里酸酸的。
“NND,劳资一千年修行,每次渡劫都得去了半条命,才修得七尾灵狐化身成人的本事,结果刚渡劫完毕,坑爹的掉进了人类挖好的陷阱,真是倒霉,幸亏本尊法力强大只受了点皮外伤,真是狐比狐得死,货比货得扔。”
冉夕颜才不管那么多只问道
“什么是修行”
“什么,你连修行都不知道,你要气死本尊”红狐狸捂着自己的小心肝心痛不已“我这颗脆弱不堪的小心灵成功的被你伤害了”
“修行就是你可以拥有无上法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六尾以下的臭狐狸就不用提了笨蛋一样的妖狐身份配不上天才一样的我,爷现在是七尾灵狐,只待机缘一到,立刻便能度过雷劫变成八尾灵狐”红狐狸自顾自眉飞色舞的说道。
“不过,雷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事,毕竟我们狐族是在逆天而行,现在最高都是八尾灵狐,有些渡劫的前辈,最终失败,死在天雷之下。”
“九尾天狐倒是出现过一次,据说那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了”